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与鲛人》泗伙

8、第8章 朋友

　　这天，顾禾安在坐海边与玦汐聊着天，她突发奇想问他：“小鱼，你都没有朋友吗？”她似乎从来也没有听他提及过自己的朋友。

　　玦汐思索一番，答道：“没有。”鲛人们大多关系浅薄，等到自己会捕猎了就可以独自生活。他们不拘泥于族群，他们是大海的子民生来就是自由的。

　　不过玦汐突然想到他之前在海里遨游时碰到过一条成年的雄性鲛人，他身材高大体型魁梧，却躲在岩石堆里小声地哭。

　　玦汐连忙游上前去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并表示自己可以帮助他。共属于同一片海域鲛人们会愿意相互帮助。

　　可那是那头高大的鲛却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对他说：“成年鲛的世界你不懂。”随即又将头颅埋进臂弯里，发出阵阵抽噎声。

　　看着他这么伤心，玦汐决定陪陪他。于是那几天玦汐一睁眼就会去看他还在不在，随便会带一点食物给他。

　　终于有一天，不知是他是想通了还是被自己感动到了，竟敞开心扉跟自己说了很多话。

　　他说，他在求偶期的时候遇到一条美丽的雌性，为了让她做自己的伴侣于是每天疯狂的追求她。那时候只要雌性一开门便会在门口看见美丽的珊瑚和许多吃食，自己则会躲在一旁的草堆中偷偷看她。

　　一来二去，漂亮的雌性被他的真诚所打动，愿意做自己的伴侣，并表示想看一看他做的巢穴。宽阔舒畅的巢穴是雄性鲛人用来度过求偶期的地方，要是搭建得好便会得到雌性鲛人的夸赞，这也是代表对雄性鲛人的一种肯定。

　　在看到如此美丽的巢穴后，雌性鲛人终于肯定的答应了他的求偶。后来，他们坠入爱河。度过求偶期后雌性鲛人却一改往日温润的形象，逐渐对雄性鲛人感到厌烦。而且她每次一出门就是好几天，更不会告诉他自己去哪儿了。

　　雄性鲛人每天都在家门口等雌性鲛人回来，有时候一等就是好几个月。

　　终于有一天雌雄鲛人回来了，只不过这次她看都没看他一眼便直直冲进家里迅速收好自己的东西。

　　雄性鲛人察觉到不对劲，连忙问她要去哪、还会不会回来？没想到却遭来雌性鲛人的一记白眼，并表示她以后不会再回来了，让自己不必每天等她。

　　她收拾好行李，在他的注视下与另一位雄性鲛人牵起手离开。

　　雄性鲛人十分生气并上前质问她这个雄性哪一点比自己好，长得没他好看，身形也没他高大，瘦不拉几的一看就不能捕到足够的食物。

　　雌性鲛人不语只是上下打量一眼雄性鲛人，并在某一处盯了几秒撇撇嘴还不说话就走了。

　　听他说这么多玦汐连忙安慰他，要好好振作起来，以后会碰到自己喜欢的雌性。

　　可这也仅仅是一句安慰的话，在鲛人的世界里，第一眼喜欢并心动的会一直烙在心里，伴随着一生直至死去。

　　顾禾安一听“噗呲”一声笑出来。

　　玦汐不懂，问她笑什么？

　　“我只是想到为什么雌性鲛人会抛弃他了。”

　　玦汐还以为雌性是不喜欢那个雄性才选择离开他的，但一听到岁岁可能知道原因，就连忙问她：“为什么？”

　　在鲛人的世界里雌性拥有最高择偶权，只要雌性不愿意跟雄性过了，她们便会抛弃雄性。所以，雄性鲛人会拼尽浑身解数来留住雌性。

　　顾禾安静静的望着玦汐不语，不达眼底的笑意让玦汐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你去问一问那个雄性鲛人，是不是他们在同房的时候雌性总是莫名的嫌弃他。”这只是一种猜测，顾禾安也不敢保证自己想的就是对的。

　　玦汐一听这话，震惊得痛瞳孔都放大了几分，“这不好吧，岁岁，哪有鲛会问这个。”

　　“你快去嘛，我想知道。”好奇宝宝顾禾安什么都想好奇一下，当时在宫里的时候可没少听这些趣事。

　　“岁岁，你真八卦。”小鲛忍不住吐槽，但还是记下了这件事。

　　顾禾安循循引诱他道：“那你就不想知道真相吗？”

　　玦汐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那你下次要是碰到他你就这么问。”

　　“好。”玦汐应下口。

　　说来也巧，就在这天玦汐去海底找食物时就碰到了他。玦汐笑眯眯的上前打招呼，“你好啊，还记得我吗？”

　　雄性鲛人想了一会儿，突然顿悟过来：“记得记得，要是没有你我可走不出来。”他很感谢自己能遇到这么善解人意的小鲛。

　　两鲛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玦汐在心里犹豫了好半天要不要开口。

　　雄性鲛人看出了玦汐的难以启齿，十分大度的说道：“小兄弟，你我之间不必见外，有什么事直接开口好了，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在所不辞。”

　　既然听他这么说了，玦汐暗自蓄力猛地一掐自己的鱼尾，快速将岁岁嘱咐的话问出了口。

　　雄性鲛人一怔，呆呆的定在那一动不动。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好久了，自己好不容易忘了，没想到这个小鲛又提到自己的伤心事。

　　眼前的高大雄性又哭了，玦汐瞬间手足无措。他还没回答自己的问题呢，这下要怎么跟岁岁交差呢？还有现在要怎么安慰他呢？

　　提起伤心事，雄性鲛人像一个落魄的孩子拉着玦汐说了好多好多话。末尾还问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玦汐随口乱说，瞎猜的。

　　没得到满意的答案，玦汐一脸落魄的将这件事告诉了岁岁。

　　“你都不知道，那个雄性一把将我抱在怀里，趴在我的背后哭，他的声音好大我耳朵都要被他震碎了。”玦汐在一旁发起牢骚，看着岁岁不怀好意的笑，从沙地上爬起来质问她：“岁岁，你笑什么？为了说出这句话你知道我有多不容易吗？”小嘴巴拉巴拉的像个小媳妇。

　　“小鱼，你想知道为什么雌性会抛弃他吗？”

　　将之前的怨气一扫而空，满是期待的问她：“为什么？”

　　顾禾安向他挥挥手，示意他将耳朵靠向自己，对着他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因为他不行，雌性嫌弃他。”

　　蓦地，玦汐张着嘴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回头望着笑嘻嘻的岁岁，不确定的说：“真...真的吗？”

　　顾禾安回给他一个确定以及肯定的眼神，要不然为什么雌性之前会同意跟他在一起，但度过求偶期就抛弃他了呢？没想到动物也会搞始乱终弃这一套，她还以为只有人类会这样呢。

　　不过令顾禾安安心的是还好在鲛人的世界里雌性的地位一直很高，这样雌性能有更多选择，从而对种族进行优胜劣汰，延续下来的就是优质鲛人。

　　不过，玦汐是一个意外。看他一副傻乎乎的样子，顾禾安心想是不是人类和鲛人生出的孩子在智商上有差别。不过好在他能吃能睡还能养活自己，这样就很不错了。

　　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玦汐一脸担忧的问她：“那你呢，岁岁你会嫌弃我吗？”

　　顾禾安一手撑着脸，一手摸他的脸颊话里满是宠溺，“不会，我要是敢嫌弃，那某只鲛不得一头扎进水里淹死自己啊。”

　　才不会呢，他才不会做那种傻事。玦汐在心里暗想，还好岁岁不会嫌弃自己，他今后要加倍的对她好。

　　微风不燥阳光正好，玦汐赖进她怀里左右蹭了蹭，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

　　转眼已过了十二天，玦汐发现最近岁岁望着海面出神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候需要叫她好几声她才能听见。

　　“岁岁。”

　　“嗯？怎么了？”顾禾安回头望着眉头紧锁的玦汐。

　　“需要我带你去海里转一转吗？”

　　她摇摇头，拒绝道：“太阳快下山了，不去了吧。”

　　玦汐游到岁岁身边，将脑袋搁在她腿上，仰着头语气满是担忧的问她：“岁岁，你怎么了，最近你一点都不开心。”

　　女人的手指插进他的发丝间，顺着他的发丝像是抚摸又像是安慰。思虑良久才说：“小鱼，我是一个和亲公主，自是有自己的使命。”她的使命就是嫁给周国太子并诞下一子以稳固两国的关系。

　　小鲛听不懂这些话，他不懂什么和亲公主，不懂什么使命，他只知道岁岁是他一个人的，谁也不能抢走岁岁。

　　顾禾安试图说服小鱼，“小鱼，这些天我很开心，你知道吗？你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说这话时女人眼眸泛着亮光，温和的神色宛如天上的神女。

　　听到这句话玦汐脸颊微红，小声的问了一句：“那岁岁喜欢我吗？”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闻言，顾禾安眼尾嫣红，白皙的双手捧起他的脸，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虔诚：“玦汐，我爱你。”要是没有遇到他，她这一辈子都不会体会到爱是什么滋味，是玦汐教会了她什么是爱，但她深知自己的责任。

　　一颗颗热泪夺眶而出，玦汐心慌了半拍，连忙凑上前去一点一点吻去她的眼泪。咸湿的泪水玦汐却尝出了一点苦味，他不厌其烦的啄上去，可那眼泪却像是断线的珠子般一滴一滴滑下来，永无止境。

　　“岁岁，别哭了。”他小声安慰她，“告诉我要我怎么做你才不会哭。”她一哭他的心都跟着碎了。

　　顾禾安嗓音颤抖，嘴唇几欲张开又紧闭，似乎这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没注视着玦汐，而是侧头望向另一边说：“小鱼，放我走，让我离开。”

　　玦汐哑然，不知在想些什么。要是平时他肯定会撒泼打滚的说：“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和岁岁在一起。”

　　只是这一次他换了句说辞，话里话外都在做最后一丝挽留：“岁岁，你不是说你爱我吗？可不可以不要走。”

　　没等到女人的回答，玦汐继续问：“那岁岁为什么要走？”

　　“因为责任。”她虽身为公主却从未享受过公主的待遇。她也不怨父皇为什么从来不看自己，事在人为，她不争不抢觉得就这样活着也挺好。

　　可小鲛什么都不懂，更不懂什么是责任。在玦汐看来，人类似乎是一个爱哭鬼。

　　小孩会因为背不出古诗跑到岸边哇哇大哭，漂亮的女子会因为丈夫不善待自己而对着一望无际的大海诉苦，有些老人则是因为生命将至而对着大海怅然流涕。

　　他总以为人类是快乐的，人类种类繁多数量庞大，会造出各种各样的工具，还会做出许多他没吃过的美食，可为什么人类会这么痛苦呢？还总是弄哭自己，他们到底在不开心些什么？

　　他们占据了这片大陆的大部分地方，繁衍了一代又一代，他们拥有的够多了，为什么总有遗憾？

　　“什么是责任？”玦汐问她。

　　“责任就是......”一时之间，顾禾安也答不上来。

　　可玦汐却顺着她的话说：“责任就是靠牺牲一个人来换取另一群人，是吗？”他眼里带着一丝不甘。为什么一个国家的命运要靠一个女人延续？

　　顾禾安没想到玦汐会这样说，可是仔细一想，他这么说又何尝不对呢？她是赵国公主，赵国的百姓养育了她十八年，如果牺牲自己后半生的幸福能换来百姓安居乐业，她想她是愿意的。

　　她轻声唤他，“小鱼。”这个世界有太多不公，他在海里本来就应该自由自在的，没必要让他知道这些。“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很爱你，你救了我一命，我陪你度过发情期，然后......”

　　“然后两不相欠是吗？”玦汐打断她，他不想岁岁看起来这么痛苦，明明岁岁和自己待在一起很开心，为什么就不能一直待在他身边呢？

　　轻柔温和的声音继续响起：“你会找到一个非常爱你的雌性，你们会...”

　　"不，我不要。"玦汐发了疯一般紧紧抱住她，他不想再听她说这些。他喜欢岁岁，喜欢的不得了，以至于他这一生再也不会有第二个雌性。

　　平静下来后，玦汐嗓音闷闷的小声问：“岁岁，你一定要走吗？”他平静的眸子静静注视着她，似乎还在确定她最后的答案。

　　不，她一点都不想，她不想回到吃人的世界，不想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她喜欢大海，喜欢无忧无虑的玦汐。

　　但她还是在玦汐的注视下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