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湘思》猫仔FM

24、看海1

　　苏晚柠靠在沙发腿上，意识在疲惫与恐惧中反复拉扯，最终还是被浓重的睡意吞噬。她的眉头始终紧紧皱着，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即使在睡梦中，身体也时不时因潜意识里的不安而轻轻颤抖。
　　梦境来得猝不及防，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将那些被她刻意压抑的记忆碎片一股脑地倾泻出来。最先浮现的是几个月前的那个夜晚，江驰不过是打算陪她过个生日就被切断了手指。

　　他掐着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苏晚柠，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我的，你的一切都只能属于我，你的笑容，都不能随便展示给别人看。”

　　那天晚上，他把她锁在卧室里，没收了她所有的通讯设备。她在漆黑的房间里哭了一整夜，拍着门哀求他开门，得到的却是他冰冷的回应：“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直到第二天，她嗓子都哭哑了，沈砚辞才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粥。他的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温柔，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晚柠，别闹了，我只是太在乎你。”可那温柔背后的偏执，却像一把冰冷的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让她不敢有丝毫反抗。

　　梦境猛地一转，苏晚柠梦到了沈砚辞在家门口的热吻，在咖啡馆的救场，那些温柔的片段像温暖的光，短暂地驱散了梦境里的阴霾。苏晚柠在梦里笑了起来，嘴角微微上扬，可下一秒，场景又切换回了别墅的琴房。那是她第一次反抗沈砚辞，她偷偷藏了一部旧手机，想给家里打个电话。结果刚拨通，就被沈砚辞抓了个正着。他抢过手机，狠狠摔在地上，手机瞬间四分五裂。“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准和外界联系？”他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你就这么想离开我？想回到以前的生活？”

　　她当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对着他大喊：“我不是你的宠物！我有自己的家人和朋友，我不能像个囚犯一样被你关在这里！”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沈砚辞，他一把将她推倒在钢琴上，琴键发出刺耳的声响。“囚犯？”他掐着她的脖子，眼神里满是猩红，“如果不是我，你以为你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你早就还在那个小咖啡馆里，为了一点小费看人脸色了！”

　　窒息的痛苦让她眼前发黑，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沈砚辞突然松开了手。他看着她大口喘气的样子，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和后悔，他想伸手碰她，却被她猛地推开。“别碰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沈砚辞，我恨你！”那天他没有再对她动手，只是沉默地离开了琴房，然后下令让管家把琴房的门锁了起来。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碰过钢琴。

　　梦境在痛苦与温暖中反复拉扯，苏晚柠的情绪也跟着起起落落。她一会儿因为沈砚辞的恶行而尖叫，一会儿又因为他的温柔而流泪。就在这时，梦境里突然出现了一片蔚蓝的海。那是她小时候和家人一起去过的海边，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海浪温柔地拍打着沙滩，发出哗哗的声响。她穿着白色的裙子，在沙滩上奔跑，笑得格外开心。

　　突然，她看到沈砚辞站在不远处的礁石旁，对着她笑。那笑容很干净，没有丝毫的偏执和疯狂，就像他们第一次在咖啡馆见面时那样。“晚柠，过来。”他朝她伸出手，声音温柔得像海风，“我带你去看日出。”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朝他跑了过去。当她的手握住他的手时，她发现他的手很温暖，没有平时的冰冷。

　　他们一起坐在礁石上，看着太阳从海平面缓缓升起，金色的光芒染红了整个天空。“你不是一直想看海吗？”沈砚辞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宠溺，“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每天都能看日出日落。”她靠在他的肩膀上，点了点头，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安宁。“沈砚辞……”她轻轻喊着他的名字，“海……好美的海……”

　　“晚柠？晚柠？”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焦急。苏晚柠的意识渐渐从梦境中抽离，她缓缓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让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等她适应了光线，才发现沈砚辞正坐在床边，眼神里满是关切地看着她。

　　“你醒了？”沈砚辞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动作温柔得不像他，“做噩梦了吗？刚才一直在喊我的名字，还不停念叨着海。”他的指尖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雨水的湿气，落在她的头发上，却意外地没有让她感到反感。

　　苏晚柠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刚才做的梦。那些痛苦的、温暖的、绝望的、幸福的片段在脑海里交织，让她一时有些恍惚。她看着沈砚辞，眼神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该质问他之前的恶行，还是该回应他此刻的温柔？

　　沈砚辞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他收回手，站起身，走到窗边。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照亮了客厅里的尘埃。远处的天空被雨水洗得格外干净，呈现出一种淡淡的蓝色。“你小时候是不是很喜欢海？”他突然开口，声音很轻，“我听管家说，你房间里有一本关于海的画册，是你小时候的。”

　　苏晚柠有些惊讶，她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些细节。那本画册是她家人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里面全是关于海边的插画和故事，是她从小到大最珍爱的东西。她把画册藏在书架的最底层，以为不会有人发现。“嗯。”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小时候和家里人去过一次海边，很喜欢那里。”

　　沈砚辞转过身，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他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偏执和疯狂，只剩下温柔和认真。“晚柠，”他的声音很郑重，“最近总听你在梦里念叨海，等你病好些了，我就带你去看海。”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去看那片代表自由的海，这一走我们就不回来了。我已经想好了，在海边找一座没有人的小岛，只有我们两个人，再也不会有别人打扰我们。”

　　苏晚柠的心猛地一沉，她原本以为他只是想带她去海边散心，没想到他竟然打着这样的主意。一座没有人的小岛，只有他们两个人——这和被关在别墅里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换了一个更大的笼子而已。“不要……”她下意识地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慌，“沈砚辞，我不想去小岛，我也不想出国。”

　　“为什么不想去？”沈砚辞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解，“那里有海，有阳光，还有我们两个人，难道不好吗？”

　　“不好！”苏晚柠的情绪有些激动，她坐起身，看着沈砚辞，“那里没有我的家人，没有我的朋友，我会变成一个彻底的孤家寡人！沈砚辞，你不能这么自私！”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求求你，不要带我去国外，那样我就真的一个朋友都没有了。我知道我之前偷偷跑出去不对，我向你道歉，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带我走，好不好？”

　　她拉着沈砚辞的手，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她知道自己的反抗是徒劳的，但她还是想争取一下。她不想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不想失去那些为数不多的朋友，更不想一辈子都被沈砚辞困在一个无人的小岛上。

　　沈砚辞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他抽回自己的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刚才的温柔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偏执和冷漠。“自私？”他嗤笑一声，“我这都是为了我们好。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世界，才不会有那么多的麻烦，你才不会想着离开我。”

　　“这是通知，不是请求。”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晚柠，我真的不明白，你怎么就这么想和别人待在一起？难道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世界不好吗？我会给你最好的生活，会永远陪着你，这还不够吗？”

　　苏晚柠看着他冰冷的眼神，心一点点沉下去。她知道，无论她怎么哀求，沈砚辞都不会改变主意。他的世界里，只有“占有”和“控制”，从来没有“尊重”和“理解”。她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这一次，是彻底的绝望。

　　沈砚辞没有理会她的眼泪，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很快被接通，那边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砚辞？这么早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

　　“爸，”沈砚辞的语气很平静，与刚才对苏晚柠的冷漠截然不同，“公司那边的事情，就暂时交给你打理了。我最近得出国一趟，可能要待很长一段时间。”

　　电话那头的沈父愣了一下，随即问道：“出国？出什么事了？是公司的业务出问题了吗？”

　　“不是，”沈砚辞看了一眼床上的苏晚柠，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我想带晚柠出去散散心，她最近心情不太好。”他没有说实话，他知道父亲不会同意他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公司的事务，所以只能找这样一个借口。

　　沈父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既然是为了晚柠，那我知道了。公司这边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你在外注意安全，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沈砚辞应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他收起手机，走到床边，看着还在流泪的苏晚柠，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温柔：“晚柠，别再哭了。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不理解我，但我向你保证，等我们到了海边，你一定会喜欢上那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