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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宫檐夜冷 ...


  •   “皇上,溪风求见。”

      殿内暖光沉敛,一道黑影悄无声息落地,蒙面人俯身行礼,抬头时,眸中锐利如刀,逼得人不敢直视。溪风是景昭为太子时亲培的暗卫,专司情报探查,是他安插在朝野暗处的眼,神出鬼没,纵是菁荷,也从未见过他的真容。

      景昭指尖轻叩御案,抬了抬手,语气淡而笃定,藏着不容置喙的掌控力:“直接禀报便是,阿荷不是外人。”

      溪风利落起身,将密折呈至案前,声线冷硬无波:“陛下,自郡主查处周家后,朝局虽有惶惶之态,终归平稳。只是有几位朝臣行事诡秘,似在暗中勾结,行踪颇为可疑。”

      景昭听着溪风的回禀,指尖捏着密折缓缓翻动,宣纸轻擦的声响沉在殿内,眸色冷沉如深潭,锐利眸光扫过字句时淬着帝王威仪,却不见半分波澜——仿佛纸上的暗通款曲,本就是他眼底不值一提的琐事。翻至末页,他指尖轻叩御案,声线淡得不起一丝涟漪,指令清晰果决:“加派暗线盯紧,他们的往来踪迹、接触之人,事无巨细皆要报来。城西那处旧宅,此前埋的人不用藏了,露些痕迹,引他们自投罗网便是。”

      溪风躬身领命,眸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沉声补充:“陛下,边防粮草大营近日异动频发,已有细作乔装杂役混入外围,屡次试探粮草清点流程与布防疏漏,似在伺机窃取粮草布防详图;白宁那边亦有动作,她暗中接触大营值守人员,意图打探详图消息,目前只拿到咱们提前备好的假图,尚未察觉异常,仍在暗中周旋,试图推进任务。”

      景昭眉峰微挑,唇角勾过一抹极淡的冷弧,语气满是运筹帷幄的笃定:“假图掺了些真迹边角,足够他们耗费心神。粮草大营布防早已暗中调整,留着那些细作,正好顺藤摸瓜,查清他们的根脉。白宁的身份尚未做实,不必急着动她,盯紧她的一举一动,等她递消息回关外,咱们再顺势布局收网。”

      “奴才明白,即刻吩咐下去,严守各处,绝无半分破绽。”溪风应声,身影如鬼魅般隐入殿外暗影,悄无声息没了踪迹。

      殿内重归寂静,景昭将密折搁在御案上,指腹摩挲着纸页边缘的褶皱,抬眼看向立在身侧的菁荷。她眉眼清冷如霜,周身裹着拒人千里的孤傲,指尖却无意识攥着袖角,藏着对他相关之事的极致在意。景昭伸手牵过她的手,掌心裹住她微凉的指尖,语气卸了帝王的冷厉,只剩独属的温润宠溺:“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翻不起大浪,不必挂心。”

      菁荷抬眸望他,眼底褪去了对外的清冷,凝着执拗的锐光,语气决绝又带着浓烈的占有欲,疯批底色悄然显露:“你的朝堂,你的边防,你的天下,半分差错都容不得。粮草那边我让暗卫再加派人手,白宁敢在你眼皮子底下作祟,哪怕暂不实锤,只要碍了你的事,我便不会让她安稳。”

      景昭低笑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动作轻柔得不像话:“好,都听阿荷的。”指尖顺着发梢滑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俯身凑近,声音压得极低,裹着化不开的宠溺:“只是别累着自己,有我在,总不会让你操心这些琐事。”

      是夜,三更的梆子刚敲过,南苑的窗棂漏进半缕残月,昏淡月光裹着寒意,漫进静谧的院落。

      白宁蜷在榻上,听着院外巡夜婆子的脚步声渐远,才悄悄坐起身。她没点灯,只借着月光摸向枕下,指尖触到硬邦邦的小蜡丸时,指节几不可查地绷紧——那是她传递密信的信物,藏着关外指派的任务。

      上头让她窃取边防粮草布防详图,可此事远比预想中艰难。她悄悄抠开蜡丸,取出内里卷着的帛布,上面早已写满她探查的消息,借着月光,她用指尖蘸了点茶水,在空白处添上一行小字:“郡主府守卫逾预期严密,菁荷对景昭态度亲昵逾矩,不似寻常之人;粮草大营布防严谨,暂获图册一份,待核验真伪,后续再探。”

      刚要把帛布重新搓成细条塞进蜡丸,院墙外忽然传来一声夜枭啼叫,尾音带着几分刻意的金属冷响,绝非寻常鸟鸣。

      白宁动作猛地顿住,指尖的帛布瞬间攥进掌心,同时飞快扯过被子裹住肩头,重新蜷回榻上,连呼吸都压得又轻又颤,装作被惊着的弱质模样。

      下一秒,窗纸被风卷得微动,一道黑影贴着墙根掠过,稳稳落在南苑外的老槐树上。暗卫指尖扣着透骨钉,目光紧盯着窗内“瑟瑟发抖”的身影,眉峰微蹙:这女子方才摸向枕下的动作利落沉稳,哪里像个柔弱女子,倒像极了军营里传递密信的斥候。

      他按了按腰间装着密信的竹管——那是要递交给菁荷的探查消息,刚要转身掠走,却见榻上的白宁忽然偏过头,隔着朦胧窗纸,朝槐树的方向,极轻地勾了勾唇角,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挑衅。

      暗卫眸色一沉,指尖攥紧透骨钉,却始终记着菁荷的吩咐——未得明确指令,万不可打草惊蛇,以免断了后续线索。他压下心头的警惕,身形如一缕轻烟,悄无声息隐入沉沉夜色,朝着皇宫疾驰而去。

      此时景昭仍陪着菁荷在殿中静坐,烛火跳跃,晕开一层暖光,将两人的身影在墙面上映得交叠缠绵。景昭在小榻上捧着一本书翻阅,菁荷指尖捏着狼毫落墨,面上清冷依旧落墨,面上清冷依旧,眼底敛着淡淡的冷意,仿佛世间万物皆难入她眼,唯有身侧之人能牵动她的情绪。殿外传来暗卫轻若蚊蚋的叩门声。

      “进来。”她声音淡淡,听不出半分情绪,唯有熟悉她的景昭,能察觉她话音里藏着的一丝不耐。

      暗卫推门而入,躬身垂首,将方才在南苑外所见所闻一一禀报,末了沉声补充:“那白宁似是察觉属下踪迹,临别时的笑意带着刻意挑衅,绝非善类。”

      菁荷抬眸,眸中冷光一闪而逝,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语气虽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狠劲:“倒是个有胆子的,敢在我的地盘上动心思。”话音落下,她转头看向身侧的景昭,眼底的冷厉瞬间褪去,只剩全然的依赖与柔软,语气也软了几分:“你,白宁既已有所察觉,想必不会安分,留着她,总归是个隐患。”

      景昭抬手抚过她的发顶,动作温柔得能揉化寒冰,语气却带着帝王独有的决断:“阿荷说得是。让暗卫继续盯紧她,平日里松些表象,让她觉得有机可乘,实则暗中布控,她若想联系同伙,便悄悄放行,看看她背后的势力究竟想做什么。那假图暂且让她拿着,多给她些试探的时间,也好让她彻底放下戒心,等开春时机成熟,再一并处置。”他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眼底满是化不开的宠溺:“放心,一切有我。”

      菁荷微微点头,将狼毫搁置在笔架上,染了豆蔻的指甲捏着宣纸轻轻吹动未干的墨水,周身的孤傲气场尽数卸下,只剩对他的全然信赖,只是语气里仍藏着几分疯批底色:“不管她要待到何时,总归落不到好下场。”说着,她抬眸望向景昭,语气软了下来:“你来看看我的字,精进了吗?”

      景昭低笑出声,抬手揽住她的腰,将人往怀里紧了紧,烛火映着两人相依的身影,满室都是藏不住的缱绻,与殿外的寒意判若两个世界。

      另一边,南苑内的白宁待黑影彻底远去,才缓缓松开攥着帛布的手,指腹早已被帛布边缘硌出浅浅红痕。她眼底的柔弱尽数褪去,只剩冷冽的算计与警惕,借着月光,小心翼翼将帛布重新搓成细条,塞进蜡丸之中,又摸索着将蜡丸藏回枕下最深处,确保无半分破绽。

      嘴角的笑意渐渐敛去,白宁躺回榻上,却毫无睡意,睁着眼望着窗棂外的残月,脑海里飞速盘算着。菁荷与景昭的手段,远比她预想中更为厉害,这郡主府看似平静祥和,实则处处是陷阱,连夜里的巡防都这般严密,方才那道黑影,定然是菁荷或景昭派来监视她的暗卫。

      至于那份粮草布防图,她虽拿到手,却始终心有疑虑,只是眼下无从核验,只能暂且按捺。她暗自打定主意,接下来几日需收敛锋芒,装作安分守己的模样,先稳住阵脚,再寻机会打探消息。

      往后几日,白宁果然收敛了许多,每日只在南苑内活动,偶尔借着散步的名义在府中闲逛,也只是沿着固定的路线,从不靠近府中禁地,遇见下人时,也总是一副柔弱温婉的模样,言语间尽是客气,仿佛真的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弱女子。

      可暗地里,她从未停下动作。每日清晨,她会借着给院中的花草浇水的名义,在墙角埋下细小的纸团,上面写着简短的试探话语,傍晚再悄悄取回,查看是否有回应——那是她与外围细作约定的联络方式,隐晦又安全。

      只是一连几日,纸团里始终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回应,这让白宁心中的疑虑更甚,也越发谨慎。她知道,要么是外围的同伴也被严密监视,无法回应;要么是菁荷与景昭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她自投罗网。

      这日午后,春香奉菁荷之命,送来一碟新做的桃花酥,笑着道:“白宁姑娘,这是郡主殿下吩咐小厨房做的,特意给姑娘送来尝尝鲜。”

      白宁连忙起身道谢,接过食盒时,指尖不经意触到春香的手,趁机轻声问道:“多谢春香姑娘,不知郡主殿下近日可有什么烦心事?府中似乎比往日更为严谨些。”

      春香脸上依旧挂着笑意,语气却带着几分疏离:“姑娘说笑了,府中一向如此,郡主殿下每日陪着陛下处理些琐事,过得安稳得很,哪有什么烦心事。姑娘安心住着便是,有什么需求尽管吩咐。”说罢,便躬身退了出去,全程滴水不漏。

      白宁看着桌上的桃花酥,却没了半分胃口,春香的话看似平常,却处处透着防备,显然是得了菁荷的叮嘱,不肯泄露半分消息。她拿起一块桃花酥,轻轻咬了一口,甜腻的滋味在舌尖散开,却让她心头更沉——看来想从府中下人嘴里打探消息,绝非易事。

      无奈之下,她只能将心思重新放在那份假图上。夜里,她依旧借着月光,反复翻看那份布防图,试图从中找出破绽,可图册上的标注详细,甚至标注了几处粮草堆放的薄弱环节,与她之前暗中打探到的零星消息隐隐契合,一时之间,她竟无法分辨真伪。

      她不知道,这份图册上的真迹边角,本就是景昭特意安排泄露的无关紧要的信息,只为让她深信不疑,一步步走进早已布好的局中。

      而菁荷与景昭这边,每日依旧如常相伴,或是在殿中煮茶看书,或是一同漫步在府中庭院,表面上岁月静好,实则从未放松对白宁的监视。暗卫每日都会将白宁的动向一一禀报,小到她每日的饮食起居,大到她暗中的联络动作,无一遗漏。

      这日,菁荷看着暗卫送来的禀报,指尖划过“白宁每日埋纸团联络,暂无回应”一行字,眼底冷光乍现,语气淡淡:“倒是沉得住气,不过再沉得住气,也翻不出我和你的手掌心。”

      景昭从身后揽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温润又带着掌控感:“急什么,让她慢慢折腾,等她彻底放下戒心,联系关外势力传递消息时,咱们再一网打尽,既做实了她的身份,也能顺藤摸瓜,清理掉关外的细作据点。”

      菁荷转过身,窝进他的怀里,鼻尖蹭着他的衣襟,声音软乎乎的,却带着几分狠劲:“我只是不喜欢有人在咱们身边安插眼线,盯着你的东西,看着碍眼。”

      景昭低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乖,再等等,定让她翻不起风浪。”

      夜色渐深,郡主府的每一处角落都藏着暗流涌动,白宁在南苑中暗自筹谋,试图寻找破局之机;菁荷与景昭在寝殿中相依相伴,运筹帷幄,静待最佳时机。这场无声的博弈,在平静的表象下缓缓推进,所有人都在等待开春的到来,只是各自的心思,早已千差万别。而白宁不知道,她所期盼的机会,不过是景昭与菁荷为她量身定做的陷阱,只待她一步步踏入,便再也无法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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