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玲珑宝塔起异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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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避无可避，不如让我随你们同行。”冰曦叹了口气，周身白光一闪，化回那只通体雪白的狐形，朝二人低声提出了请求。
郑拉一听这话，当即笑开了花，见那白狐蜷成一团，毛茸茸的模样瞧着格外讨喜，心里莫名生出几分熟悉感，当即俯身双手将他抱起：“那当然好啊，路途这么长，多一个伴儿也热闹些。”
谢墨闻言，只是脚步微顿，回头淡淡看了那团白毛一眼，神色依旧微冷，没多说什么，便继续往前走去。
一路上，郑拉就这么抱着冰曦，不管山路多么崎岖陡峭，石阶多么湿滑难行，他都不敢有半分松懈。顾及着谢墨右手上的封印，更是半点分心都不敢有，自始至终一句抱怨都没有。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谢墨大概终于忍不住了，脚步渐缓，低声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隐忍与迟疑：“你这样一直抱着他……不累吗？”
“我来替你。”
“哪有什么累不累的，我从昨晚抱到现在，早就习惯了……再说了……”郑拉毫不犹豫地回答，说着又偏过头，看向身旁的谢墨，眼神狡黠却又透着几分真诚，“墨墨你可是我的护身符啊，要是连你也腾不出手，真出了什么意外，谁来顶着？”
“不是我小看你啊……我是想着，要是你手里还抱着只狐狸，突然遇上危险，我再手忙脚乱的，那不是更麻烦？所以啊，我抱着他最合适，你空出手来才最好。”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我这是被业力反噬了吧。”冰曦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进耳里，心里疯狂呐喊，索性垂下双爪，把脑袋埋进绒毛里，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可越想越觉得尴尬，还是迟疑着开口，声音闷闷的：“小子，麻烦你了……我现在确实没法长时间维持人形行动。”
郑拉立刻摆手，语气轻松：“别介意啊，我以前邻居家还养过一只狗，叫小象，我平时也老抱它。你比小象轻多了，这点重量，对我来说小菜一碟。”
谢墨闻言，脚步微微一滞，唇角几不可察地抿紧，垂在身侧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又缓缓松开。
冰曦明显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作为过来人，他也不想装傻，便用脑袋蹭了蹭郑拉的掌心，轻声提醒：“郑小子，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说过的话吗？机灵点，那位脸皮薄得很……”
郑拉挑了挑眉，一脸茫然：“啊？那事儿啊，那事儿……你还没来得及跟我说清楚呢。”
“也是……”他说着，飞快地瞥了谢墨一眼，又补了一句，“嗯，懂了，哈哈……”
烈日渐渐西斜，天边染上了一层暖融融的橘红。三人正好经过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四周竹影摇曳，修长的翠竹随风相互倚靠，发出沙沙的轻响，清幽又惬意。
毫无征兆地，谢墨忽然拔剑。
剑光如水，澄澈透亮，行云流水般划过，一根根高大的翠竹应声而断，被削成了一片片薄如蝉翼的竹片，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郑拉站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只觉得他挥剑的动作潇洒利落，极其赏心悦目。虽然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见他神情专注，也不好上前打扰，只抱着冰曦静静看着。
在剑尖的巧妙操控下，那些竹片像是被施了法术一般，翻飞跳跃。不过片刻工夫，谢墨便将竹片灵巧地编织在一起，手法娴熟得惊人。
当郑拉意识到他在做什么时，忍不住小声赞叹：“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啊，要是不当仙人，开个手工铺子都能惊艳天下，没人比得过你。”
不多时，一个精巧结实又柔韧的竹篮便成了形，篮底还细心地垫了几层柔软的竹叶。谢墨将它轻轻放在地上，淡淡道：“先这样吧……”
“把他放进去。”
郑拉愣了一下，低头看着那只精致的竹篮，忽然感受到谢墨一贯对他人细致入微的照顾，心里暖洋洋的，忍不住轻声赞道：“嗯，轻巧又结实，里面还垫了叶子，想得太周到了。”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冰曦，故意一字一句地强调，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冰曦，你可真享福了，谢仙人亲手给你编了个窝呢，多幸福啊？”
心里却暗暗嘀咕：我跟他走了这么久，都还没这种待遇呢。
冰曦懒得回应，只把脑袋往绒毛里埋得更深了，当事人心里有数，旁人多嘴未必是好事。
至于谢墨，在郑拉把冰曦放进竹篮时，目光明显柔和了几分，显然对自己的“作品”颇为满意。
……
凡界自三年前起，便开始修建一项宏伟的工程。
那塔层层叠叠，直入云霄，远远望去，便能看见那巍峨恢弘的轮廓，在天地间撑起一道震撼人心的剪影。
——“天昭玲珑塔”。
塔身结构极尽精巧，以稀有的白色花石筑成。白日里阳光照耀，塔身流光溢彩，宛若星河流转；夜晚在月光星辉下，又散发出柔和清辉，圣洁庄严，让人一见便心生敬仰。
民间口口相传：天昭玲珑塔能映照人的愿望、信念与真诚，为陷入迷途之人指引回归正道的方向。
凭借着无数百姓的劳作与信念的积累，仿佛真有某种神奇的力量，推动着这个时代的人们，完成了这一人间奇迹。
然而，与信仰并行的，还有关于玲珑塔的种种异闻。
说书人各显其能，添油加醋在所难免，只要有人听、有人喝彩便好。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各地的说法更是五花八门，不一而足。最直观的，便是在路边的小茶馆中，百姓们聚在一起，议论得热火朝天，唾沫横飞。
茶馆二楼，郑拉和谢墨寻了个靠窗的位置，视野开阔，正好能望见天边流云舒展。那只竹篮被安置在脚边，冰曦缩在里面，睡得正香。郑拉单手托腮，望着窗外的云卷云舒，忍不住叹了口气：“墨墨啊，我们走了这么久，别说线索了，连点怪事都没碰上。你说我们是不是在大海捞针？”
谢墨坐在对面，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眉眼温润：“万事开头难，别急。就当是体验人间，不是你以前一直想四处走走吗？”
郑拉撇了撇嘴，语气带着几分委屈：“这不算啊，你知道调查和旅行的心情完全不一样吗？”
“我紧张得很。”
“心态不同，体验自然也不一样。我想和你无忧无虑地游山玩水。”
“那才叫享受。”
谢墨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眉眼弯弯：“你说得也有道理……等这次事情结束，我答应你，履行之前的承诺，带你游遍天下。”
郑拉眼睛瞬间亮了，立刻精神一振，往前凑了凑：“确定？”
谢墨含笑点头：“确定。”
“拉钩？”
谢墨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好。”
两人的小指勾在一起，轻轻晃了晃，郑重地拉了个钩。
茶楼下，百姓的低语声依旧此起彼伏，夹杂着说书先生拍醒木的脆响：
“你们知道吗？自从魔界易主，算起来也才短短三年光景，却已经把离啼搅得翻天覆地，混乱不堪了。”
“前任魔尊麾下的将领，明明有那么多能征善战的能人异士，却被新任魔尊以清除后患为由，一个不留地全部铲除，只把自己的心腹爪牙留在身边……”
谢墨与郑拉对视一眼，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他那只覆着封印的右臂，眼底神色沉沉。
这话头一挑开，茶馆里众人立刻来了兴致，七嘴八舌地接了下去：
“是啊！他刚一登位就大刀阔斧整顿整个离啼也就罢了，听说还为了一个区区属下，把身边所有的亲信都查了个底朝天，闹得人心惶惶！”
“你说的那个属下，到底是什么身份？竟能让魔尊如此兴师动众？”
“这个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从那天起，魔尊便很少再与外界往来，行事处处谨慎低调，鬼鬼祟祟的，说不定是在暗中筹划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阴谋！”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惊声道：
“大阴谋？！”
“没错！听说那魔尊野心极大，不仅想把离啼打造成一片独立新域，还打算将势力扩张到仙界与妖界，一统三界！世人称之为。”
众人话音未落，便有人高声接话，满座再次哗然：
“一统天下！”
一名少女步履轻盈地端着茶壶，为各桌添水，闻言柔柔开口，声音清脆：
“照各位这么说，这位魔尊的野心确实不小……可重定天下并非易事，这种事也不是嘴上说说就能成的。更何况魔尊登位不过三年，根基尚未稳固，若真有如此大的谋划，消息又怎会这么轻易就传出来，任由你们在此议论纷纷？”
有人点头附和，深以为然：
“说到底也只是坊间传言罢了，当不得真。”
“天下传言，十有八九都是道听途说，添油加醋。”
“可重点就在这儿，正因为事情扑朔迷离，疑点太多，百姓们才人心惶惶，纷纷请人占卜，想看看这天下究竟会如何发展，能不能躲过这场浩劫。”
“那占卜的结果呢？！”
“占卜的说，若想避祸，三年之内，必须在人间建成一座天启玲珑塔，方能镇压邪祟，保一方平安！”
众人再次惊呼，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难怪近来各地都在大兴土木，竟是为了这个！”
茶馆内一时喧哗不断，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话题翻来覆去，似乎永远也说不完。但归根结底，所有人的结论只有一个，魔界易主乃是这场灾祸的源头，而天启玲珑塔，正是自新魔尊登基之后才开始动工兴建的，其目的便是镇压邪祟，庇护苍生。
自此之后，民间修建高塔的热潮便一发不可收拾。无论青壮老少、男女妇孺，只要还有一口气、还有一把力气，便自发前往工地，搬砖运石，凿木筑基，且人人皆是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为了赶在三年期限内完成塔身，工期被压得极紧，意外事故频发。有一次，塔已建得高耸入云，却骤然遭遇暴风骤雨，上百名工匠来不及撤离，被卷入狂乱的风暴之中，生死不明。后来又有无数人因塔身过高、防护不足而失足坠亡，尸骨无存。可即便如此，百姓们依旧不肯退缩，甚至不惜豁出性命，只因不愿辜负这一路以来付出的心血与努力，彼此之间还这样互相安慰着：
“倒下的人已经倒下了，我们不能因此气馁！塔一日未建成，灾祸便一日不会消失！”
“祖辈牺牲，换子孙后代安稳太平，有什么可惜的！值得！”
“是啊！与其等到大祸临头才惊慌失措，不如早做准备！真到了那一步，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值，太值当了！”
“大家再坚持一下！熬过这最后一段时日，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修塔过程中，死去的人数与塔层的高度一同节节攀升。三年不休不止地打磨、堆砌，终于，众人期盼已久的那一天，似乎即将到来。
这一切，邻桌的郑拉与谢墨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两人相视一眼，无需多言，便已明白彼此心意。几经打听之后，两人终于循着人间百姓的信念之所而来，此行的目的地，正是那座传说中的天启玲珑塔。
尚未走近，远远便能看到广阔平原之上，矗立着一座巍然巨构。果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真正见到时，才不得不为其雄伟壮丽而惊叹。此刻正值最后的精修阶段，百姓们双手忙碌不停，眼中却皆是熠熠亮光，人人神情坚定，将所有希望都寄托于此，谁也不愿出现哪怕一丝一毫的差错。
夕阳余晖洒落，淡金色的光芒铺展在辽阔的原野上，一直延伸到塔脚。塔基以白色花石铺就，映着落日光辉，流光溢彩，宛如仙境。一块块构件层层叠加，构成连绵向上的高塔，越往上，构造越发精巧繁复，层层嵌入通透的琉璃，只要日光或月光照临，便折射出万千星辉，璀璨夺目，动人心魄。塔顶悬着一口巨钟，自下而望，仿佛凌空而立，足见其体量之庞大，而那钟声一旦响起，必然震荡四方，响彻三界。
面对眼前这般撼天动地的景象，郑拉一时怔住，良久才回过神来，不由感慨地念出一句人间俗语：
“人定胜天，有志者事竟成啊。”
他神情半是难以置信，半是惊叹：“人间竟真有这般玄妙之事……古代的人类文明，竟已精密到能设计出这般超越千百年科学推算的建筑？”
“嗯，”他又喃喃自语，满心震撼，“足以看出先人究竟厉害到何种程度……无论在哪个时代，都不能小觑人类的智慧与意志，那始终是一种极为神秘、极为强大的力量。”
谢墨站在一旁，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那座高塔，若有所思：
“这座塔的每一层，似乎都有各自的职责与妙用，吸纳天地间的日月之光，再将那些纯净的明光输送至某个特定的地方。郑拉，你可听出来了？那塔顶巨钟的回响也有规律，仿佛与那道明光的流动彼此呼应、同步而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