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示illumination》肉之糜者

22、婚姻大事

　　凌越尚未成年，那门与礼部尚书千金的婚事虽定了下来，却也只是暂缓，待来年及冠后方才正式操办。
　　可凌峰已经及冠两三年了，早已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凌将军便时常将他叫到书房，语重心长地提及婚事。
　　“峰儿，你在军中历练多年，沉稳可靠，也该寻个良配了。”凌将军坐在案前，目光带着几分期许，“若是有看中的姑娘，尽管跟为父说；若是没有，为父与你母亲也可帮你留意些门当户对的人家。”
　　凌峰闻言，只是微微躬身，语气坚定地拒绝：“父亲，孩儿如今只想专心在军中历练，建功立业，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至于婚事，孩儿暂无此意，即便终身不娶，也只想好好侍奉父母、照顾弟弟，护着凌越一世安稳。”
　　这般说辞，他已说过数次，每次都严词拒绝，不留半分余地。
　　凌将军见他态度坚决，又念及他一片孝心，只得叹了口气，不再强求，偶尔在饭桌上提上一两句，见他依旧不为所动，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赵夫人对此更是不甚在意。
　　在她眼中，凌峰终究是个外来者，即便冠以凌家大公子的名号，也不过是个能护着凌越的忠心奴仆罢了。
　　他的婚事，好坏与否，都与自己无关，只要不耽误凌越的前程，便随他去了。
　　府中上下都以为凌峰是真的一心扑在军务与弟弟身上，对他赞不绝口，夸赞他重情重义。
　　可只有凌峰自己知道，他拒绝所有婚事，不过是因为心中早已容不下旁人。
　　那个漂亮娇俏的少年，早已占据了他的整颗心，成为了他此生唯一的执念。
　　夜深人静时，凌峰常常辗转反侧，心中满是不安。
　　他知道，这份隐秘的爱恋终究无法长久，凌越的婚事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
　　他必须加快脚步，在那之前，做好万全的准备，带凌越逃离这樊笼般的将军府。
　　而凌越正坐在窗前，手中把玩着凌峰送他的小剑，痴痴发怔。
　　他知晓凌峰拒绝婚事是为了自己，可这份深情，却让他愈发惶恐。
　　那日，二人好不容易得空，外出闲逛回来，不由得还是说起婚姻大事来。
　　“如何就不娶了？大哥。”凌越调皮一笑，说着，“那些女孩子可都盼着嫁给你呢，别以为我不知道。”
　　“别打趣我了，”凌峰笑笑，熟练的帮他叠好刚脱下的衣物，“哪有汉人女子要嫁给我的？”
　　“你怎么了？”凌越坐在椅子上，咬着苹果，呛声道，“武功那么好，还能上阵冲锋杀敌，早就比汉人更汉子了。”
　　凌峰摊开手，要那苹果，凌越偏撇开身子，不给。
　　他苦笑了一声，神色凝重，语气黯然了几分，——“我杀的敌，可都是我的同胞。”
　　凌越闻言，嘴里也不嚼了，忙靠过来，“瞎说什么？那些夷狄都是蛮方混血的杂种，哪能是大哥的同胞。”
　　凌越明知道凌峰不喜欢听“杂种”这个词，还是毫无顾忌的说了。
　　说着，还把吃剩一半的苹果堵到凌峰嘴里，继续道，“兄长有时间也多出去打听打听，别整日泡在军营里。凉州本地的贵女，凡是有幸见过你一面的，哪个不曾暗恋于你？”
　　说完，凌越嗤嗤笑着觑看凌峰。
　　凌峰有些不自在，取下了嘴里叼着的苹果，往凌越脑后一拍，“又胡乱编排人了。”
　　凌越揉了揉后脑的头发，有些不悦。
　　“真的！”
　　“真的？”
　　“那——”凌峰刻意装出神秘兮兮的样子来，俯身贴到凌越面前说，“竟不知其中是哪位‘贵女’最‘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了？”
　　凌越一愣，随即笑了，起身要打，“好啊，你也学会说这种话了。”
　　凌峰得意躲着，还不忘回嘴：“什么你啊、我的，现在连个‘兄长’都不叫了？”
　　凌越抓不住人，气鼓鼓站定，直着脖颈说：“我看你，倒是想听人叫你‘夫君’、‘相公’吧。”
　　凌峰被噎得一怔，耳尖悄悄泛起薄红，抬手按住凌越要挥过来的手腕，指腹不经意擦过他温热的皮肤。
　　窗外凉风吹进，卷着几片落英落在凌越发间，凌峰凑上来，动作轻柔，伸手替他摘下花瓣。
　　“越大了越没规矩。”
　　“明明是你……”
　　凌峰刻意停了下来，声音放轻——“婚姻的事，我自有打算，你别操心。”
　　凌越挣开手，看着凌峰的样子，不知怎的，方才的气，忽然散了。
　　他低头踢了踢地板，嘟囔道：“才不想□□的心……”
　　凌峰望着他，忽然笑了，将那半块苹果塞回他手里：“先把你的苹果吃完，再管兄长的事。”
　　阳光从窗棂漏进来，暖着两人。凌越咬着苹果，忽然觉得嘴里的甜意浓得发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