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示illumination》肉之糜者

30、立案之后便是结案

　　凌府大火一案，终究是草草了结。
　　朝堂倚重凌家镇守边境，凌峰近年在战场上屡立奇功，数次击退来犯敌军，威名远震，早已是皇帝眼中不可或缺的将才。
　　说起来，凌家其实并不显赫，朝廷本就更在意文官而非武将，尤其不在意凉州。
　　凉州是边疆重镇不假，可是距离长安太远了，相比之下，皇帝更相信长安城里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市井匹夫最能掀翻九州。
　　这皇帝已经垂垂老矣，听闻有年轻将领在凉州兴起，本来还有更多思量，一听那凌家起了大火，几乎烧了个干净，心里竟平复了许多。
　　这般蹊跷的深夜大火，官府第一时间便往“敌国报复”上联想——毕竟凌峰让边境敌军吃尽了苦头，细作潜入城中纵火报复，合情合理。
　　谁也不会怀疑活下来的兄弟二人。
　　爹妈皆葬身火海，家产焚烧殆尽，两人孤苦无依，模样瞧着可怜至极。
　　若只剩凌峰一人，或许还会有人揣测他为侵吞家产痛下杀手，可凌越活生生站在那里，被凌峰日夜悉心照料，眼神依旧带着劫后余生的惶恐，任谁看了都只会心生同情，绝不会将“凶手”二字与这对兄弟联系起来。
　　官府勘查了焦土，找不到半点有效的罪证直接证据，即便有人反应当天凌峰身上很浓的烈酒味道，也不能直接证明什么。
　　又碍于凌峰的军功与朝堂的态度，索性以“敌国细作报复”定案，匆匆了结。
　　京城的消息传回，朝堂为抚慰凌家，也为笼络凌峰这员猛将，下旨将凌将军生前的爵位、职务连同各类恩赐，尽数转封给凌峰。
　　圣旨中言辞恳切，称“此举必合凌氏夫妇遗愿，二位英烈早已将凌峰视如嫡长，悉心栽培”，又提及凌越，“虽无将才，待及冠后便可授予闲职，食朝廷俸禄，可保一生无虞”。
　　除此之外，朝廷还特意在凉州城中赏赐了一座雅致的小宅邸，虽不比往日的将军府气派，但也足以兄弟二人安身。
　　旨意颁下那日，凌峰身着朝廷御赐的官服，身姿挺拔地接了旨。
　　他脸上不见半分喜悦，只有恰到好处的悲戚，言语间对朝堂的体恤感激涕零，举手投足间尽是沉稳可靠的模样，全然是一副承袭父业、肩负重任的忠臣姿态。
　　身后的凌越穿着素色衣衫，站在阴影里，脸色依旧苍白。
　　他看着眼前接受众人道贺的凌峰，看着这座崭新却陌生的宅邸，只觉得浑身发冷。
　　那场大火的灼热、鲜血的腥甜、母亲临终前的眼神，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着他的神经。
　　如今，他们终于摆脱了凌府的禁锢，再也没人能阻拦他们在一起。
　　可这份自由，是用满门血泪换来的，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
　　而身边的凌峰，那个他深爱也深惧的人，此刻正站在权力的新起点上，眼神深邃难测。
　　凌越知道，他们的路，再也回不去了。往后余生，他们只能在这条摇摇欲坠的绝路上，相互扶持着，一直走下去，直至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