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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帝侧情深 ...


  •   暗处的怀一,正将暖阁里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静都一字不落地记在纸上,片刻后便悄悄将纸条送出府,递往皇宫。

      午时刚过,皇宫承乾宫内依旧静谧。
      菁荷刚伺候景昭服下汤药,小心翼翼替他掖好被角,确认他睡得安稳,转身便径直踏入了殿后的暗室。林瑾正俯身站在案前,指尖捏着一片莹白的瓷片细细查看,见她进来,立刻躬身行礼。

      “郡主,这是在小禄子值夜的偏房窗台下搜到的,藏在杂草丛里,不易察觉。”他将瓷片轻轻放进锦盒,声音压低了几分,语气凝重,“这是宫里御赐的冰裂纹玉盘碎片——此玉盘极为难得,工艺特殊,整个皇宫只有陛下寝殿和您的郡主府各有一套,寻常宫人根本接触不到。”

      凝华垂眸看着那片莹白碎瓷,指尖轻轻叩了叩锦盒边缘,眸色瞬间凝沉,心底已有了定论:“想必,景昭前日吃的那叠杏仁糕,就是用这玉盘装的,小禄子是故意将碎片藏起来,销毁证据。”

      林瑾颔首应是,补充道:“臣已请太医查验过,玉盘碎片上残留的微量粉末,与致使陛下失力昏迷的‘迷魂散’成分完全同源,错不了。”

      “迷魂散?”凝华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指尖的力道不自觉加重,指节泛白,“宫中戍卫层层把关,禁药更是管控极严,寻常人连见都见不到,这迷魂散怎会悄无声息混进来,还精准用到了皇上身上?背后之人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

      她来回踱了两步,眉峰紧蹙,眼底满是疑云:“更蹊跷的是,小禄子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偌大的宫城被层层封锁,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他难不成真能插翅飞了?”

      一旁的小齐子听得心头一动,忽然上前一步,眼神亮了亮,语气带着几分急切:“殿下!奴才想起一事——每日寅时三刻,会有宫中杂役推着泔水桶,将各宫的污秽统一运送出宫,那条路因是运送污物的,守卫相对松懈些,管控没那么严格!”

      凝华脚步一顿,抬眼看向他,语气带着几分探究与笃定:“泔水桶?你的意思是,他可能藏在泔水桶里混出宫了?”

      话音未落,苏公公捧着个布包匆匆进来,脸色发白,语气急促:“郡主,这是在御花园的假山洞里找到的——是小禄子的贴身腰牌,还有……这个。”
      布包展开,里头除了一枚刻着小禄子名字的腰牌,还有半块沾了暗红血迹的衣角,料子是禁军的制式服色,边缘还带着撕扯的痕迹。
      “腰牌是故意留下的,意在误导我们以为他已遭不测。”凝华指尖轻轻划过那片带血的衣角,眸色沉得像深潭,“他要么是被背后之人灭口,抛尸某处;要么是……故意藏起来了,用腰牌和血迹掩人耳目,假死脱身。立刻去查——昨夜负责收泔水的杂役,还有御花园凌晨寅时换班的当值宫人,一个都别漏。”

      林瑾领命刚走,怀一的纸条就从暗室窗缝递了进来,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周老太太遣人去了外院库房,神色慌张,似在找什么重要东西】。
      凝华将纸条捏成纸团,指尖的凉意浸进骨缝里——小禄子的失踪、迷魂散的来源、周家的异常动作,像几缕缠在一起的线,正朝着某个暗处慢慢收束,背后的阴谋已渐渐显露端倪。

      日头斜斜挂在窗棂时,龙床上的景昭忽然低低哼了一声,气息比之前稳了些。菁荷猛地直起身,快步走到床前,指尖几乎是立刻贴上他的额头——滚烫的热度已经退了大半,只剩些微温热,悬着的心瞬间落下一半。

      他眼睫轻轻颤了颤,艰难地睁开一条缝,模糊的视线在她脸上定了一瞬,像是认出了她,眼底掠过一丝浅淡的暖意,随即又沉沉阖上,竟是又昏睡了过去。太医匆匆赶来诊脉,指尖搭在景昭腕上片刻,收回手指时终于松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欣慰:“郡主放心,陛下失血过多的险关已过,脉象虽仍虚弱,却已平稳许多,只是体虚严重,还需好生静养些时日,不可再受惊扰。”

      菁荷悬了两天两夜的心彻底落地,后背的冷汗瞬间浸得中衣发黏,指尖的颤抖怎么也压不住。她跌坐在床沿,豆蔻死死攥着帕子,指节泛白,好半天才喃喃吐出一句:“还好……还好你没事……” 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沙哑与后怕,眼眶悄悄红了圈。

      秋霞在一旁红了眼眶,笑着附和,语气带着几分释然:“可不是嘛,这两天您连眼都没合过,吃也吃不下,总算没白熬,陛下总算度过难关了。”

      话音刚落,苏公公就领着宫人端着膳食进来,躬身劝道:“郡主殿下,您已经两日未曾好好进食了,身子早已熬不住。就算为了陛下,您也得用些东西垫垫肚子,不然您要是累垮了,回头陛下醒了,瞧见您这般模样,反倒要不安心了。”

      银质的餐盘里摆着清粥、爽口小菜和一盅温补的汤品,香气袅袅,菁荷却没什么胃口,只盯着景昭苍白的睡颜出神。秋霞又在一旁轻声劝说,语气带着几分担忧:“陛下既已无大碍,自有宫人悉心照料,您先吃点东西,养足精神,才能继续查案,揪出背后害陛下的真凶啊。”

      凝华望着景昭苍白的睡颜,指尖轻轻拂过他汗湿的额发,终是点了点头。她起身时脚步微晃,身子险些栽倒,被秋霞连忙扶住——这两日的紧绷、担忧与疲惫,在确认景昭平安的那一刻,才尽数化作了铺天盖地的乏力,几乎要将她压垮。

      菁荷刚端起粥碗,指尖还沾着帕子上的凉意,侍卫就踩着急促的脚步进来,神色凝重地单膝跪地,语气急促:“郡主,林大人查到了!昨夜负责收泔水的杂役,今晨在城郊乱葬岗被人发现,已经没了气息——他怀里藏着半块禁军令牌,和小禄子的腰牌纹样完全一致!”

      粥碗“哐当”一声重重搁在案上,凝华脸上的疲惫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眼底只剩彻骨的寒冽锐光,周身的气息骤然沉了下来,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她抬手抹了把唇角,指尖力道重得几乎要掐进皮肉,语气冷得像冰:“令牌呢?带来了吗?”

      “林大人已经让人送来了,还在杂役的住处搜到了这个。”侍卫呈上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打开,里面是一小包暗红色的药粉,“太医已经查验过,这就是迷魂散,和皇上被刺前吃的杏仁糕里的成分一模一样——皇上正是被这迷魂散迷晕后,无力反抗,才遭刺客用短刃刺伤的。”

      菁荷捏着那包药粉,指腹摩挲着粗糙的油纸,眸色沉得像深不见底的潭水,语气带着几分阴鸷:“杂役的家人呢?都控制住了吗?有没有漏网之鱼?”

      “已经派人尽数看管起来了,林大人正在亲自审问。据杂役邻居交代,杂役昨夜收泔水时,有人塞了他一锭沉甸甸的银子,让他把陛下寝殿院角泔水桶里的瓷片偷偷换走,再趁机把这包药粉混进皇上的杏仁糕里——只是他没料到,事成之后会被灭口。”
      秋霞在一旁听得心惊,刚要开口说话,就见凝华猛地起身,裙摆扫过案几,带倒了一旁的茶盏,茶水泼了满桌:“传我命令,让林瑾立刻提审杂役家人,用尽一切办法,务必问出塞银子的人的模样、衣着,还有碰面的地点!另外,让怀一加倍盯紧周老太太的人,他们既然敢派刺客用特制短刃伤景昭,还敢用迷魂散,必然还藏着后手,绝不能掉以轻心!”

      原本舒缓的氛围瞬间绷紧,连空气里淡淡的粥香都染上了几分肃杀之气。

      “杂役既已被灭口,说明背后之人急于收尾,怕他泄露消息。”菁荷将药粉掷回案上,油纸包发出沉闷的声响,眼底满是缜密的算计,“让怀一顺带查清楚外院库房的异动,周家要找的东西是什么,说不定就是他们勾结外人、刺杀皇上的关键证据。”

      菁荷下完命令,指节还抵在案几上,指腹蹭过茶盏倾洒的湿痕——那水渍顺着木纹慢慢漫开,蜿蜒的痕迹像极了杂役脖子上狰狞的血印。秋霞攥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刚要上前擦拭桌案,就听内室帘幔“窸窣”一声轻响,景昭披着厚重的绒毯,缓缓走了出来。
      他步子放得极缓,每一步都透着体虚的虚浮,身形也比往日清瘦了许多,绒毯下摆扫过地面时,带起些细碎的药渣,是方才凝华研药时不小心溅落的。菁荷立刻转身迎上去,指尖先触到他微凉的小臂,语气里满是担忧与急切:“你怎么起来了?什么时候醒的?伤口还没结痂,乱动容易裂开,快回床上躺着。”

      景昭没应,目光先落向案上那包敞着口的暗红色药粉,眸底掠过一丝冷意,随即又缓缓扫过她攥着指令笺的指节——指腹磨得泛红,甚至泛着淡淡的白痕,是方才太过用力捏出来的。他抬指,轻轻蹭了蹭她那处红痕,力道柔得像在安抚易碎的珍宝,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与心疼:“气性还是这么急,万事有我,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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