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5、伪柔赴局 ...
-
冬雪轻步奉茶置于菁荷身侧案上,敛衽退去,殿内静得只剩窗外寒风掠檐的轻响。菁荷端坐主位,清冷气度浑然天成,指尖漫摩挲温热茶盏,目光淡漠如霜扫过白宁,语气平静无波却藏着层层试探,无半分暖意:“白姑娘,周震东叛敌铁证如山,你久伴其侧,说全然不知情未免牵强。如今没了倚仗,打算往何处去?又想攀附哪方势力安身?”
白宁身子猛地一颤,垂首敛肩,指尖攥紧裙摆指节泛白,睫毛轻颤似受极大惊吓,声音发颤还带哽咽,尽显无辜无措:“殿下明察!民女家道中落流离失所,被匪徒掳了去,幸得周大人收留才安身,从不过问其公务,怎知他叛敌之心?如今孤苦无依,无势可攀亦无半分非分之想,只求殿下赐一处容身之地,哪怕做粗使丫鬟听凭差遣,保性命安稳便感激不尽,殿下尽可派人看管,民女绝无异动!”
她抬眸时眼底凝满水光,泪眼婆娑楚楚可怜,话音未落便伏倒在地,声音哽咽满是委屈惶恐:“殿下冤枉!事发后民女六神无主,只知殿下仁慈能给一线生机,才斗胆求庇护,绝无他念!若殿下不信,民女愿自请禁足,日日待在殿下面前听凭差遣,绝不踏出郡主府半步,只求殿下给条活路!”说罢轻颤肩头啜泣,一副不堪诘问的柔弱模样。
殿内静了许久,菁荷眸色稍缓,卸去几分冷意,指尖轻叩杯盖,漫勾唇角带着纨绔似的轻佻:“罢了,瞧你这般可怜,便留府做二等丫鬟伺候,安分些自有活路。”
白宁当即面露狂喜,俯身叩谢,声音发颤满是受宠若惊:“谢殿下恩典!奴婢定当尽心伺候,绝不敢懈怠!”垂首间眼底飞快闪过精光,暗忖:果然是胸无城府的纨绔,没了景昭撑腰不过是易糊弄的草包,这般易信往后行事省心。
菁荷将她异动尽收眼底,面上笑意未减,语气懒懒散散:“起来吧,冬雪,带她下去安置,教好规矩,别失了郡主府体面。”
冬雪应声上前冷然示意白宁起身,白宁恭顺随行退去,出殿时嘴角微扬——只需虚与委蛇些时日,摸清府中情形自有脱身之法,菁荷不足为惧。
殿内笑意骤然从菁荷脸上敛去,眸色沉如寒潭,指尖攥紧茶盏,眼底翻涌冷冽占有欲与算计。蠢货?倒要看看谁才会栽跟头。留她在侧为婢,不过是将棋子攥紧,掌控其一举一动,待摸清背后势力,再慢慢清算。她抬眸唤来隐于暗处的亲信:“盯紧白宁,她与任何人接触、说过的每句话,都一一报来,不许出半点差错。”亲信无声领命,悄然退去。菁荷望着窗外寒风卷着残雪,指尖摩挲茶盏边缘,眸底冷光渐浓——敢在她眼皮子底下作祟,总要付出代价,何况此事牵扯周震东,背后未必没有更大的盘棋,她需步步谨慎,护好自己,更护好景昭的江山。
与此同时,太和殿朝会刚散,景昭一身龙袍威仪凛然,迈步走出大殿,苏公公躬身紧随其后。“陛下,可要回御书房批阅奏折?”苏公公轻声询问。景昭脚步微顿,目光望向郡主府方向,眉宇间的肃穆淡了几分,语气温和了些许:“先去郡主府。”苏公公心领神会,连忙吩咐人备轿,知晓陛下对郡主的疼惜,向来是朝政再忙,也总要抽空去看看。
御轿一路平稳前行,抵达郡主府时,菁荷已候在府门处。见景昭下轿,她面上漾起浅淡笑意,清冷气质添了几分柔和,上前见礼:“陛下。”景昭抬手扶过她,指尖带着微凉暖意,目光细细打量她:“今日气色尚可,未曾受什么委屈?”菁荷摇头,挽着他的手臂往府内走,语气带着几分随意:“能有什么委屈,不过是处置了些琐事。”
两人落座厅堂,冬雪奉上清茶退下,殿内只剩二人。菁荷才缓缓提及白宁之事,语气平静叙述始末,末了道:“留她在府中,不过是想顺藤摸瓜,看看她背后究竟是谁。”景昭眸色沉敛,指尖轻叩桌面,语气带着帝王的沉稳与对阿荷的纵容:“做得好,凡事小心,若有难处便告知我,不必自己硬扛。”菁荷抬眸望他,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依赖,轻轻颔首:“我知道,陛下放心。”二人相视一眼,无需过多言语,便已默契十足。景昭知晓菁荷看似清冷孤傲,实则心思缜密,做事有分寸;菁荷也明白,无论何时,景昭都会是她最坚实的依靠。
景昭指尖拂过杯沿,眸底添了几分帝王的审慎,语气却满是纵容:“白宁心思诡诈,留她虽能探线,却需多防着些,若有半分异动,直接处置便是,我替你担着。”菁荷清冷眼底漾开丝暖意,颔首道:“我自有分寸,不会让她坏事,更不会累及你。”这份默契无需多言,藏着彼此最妥帖的守护。景昭抬眸,目光温柔落向她,抬手轻轻捏起菁荷的柔荑,指腹摩挲着细腻肌肤,语气带着私下调情的缱绻:“那夫人今日回宫歇息吗?”菁荷耳尖悄悄泛红,面上仍维持着几分清冷,指尖轻轻勾了勾他的掌心,低声应道:“好。”
另一边,白宁被安置在西跨院,面上恭顺打理琐事,眼底却时时留意府中动静,趁洒扫悄悄记下路径,暗算着何时传信北境。她只当菁荷是纨绔,全然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被暗卫尽收眼底,步步皆在掌控之中。
北境帐内,暖炉炽盛,驱散刺骨严寒。男子斜倚榻上,一手漫捏酒盏,酒液晃出细碎光晕,另一手松揽紫纱美人,指尖偶摩挲其柔肩,美人娇软依偎,鬓边金饰随呼吸轻颤,帐内一派慵懒旖旎。
案上摊着白宁传回的密信,男子垂眸扫过,目光在“景昭菁荷”四字顿住,看清“不似寻常之人”时,薄唇勾出玩味弧度,喉间溢出低笑,尾音藏着冷峭算计:“不似寻常之人,呵呵——”
酒盏轻叩榻沿,声响细碎藏着沉沉张力,他望向帐外风雪弥漫处,眼底翻涌晦暗,攥紧酒盏:“盛京的戏,倒越来越有意思了。”
美人软声蹭他手臂:“公子在想什么?这般出神。”
男子低头捏她下巴,笑意未达眼底,语气漫不经心:“想些无关紧要的人罢了。”饮尽杯中酒,目光重落密信,指腹划过“景昭”二字,眸底算计更浓——景昭身为帝王坐拥江山,却对菁荷异于常人,这破绽,正是北境部族蛰伏多年的良机。
他掷下密信,揽紧美人添了几分漫不经心的狠厉:“白宁这步棋没白安插,传信让她紧盯二人动静,半点风吹草动都及时传回,再设法贴近菁荷,探清景昭对她的纵容底线,能拿到实据最好;另告知部族整肃兵马待命,待盛京乱起便是南下之时。”
帐外暗卫悄然应下隐入风雪,美人靠在他肩头软声问:“公子是想借二人之事做文章?”
男子低笑,眼底翻涌北境王室的野心冷光:“盛京安稳太久,该乱了。他们二人越特殊,我们机会越多,景昭过继登基,朝堂本就暗流涌动,对菁荷的不同寻常更是最大软肋——宗室忌惮,朝臣猜疑,只需推波助澜便会乱作一团。急不得,先让白宁摸清二人牵绊深浅,联合京中不满景昭的势力瓦解其根基,景昭护得越紧,破绽越多,我们有的是耐心等。”
美人斟酒递过,眉眼含俏:“公子胸有成竹,不久便能遂愿。”
男子接盏饮尽半杯,酒液添了燥热,眼底晦暗更甚,语气含睥睨天下的狂傲:“心愿?这万里江山本就该有北境一份,景昭守不住江山、护不好软肋,这盛京龙椅、天下权柄,便该换人执掌!”
他骤然收紧酒盏,慵懒尽褪,只剩彻骨冷厉与翻涌恨意,手腕一倾将烈酒泼洒在地,酒液渗进毡毯晕开深色痕迹,薄唇紧抿语气淬冰,字字咬牙满是血海深仇:“昔日我母族被他诛杀,这笔血债,便借着他二人的破绽细细清算!”
美人被冷意惊得滞住,敛眉乖靠其身侧。男子抹去唇角酒气,眼底恨与野心交织愈沉:“夺江山、报血仇本是一体,景昭越护菁荷,软肋越致命。待京中乱起、宗室反目、朝臣离心,便是北境起兵之时——既要掀翻他的龙椅,也要让他尝尝众叛亲离、家破人亡的滋味!”
他招来暗卫,声音冷无温度:“传信白宁,紧盯二人之余,务必查清当年母族残余旧部,暗中联络里应外合,胜算更足。”
暗卫躬身领命隐去,帐外风雪更烈似要吞灭天地。男子重新斟满酒盏一饮而尽,酒液浇不灭仇火,只让谋算狠厉更浓,望向盛京的眸底寒光乍现——景昭,你的江山与软肋,终将是你偿还血债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