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示illumination》肉之糜者

23、书是灵魂和生命

　　凌越啃着苹果，默默看着凌峰的模样，好像才突然发觉他长得不完全像汉人，确实有点异族的味道。
　　“看什么？”凌峰被看得有些别扭。
　　“兄长，”凌越咽下最后一口苹果，把剩下的苹果核随手放在桌案上，“你再给我讲讲你原来的家乡呗。”
　　凌峰闻言，眯了眯蓝色的眸子，只轻描淡写吐出两个字——
　　“忘了。”
　　“忘了？”
　　凌越纳闷，忙问，“怎么会忘呢？你以前还说过的，我都记得，别骗我。”
　　凌峰忍俊不禁，挨着他坐下，温热的臂膀自然地揽住他的肩，转头看向他说，“记得的都跟你说过了，无非是天朗气清，云垂野旷，还有漫山遍野的羊。”
　　凌越鼻尖萦绕着他常年身上日晒与穿戴甲胄而混合的沉厚气息，顺着他的话想下去，眼前仿佛真铺开了那样一幅辽远画卷，连风里都带着青草的甘味。
　　“这些景致，凉州城外也有。说点不一样的嘛！”
　　“都是一样的。”凌峰温柔笑了笑，话锋一转说，“想那种地方做什么？无趣的很。还是想想中原，想想关中，京城……”
　　“那般的繁华，书里是怎么说的？”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日子看似平静地流淌，两人都默契地珍惜着这或许是最后的自由时光。
　　自那泉水中的放纵后，凌峰便收敛了许多，纵然心底情意翻涌，也始终克制着欲望，没再同凌越欢爱。
　　反倒是凌越，愈发贪恋那份亲密，时常在私下主动勾缠，甚至会故意赌气威胁：“兄长总去军营不陪我，就不怕我去找别人？”
　　每次都惹得凌峰又气又急，苦口婆心地劝诫半晌。
　　凌峰自己也觉得奇怪。
　　在军中，他早已是独当一面的中层统领，多年的军旅生涯磨出了他雷厉风行的性子，身上的英雄气概愈发浓烈，士卒们见了他都忍不住胆寒。
　　若是换作旁人，哪怕只是有半分矫情作态，他都难以容忍。
　　可面对凌越，那个娇柔得堪比女儿家的少年，他所有的锋芒都尽数收敛。
　　更难以言表的是，凌越虽娇纵，身上却自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那份不容亵玩的疏离感，即便在最亲昵的时刻也未曾消散，让他不由得心生敬畏，愈发珍视。
　　其实，不过是少年人的干净，又带着点空灵、飘逸的天真。
　　清轻者上为天，浊重者下为地，冲和气者为人。

　　不久后，凌峰奉命单独带兵出征，与边境敌军正面交锋。他用兵如神，几次战役皆大获全胜，战绩甚至远超年轻时的凌将军。
　　消息传回京城，一道圣旨送达将军府，封凌峰为六品武官。
　　一时间，凌峰声名鹊起，前途无量。
　　年轻英俊，战功赫赫，又身居要职，凌峰成了无数贵女心中的良人，上门说亲的媒人几乎踏破了将军府的门槛。
　　可他始终不为所动，每次都淡然回绝，只说：“先照顾好弟弟，待他婚娶之后，再考虑自己的事。”
　　这话听在旁人耳中，是兄长对弟弟的一片赤诚。可只有凌峰自己知道，这不过是他拖延的借口。
　　他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带凌越逃离这看似荣光、实则禁锢的牢笼。
　　而凌越，看着兄长愈发耀眼的模样，心中既有骄傲，又有难以言说的惶恐——他怕兄长的光芒太过夺目，终究会被这世俗所牵绊，再也无法兑现带他离开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