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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找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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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这做什么?”沈宁语气冰冷,瞥他一眼,弯腰正要捡起落在脚边的手机。
钟此一个箭步冲过去抓起手机就跑,疾如雷电。对方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撞倒,朝后摔飞出去。
“喂!!!”沈宁大喊,并没有去追钟此,低头看着手掌心擦伤破皮,渗出细细的血珠子。
在槐树底下蹲着的元玑看着火急火燎奔跑回来的钟此,马上站起来:“干嘛,出事了?”
钟此解开绳子,抱起它钻过铁丝网,边走边拦车,疾步如飞,走了一大段路才搭上车。
“去哪?”司机狐疑地盯着他看,还以为这人偷狗。
“里遇小区。”
元玑从他怀里挣脱开,趴着椅背往车后看,“啥东西追你啊,瞧你吓成这样。”
“怎么什么都没有啊……”钟此看着录像,视频里除了一张干净的办公桌跟一把椅子,别无其他。但再细想,视频中那面帘子的位置,从建筑外墙来看并没有安窗户。
那个位置确实没有窗户,装了一面帘子只是为了遮挡墙上的东西。
沈宁神色沉重,拉开浅灰色的帘子,看着那块镶在墙壁上的白板,上面贴满了一张张从网上打印出来的或报纸上裁剪下来的失踪者的照片,密密麻麻的字标记出不同的人名、时间、地点。
他又从身上拿出一张明信片复印件,寄件人姓名让他心里发憷。他将明信片贴在白板上,在旁边只写下“闫起”二字,便离开了。
暮色悄无声息地降临,夜里的小城犹如墨水浸染,寒风瑟瑟穿透大街小巷,冷寂幽暗。
“真是见鬼了。可算到了,你可别不信邪,赶紧回去求个平安吧。今天这样肯定是撞鬼了。”司机说着,缓缓打转方向盘,靠边停车。
明明一个多小时就能抵达的路,却在导航的指引下东绕西拐,到了小区门口时都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谢谢。”钟此下了车。
元玑也跟着跳了下去,正要跑进小区时,脖子一紧,刹住脚步。钟此牵着它往茶馆的方向去,就在小区后面那条街。
原本,他只是过去看一眼,心想叶平数应该已经关了店门,回家去了。
当远远地瞧见光亮时,他很惊讶。
万籁俱寂的深夜,店里明晃晃的光仿佛这条昏暗的街道上唯一亮着的一盏灯。
“走啊,鬼上身啊。”元玑见他愣着,自己咬着狗绳拽了一下。
叶平数正打着瞌睡,脑袋一摇一晃,嘴巴半张着呼呼响。
“叶伯,叶伯……”钟此轻声唤着,叫不醒只好轻轻推了一下。
叶平数睡眼惺忪,微微舒了口气,缓缓起身,声音沙哑道:“回来了,我怎么睡过去了……”
“我还以为您回去了。”
“吃饭了吗?”
“吃了。”
“那就好。”
“您不会还没吃饭吧?”
“吃过了,在对面那家打了份烧鹅饭。”
钟此扶着他,刚转身,一张脸皮赫然出现眼前,他心一怔,又松了口气。
是闫起。
回到家后,钟此煮了点面,跟狗分着吃。因为狗粮放在店里,忘记带些回来了。
闫起告诉他,自己消散后又回到了海边,从那儿一路走回来,之后就一直在茶馆附近等着。
“为什么撞上浮善姨你就会消失啊?”钟此说,他担心林浮善与这事也有关系。
“我也不知道,但她身上好像有种东西。”闫起刚说完,门铃响了。
元玑浑身毛发竖起,转身低吼着望向门口,什么东西跟过来了。
木门打开时还隔着一扇防盗门,外头漆黑看不见人,钟此故意敲了下铁门,楼道的声控灯也亮了起来,一张脸猛得浮现眼前,紧贴着铁门,是那个赤脚女鬼。
“啊!啊!啊啊啊!”钟此大喊着迅速关上了门,惊慌失措地躲到了沙发后,他侧过头看见同样瑟瑟发抖的闫起,要说起来,没有脸的闫起其实也很恐怖,他都不怕,干嘛要怕那个赤脚女鬼。再说了,门外就一个,而他有闫起,还有一只正挡在前方疯狂叫着的狗,数量上他们占优势。
钟此又壮起胆,走上前摸了摸狗让它安静下来,深更半夜有点扰民了。
他走到门口,手心全是汗,握着门把手都有些滑,声音颤抖道:“你还是想让我帮你找鞋吧,现在太晚了,明天好吧?”他心想,已经被缠上了躲也躲不过,不就是找鞋嘛,找给她得了。
然而门打开时,楼道的灯亮了又暗,她没再出现,钟此松了口气,这鬼还挺好商量。
可刚合上门,就听到那条狗又开始狂吠。钟此立马转身,见闫起身后多了道黑影,随着细微的“咔咔咔”的声音,赤脚女鬼歪着脖子探出头来,这么一对比,她给人的感觉还真是比闫起恐怖。
钟此脸色苍白,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你想要找鞋是吧,可以,我帮你,我们都帮你。”他垂着的手小心翼翼地弯了弯手指。
闫起见状微微挪动脚步,可腰间立马被赤脚女鬼搂紧,吓得她没有五官的脸都能强烈地传达出恐惧。
“看这样子,今晚非得给你找到鞋不可了。”元玑无奈地摇摇头,也不晓得是因为自己的缘由还是钟此本身就招这些东西。
此时已经凌晨两点多,街上看不见一个人影,连车子都没有。
他们跟着女鬼穿过了一条又一条巷子,走了很长的路,渐渐焦躁不安,脾气上来了也顾不上害怕。
“还要多久啊?”钟此不耐烦的说话声在这条僻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响亮。
女鬼已经到了最后一条巷子的路口,没有回话也没有停下来,继续往前飘到了路对面,进入一片黑压压的林子间。
钟此眉头紧锁,以为得在这片黑暗的林子里寻找那双鞋子,还好并不是,他们紧跟着女鬼周身散发出的微光穿行枝叶繁茂的林间,仿佛那女鬼成了引路灯。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尽头,钟此爬上一个陡坡,抓住了铁栏杆侧身翻过去,才发觉是一条公路,对面那道熟悉的破了洞的铁丝网让他不由得心中一惊。
“钟此,快接下它。”闫起伸手托举着平安,抬头被洒了一脸土。
元玑几只爪子胡乱抓扯着,身子上去一点又下滑,最后被钟此握住往上一提抱了起来。钟此将它搁地上,又弯腰拉了闫起一把,可身后被一股力量猛一撞,差点连带着闫起栽了下去。
他回头看到那条狗跟疯了一样往他身上撞,用身体挡在他腿面前,一个劲地挤推,龇牙咧嘴地看着公路延伸的方向。
钟此霎时面如死灰,那条耸立着排排杨树的公路上正有几十个人影摇摇晃晃地走来,他忽然意识到,那些全都不是人。
“你也看见了吧。”钟此低头问闫起。她点了点头,一只架在铁栏杆上的脚又悄悄缩了回去。
元玑纳闷,赤脚女鬼为什么要把钟此引到这来,他没听说过鬼还会分食?
话说她去哪了?钟此回头张望,就在“人群”后见到她正朝着这边招手,明明相隔两三百米,耳边却能清晰地听道她慢悠悠的声音,说着,钟此,快过来,鞋子在这儿。
话说她去哪了?钟此回头张望,就在“人群”后见到她正朝着这边招手,明明相隔两三百米,耳边却能清晰地听见她慢悠悠的声音,说道,钟此,快过来,鞋子在这儿。
他竟鬼使神差地毫无畏惧地穿过那群鬼魂,等回过意识时,手中已经抓着一簇点燃的香正往公路中间扔出去,恰巧砸在一个路过的鬼魂身上,对方扭过脖子,眼神冰冷透着饥饿,却只是盯着钟此看了一会就走了。
身后传来一阵狗吠,还有闫起的呼喊。钟此转身就看到那女鬼嘴角微微一扬,说,谢谢,快走吧。
女鬼手里正拿着一只黑色的平跟鞋,随着她逐渐消失的轮廓。闫起的身影也渐渐清晰,和那条狗跑到了跟前。
“你刚才鬼附身一样,直直冲到这边又踢又踩……”闫起说着感觉一阵晕眩,看向遍地七零八落的线香、蜡烛和冥币。
“我刚刚那么疯吗?噢,鞋子她好像已经拿到了。”钟此说得漫不经心,有种事情已经了结的感觉。
闫起伸手指向铁丝网对面那片黑漆漆的草丛,说,就在你踢掉这些香跟蜡烛后,她就穿过铁丝网到那边,再次浮现身影时就站你身后一会,接着就消失了。
“就这?那……这事就算了了吧,她应该不会再来找麻烦,我们回去了?”钟此刚说完,腿迈开一步,就被狗咬住裤腿,闫起也紧张地抓着他的手臂。
刚刚明明无视他们的鬼魂突然齐刷刷地望向这边来,两眼冒着幽幽绿光,一个个裂开着嘴诡异地笑着,不约而同地说着同个字。但因为保持着嘴角弧度,一下子听不出来说的是死死死还是吃吃吃。
元玑这才意识到,这些香火本就是有人在这准备着,好吃好喝供着这群鬼魂,这些鬼身上都有相似的东西,一股因受人日日焚香设拜而残留下来弥漫不散的气味。
闫起此刻竟也与元玑心有灵犀似的惊呼一声:“香味!”她激动地告诉钟此,“我不是说过吗,林浮善身上有什么东西,就是气味!她身上有跟那女鬼一样的气味,就像这种点燃的线香但又有些区别,他俩是那种淡淡的檀香,还有一股甘菊香味。假如我碰到林浮善会消失是因为她身上弥漫的香本来就是烧给我,我受不得。那有没有可能,公路这些香也不是烧给那找鞋的女鬼,兴许她靠近也会消失,可她的鞋又落在这附近,所以才要引诱你先毁掉香火。可是这样就相当于砸了人家吃的饭!换成你不气吗!?不恼火吗?!!”
“是这么个理。”元玑说道,使劲地嗅了嗅,万一他也能消失,是不是就能从平安身体里剥离出来。
那群鬼魂又往前靠近了些,脸上逐渐显露出兴奋,仿佛食物就快到嘴边了。
钟此发现地上仍有几束香“幸存”,正是最后一把被他扔出去的那一簇,若隐若现的微弱火光给了钟此一些希望,他谨慎道:“这些香火可能即是敬拜也是用来安抚鬼魂,能镇住他们,只要香不全灭了,应该不敢直接攻击我们。”
“确实,否则早扑过来了。那你快去拿回来,我们取着香就往回跑。”元玑俯身抱起狗,准备就绪。
“我去捡?”钟此眉头紧锁,几束线香与那群鬼的距离不过咫尺之遥。
“不然我去?你觉得这香可能是烧给我的吗,我现在都觉得晕乎乎,再靠近些搞不好就消失了。”闫起说到这,一愣,又乐呵呵道:“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钟此看了那条狗一眼,以前听过的恐怖故事,什么借尸还魂,引鬼附身或找替死鬼,大多数都是对人下手,很少听说鬼去招惹狗,如果让它去,等会就算失败了,它跑得快应该也能脱险。但看到那条狗愁得眉毛都成八字了,钟此还是打消这个念头,转身默默深呼吸,决定一鼓作气冲过去捡起那几支线香。然而就在他作势要跑出去的时候,一辆车从远处疾驰而过,地上那点星星之火被碾压得彻底灭了。
这猝不及防的一幕让钟此下意识喊道:“快跑!”他不假思索迅速将狗抱回来,揽了一下闫起的肩膀,飞快地往回跑。
元玑虽然早就成为鬼魂,但也害怕。正因为做鬼久了,他知道鬼吃鬼更加惨不忍睹,惊慌失措地叫着:“快放开我!我自己跑得更快!”
沿途那群凶戾的鬼歇斯底里,一拥而上,可这时身后却猛然亮起一道强光,照射着前方的路,迎面而来的魂魄霎时烟消云散般。
汽车轰鸣的声音越来越近,钟此的影子越来越短,但他不敢停下来,直到那辆车拦了去路。熄火后,车窗缓缓下来,浑厚的嗓音伴随着骂骂咧咧的语气回荡在公路上,司机怒喊道:“你小子半夜不睡觉,跑这来踢翻人香火,怎么不去坟头蹦达!”
“啊?是你!顾,顾谈其?”钟此喜出望外,已经顾不上去思考司机出现的时机和目的了,带着闫起迅速钻进后座。
此时他才发现,那群孤魂野鬼早就不见了,周围寂静无声。
司机回头瞪了他一眼,说,十二年前,这里发生一起连环车祸,这飞来横祸,大多数人都是不得安息,死不瞑目啊,游荡至今不愿意离开的早就成了冤魂厉鬼,要么帮忙了却遗憾消除执念,要么夜夜焚香敬拜来平复他们的怨气,才能好生请走。你倒好,可真绝了,什么脑回路能干出来的事啊。
“你也能看到鬼!?”钟此有种终于找到同道中人的欣喜,伸手指了下闫起。
“对对对,今晚我见过的最像鬼的就是你,真撞邪啊?监控里突然冒出来又踢又踩的,吓得我赶紧过来。算了送你回去,住哪?”顾谈其扭过头懒得跟他多说。
钟此愣是不知道这司机到底看不看得见,想想算了,他说,里遇小区。
回到家时,天已经微微亮了。
钟此急冲冲地楼上跑,快到林浮善那一层时,就在楼梯转角吓得一哆嗦。
他见林浮善失魂落魄地站在自家门口,手中拿着正是那只黑色鞋,那女鬼一脸平静地站在她身旁,察觉到钟此时,瞥了一眼。
“浮善姨。”钟此三步并一步跨着阶梯跑上去,他也瞥了女鬼一眼,直觉这鬼不会害人,可一想到她把自己丢在公路自生自灭,脸瞬间黑了。不过能肯定一点,她确实不会伤害林浮善。
“钟此啊,你看这只鞋……”
“嗯,怎么了。”钟此只能装不知道,他觉得这事解释不清。
林浮善本来每天早起都要去寺庙里烧香礼佛,今早出门看见鞋架下边突然多了一只鞋,当认出来那只鞋时,她愣怔了半晌,直到钟此一声唤才回过神。
“也不知道从何讲起,钟此,不过你今天为什么起这么早,你是找我有事?”
“不是,我今天要陪叶伯出门办点事,上楼刚好看到您站这儿……”钟此说的事真假参半,叶平数住的比林浮善高两层楼,而且本来今天确实是要陪叶平数出门一趟,只是不需要这么早。
“行,那你去忙吧。”林浮善苦笑一声,心想哪有那么玄乎的事,兴许这只鞋当时就已经找到了,只是自己老了,忘了。她自责得顿觉得胸口疼痛,背过身眼泪夺眶而出,颤抖着拿着钥匙开了门,进屋正要关门,钟此伸手抓住门边。
钟此想起司机的话,再联想这只鞋出现的位置,已经大概能猜到女鬼也是在那场车祸丧生,鞋子找到了还不愿离去,如果不是有怨,那就是有未了的心愿,听说死在屋外的人,魂魄回不了家。
难道,真的是想回家?
“我,我们能进去坐坐吗?”钟此开口道,他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据说得到主人家同意,就算被请进屋里了。
林浮善虽然有些诧异,点点头,“可以啊,话说,这做了有五年邻居了,你还真是没来过,你姐姐她倒是……”她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尴尬地再次道:“快进来吧,刚好有些热粥,浮善姨给你盛,快快,快进来坐。”
果然,那女鬼紧随其后,进到屋里时,再也抑制不住嚎啕大哭,她扑向林浮善时也着实吓了钟此一跳,但女鬼只会穿过林浮善的身体。
“这么看来,真是你有问题啊。”元玑纳闷道,不管是闫起还是她,都只有钟此能看见和碰触。
林浮善将那只鞋子擦了又擦,接着打开鞋柜,里面装了好多双鞋,各式各样,在最上排有一只单着,正好就是跟那只黑色平底鞋一对。她将那只鞋摆了上去,眼圈又红了,说:“这全是我女儿以前给我买的,自从她走后,我都不舍得穿,怕穿着穿着就坏了,她出事那天都还给我买了鞋,但是当时在她车里就只留下一只,另一只是怎么也没找到啊,我记得就是找不到啊,所以这双鞋它……”她想了想,怕自己是老糊涂了,又觉得这事说起来会吓到钟此,最后没再继续讲。
“嗯,二姐也给我买过鞋。”钟此低头看了看,佯装轻松地说道,“不过我没一柜子,只剩下这双了,要不我也给它洗洗,收起来好了,现在可珍贵了这双。”
林浮善低头笑了笑,心情明显缓和些,坐下来浅浅地谈起往事,几乎讲着那个女儿的一切,原本美满的家庭,七岁那年,父亲赫然离世,母亲外出打工养家,她成了留守儿童,林浮善满脸慈爱,却满眼心酸,讲着女儿的好,她的乖巧,她的聪明,她的勤奋努力;从小镇来到城市上学,再到毕业工作,讲着她的独立,她的勇敢,她的坚韧;从逼仄的出租屋到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讲着她的不容易,她的了不起……
他们从那里离开后,一路默默跟在女鬼身后,她也是慢慢走着,仿佛怕他们追不上似的,也不没有突然消失。
到了海边,钟此心想又是这,不由苦笑一声,至今发生的所有怪异的事,不会就是因为他当初跳海吧。
不过看来这回她是真的打算走了,钟此好奇问了一下,“为什么要买那么多鞋?”
因为那鞋真的不是一般的多。
女鬼也是愣了半晌,直到海面悬空显现一道强烈的白光,她才回过神。那光似乎只照拂在她周围,原本幽暗的魂魄因为光芒变得柔和许多,她的脸白皙干净,眼神清澈透亮。
她说,刚出来实习那会,工作压力大,总是加班熬夜,林浮善想来城里住几天照顾她,有一天,他们上街去逛了逛,林浮善穿的鞋,磨得脚后跟疼,两人就去了一家鞋店,因为门口有个大大的打折的招牌,可试了一圈,最后问起价格时,打折后的价格对她来说,还是贵了。可是,只是贵了,并没有到买不起的地步,可那时候她只是听到林浮善说不划算不划算,不买了。她就真的带着妈妈两手空空离开店里,那件事仿佛是刻在时间线上永远抚不平的懊悔,哪怕后来,工作越来越好,能力越来越大,她买了很多双鞋,买了很多回,却总是觉得弥补不了那一年的亏欠。
“也许就是最后那双鞋没完完整整送到妈妈手里,我才会喝完了生茶后仍在归墟林飘荡不肯走吧。”女鬼看着海面那道光正在渐渐变弱,意识自己必须离开了,但她犹豫片刻,还是告诉他,“钟此,我们从归墟林逃出来,不能在人间逗留太久,否则会忘记来处,不晓得去处,最后只会成为一缕无处可归的孤魂,你还是早些了了遗愿,离开人世吧。”
一番话对钟此来说犹如晴天霹雳,脑袋里嗡嗡响。闫起震惊的话他一句听不进去,看着女鬼逐渐消逝的身影,急忙问,你是说我也是鬼吗?
“你不是死了怎么会出现归墟林,而且就是你逃出来的动静太大,才有一群魂魄跟着逃出来,我正是追着你才穿过两界相交的缝隙……”她话没说完,便不由自主地飞向那缕所剩无几的光辉,一同消逝。
钟此魂不守舍,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莫不是那晚他就已经死了,顿时说不上什么感觉。他见那条狗又纹丝不动,用脚碰了下,它往后退了,抬头望着他,仿佛有人盯着他看,有些毛骨悚然。
狗被附身了?
反正现在发生任何事,他都不觉得稀奇了。他同闫起说,回去吧,先到茶馆去,还有你的事要解决呢。
闫起跟上他的步伐。元玑也耷拉着耳朵慢悠悠走在后头,也许她说得没错,在人间游荡太久,都快忘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