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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府内佯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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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向来不信这个邪,胳膊未必拧不过大腿。只是有时候我倒觉得,若是能有人跟我一同说说心里话,戳戳她的性子,让她也知道,这世上不是只有她凝华一人能说了算,或许……她也能收敛些傲气,多顾念几分亲情与本分。”
话说到这份上,彼此的心思已然昭然若揭。周老太太眼底精光一闪,放下手中的茶盏,慢悠悠开口,语气带着笃定的默契:“二小姐说的极是。一家人本该互相帮衬,彼此体谅,凝华年轻气盛,确实该有人好好劝劝。往后二小姐在府中住得久了,有任何想聊的、想办的,尽管跟老身说,老身虽年纪大了,但在府中还有几分薄面,总能帮衬一二。”
明玉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真心的笑意,虽依旧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傲气,却多了几分心照不宣的默契:“那我便先谢过周老太太了。想来往后在这郡主府里,咱们定能‘好好相处’,互相帮衬的。”
明玉瞥了眼仍恭立在一旁的春香,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吩咐,眼底刻意翻涌着几分骄纵:“去给我安排一间上好的院子,陈设、景致都要拔尖,比起你家主子那处,只能更好不能次。本小姐要在这郡主府,好好住上些时日,倒要看看她平日里是如何享受的。”
春香脸上立刻露出为难之色,眉头紧蹙着躬身回话,语气带着几分无措与纠结:“这……二小姐,府中院子皆有规制,不敢擅自逾越,不如等郡主醒了,再请示过她的意思,另行安排?”
“啪”的一声脆响,明玉扬起的手虽未真落在春香脸上,凌厉的掌风却已扫过春香耳畔。春香吓得猛地一缩脖子,脸色瞬间发白,明玉眼底已淬满冷意,语气里满是不耐与呵斥:“小蹄子,胆子肥了?敢拿凝华来压我?什么时候轮到她来安排我的去处了?”
她冷哼一声,语气里裹着毫不掩饰的讥讽,故意放大音量让外头人听见:“若不是父亲特意派我过来帮衬她,稳住郡主府的局面,就凭她——一个连自家郡马失踪都压不住,反倒闹得满城风雨的草包,也配当这金枝玉叶的郡主?”
春香假装被吓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带着明显的哭腔,姿态愈发卑微:“可、可郡主府的院子,都是按皇家规制置办的,奴婢实在不敢擅自改动……”
“按规制?”明玉扬了扬手腕,指尖几乎要戳到春香鼻尖,语气强势得不容反驳,“我让你去办,你照做便是!哪来这么多废话?难不成你是她凝华的心腹,故意跟我作对?”
她忽然话锋一转,嘴角扯出一抹邪佞的笑,慢悠悠道,语气里藏着威胁:“还是说,你是想让我亲自去她院子里闹一场,亲口问问我这位好姐姐,是不是连一间像样的院子,都舍不得给亲舅家妹妹安排,故意寒碜我?”
这话一出,春香脸色瞬间煞白——谁都知道二小姐与郡主素来不和,若是真闹到郡主跟前,不仅自己要受重罚,府里怕是又要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她连忙扑通跪下,连连磕头告罪,语气慌乱:“奴婢这就去!这就去给二小姐安排妥当,绝不敢耽误!”
说罢,春香连滚带爬地起身,几乎是逃一般地冲出了正厅,脚步慌乱得险些绊倒,生怕慢一步就被这位小祖宗迁怒。
看着春香仓皇离去的背影,明玉眼底的厉色稍敛,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端起桌上重新斟好的茶,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神色淡然得仿佛方才的骄纵都是伪装。
一旁的周老太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意愈发深邃,眼底藏着几分窃喜与畅快。她端着茶盏,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心头暗自盘算——凝华这丫头,自嫁入周家,便凭着郡主身份处处压周家一头,嚣张得不可一世,如今来了这么个厉害的妹妹,性子烈、手段硬,还与她不和,倒要看看,往后凝华还能不能像从前那般随心所欲。总算,有人能治得住她,能帮周家出一口恶气了。
菁荷单手支着额,蜷在景昭床前的梨花凳上浅憩,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一夜未合眼的疲惫几乎要溢出来。窗外天光已透了薄亮,可那关键的小禄子,竟像人间蒸发般没半点踪迹——难不成他真有通天的本事,能在层层封锁的皇宫里凭空消失?
秋霞的裙摆擦过帐幔,轻得像片落雪,悄无声息走到她身边,附在她耳边低低禀报:“郡主,春香递了信,二小姐已经进府了,按您的吩咐,正在故意闹脾气。”
菁荷捏眉心的指尖微顿,随手捻过一旁的帕子,浸在盛着凉井水的铜盆里,绞得半干后,轻轻擦过景昭发烫的额头,动作柔得怕惊扰了他。帕子带着微凉的水汽,触到景昭额角时,他长睫轻轻颤了颤,却终究没能睁开眼。
“你去传句话给春香,”菁荷的声音轻得裹在晨雾里,字字清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谋略,“让明玉闹得越大越好,务必坐实我与她素来不和的名声——得让周家那群人彻底相信,她就是能戳中我软肋、牵制我的那把刀,让他们放心拉拢她。”
她捏着沾了水的棉团,细细点在景昭干裂的唇上,每一下都轻得像羽毛,指尖掠过他苍白的唇瓣时,语调又沉了沉,多了几分缜密:“还有,府里明面上的侍卫松一松,别盯得像铁桶似的,故意露些破绽。只留怀一在暗处死死盯着周家与白宁的动静,看看这群人没了忌惮,会露出什么尾巴,暗地里搞什么勾当。”
秋霞敛声应“是”,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连脚步都轻得没半点声响。
菁荷替景昭掖好被角,指尖在他微凉的手背上轻轻停了一瞬,感受着那微弱的温度,才转身步向中厅。晨光斜斜铺在金砖上,映得她的身影愈发清瘦,裙摆扫过地面的瞬间,连影子都透着几分冷冽的锐气:“林大人,昨夜宫里的排查,可有什么结果?”
林瑾垂首躬身,语气恭敬又凝重:“回郡主,微臣连夜核对禁军名册,逐一排查值守侍卫,并无任何身份可疑或行踪异常之人。”
“知道了。”菁荷抬眼时,眼底没半分暖意,只剩冷静的锐利,“小禄子找了一夜没踪迹,此事绝不简单,你立刻带一队亲信人手去搜——就算把这后宫翻个底朝天,也得把人给我拎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转向立在一侧的苏公公,语气愈发冷硬,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另外,把与小禄子走得近的宫人、太监全都带过来问话,不管是同乡还是好友,一个都别漏。但凡有半分搪塞遮掩、不肯说实话的,不必留任何颜面,直接送慎刑司,让他们慢慢审讯,总能问出线索。”
春香的消息递到明玉手里时,她正坐在周老太太的暖阁里,指尖捻着颗蜜饯慢悠悠嚼着,神色慵懒却暗自留意着周围动静。听完春香的传话,她忽然“嗤”地笑出了声,指尖一松,蜜饯骨碌碌滚在描金茶盘里,眼底翻涌着刻意的怒意。
周老太太刚端起茶盏,就见明玉猛地拍了下桌沿——茶盏震得哐当响,温热的茶水溅了半桌,瓷杯险些倾倒:“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我刚进府,连杯热茶都没喝安稳,就让丫鬟把我旧年早就丢弃的破簪子当‘贡品’送过来,是嫌她亲舅舅家穷,拿不出好东西?还是故意寒碜我,没把我放在眼里?”
这话声音不算大,却恰好能让廊下候着的仆妇、丫鬟都听清。周老太太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却假意起身劝和,语气带着几分虚伪的安抚:“菁荷许是近日事多忙糊涂了,一时疏忽拿错了东西,二小姐消消气,别往心里去,她绝无此意。”
“糊涂?”明玉柳眉一竖,猛地起身掀翻手边的果盘,蜜饯、瓜子滚落满地,瓷盘碎裂的声响格外刺耳,语气里满是怒火,“她分明是觉得我好拿捏,是任人搓圆捏扁的软柿子!真当她舅家没人,敢这么欺负我?”
正闹着,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夏兰刚踏进暖阁,就撞见面色铁青、怒火中烧的明玉。她像是没看见满地狼藉,只淡淡扫了眼周老太太,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无奈”:“二小姐,郡主现下临时入宫处理急事,走得匆忙,特意吩咐奴婢,一定要好好伺候您,绝不能怠慢。”
明玉上前一步,抬手就将那支“破簪子”狠狠摔在春香脚边,簪子撞在青砖上发出脆响,断成两截:“姐姐拿这破烂打发我,是觉得我配不上郡主府的规矩,还是觉得她亲舅舅家上不得台面,只配用这些残次品?今日这事,我非得等她回来问个清楚不可!”
周老太太在旁假意“打圆场”,话里却句句往“表姐妹不和”上引,不断挑拨明玉的怒火;廊下的仆妇们早把暖阁里的动静悄悄传了出去,没半个时辰,“二小姐与郡主撕破脸,大闹郡主府”的流言就飘满了整个府邸,连周家那边都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