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重建史》殊春

27、第 27 章

　　季锋的采访播出六小时后，一个新闻网站发布了消息。

　　只有寥寥数语，说某个知情人士透露，季锋及其子季文琰在战争初期就已做好了潜逃的准备，一旦战事不利，就准备以掌握的大量国家机密为代价，换取欧洲联邦和美洲联邦的庇护。

　　这条新闻配上了一张照片，是一本欧洲联邦的护照，上面用的虽然是假名，但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护照上是季锋经商的儿子季文琰的照片。护照上清楚地写着，季文琰是欧洲联邦公民。

　　这条爆炸性的新闻迅速在网上传开，激起了比几天前舆论曝光季锋疑似与敌国暗中勾结时更强烈的社会反应。一切资金来往都经过季文琰的账户，以前没有季锋知情的证据；而且单就战时在敌国开账户而言，虽然身为领导团体一员的近亲，这么做有通敌之嫌，但也算不上是卖国的铁证。

　　但季锋已经出来澄清了，并且声明这事是在他授意之下做的，那么民众就自然要问了：儿子用假名在国外弄了个假国籍，是否也是出于父亲的授意？

　　无数战士用鲜血和生命在前线保卫祖国，这个国家的领导人之一在悄悄把自己的儿子送出国？

　　舆论大哗，网上有人发起签名请愿，要求弹劾这位劳苦功高的秘书长。不到半小时，已有数万人在请愿信下签名。

　　方昭深夜得到报告，季文瑜来了，在司令部楼下要见他。

　　他还没睡，叫张致远请季教授上来，自己泡了一壶好茶，在顶楼的起居室里等着。

　　季文瑜进来的时候，脸色白得像纸，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方昭神态自若地迎上去问：“老师要来，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派人去接。”

　　季文瑜像不认识似的看着他，嘴唇颤抖了一下，欲言又止。

　　方昭挥手叫张致远出去，问道：“老师吃过晚饭了吗？要不要我叫人送点夜宵上来？”

　　他伸手去扶季文瑜的肩膀，手指还没碰到对方的外套，就被季文瑜像触电似的躲开了。

　　方昭很自然地把手收回来，说：“老师坐下说吧。先喝杯茶消消气。”

　　季文瑜并没坐下，站在当地看着他弯腰倒茶，半晌忽然没头没尾地说：“如果我不把你的话告诉他呢？如果我说了他不听呢？”

　　方昭倒茶的手连一丝最轻微的停顿都没有。他头也不回地说：“如果这样，这次打击的效果当然会大大减弱。不过没关系，还有下一次，下下一次。”

　　他直起腰对季文瑜笑笑，说：“老师，我和季秘书长之间迟早要撕破脸的。”

　　季文瑜稍稍冷静下来，他悲哀地说：“你就非得利用我吗？”

　　方昭又笑了笑，说：“老师，坐下来好吗？你太激动了。”

　　季文瑜下意识地在他手指的沙发上坐下。他的思维已经极度混乱，只是本能地做出反应。

　　方昭把热气袅袅的茶杯端到他面前，用他最平和的语气说：“老师，季秘书长是保守派的核心，想打击保守势力无法不波及他。只要他暂时离开政治舞台，保守派就会落入群龙无首的境地。离选举只有三个月了，我必须先下手为强。”

　　季文瑜靠在柔软的织锦抱枕上望着他。他已经平静下来，不再像刚进门时那样紧绷。我今晚来是个错误，他想，我早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方昭继续说：“我是利用了你，老师，我知道这会伤害你的感情。然而我别无选择。我得完成你的梦想。我以一个你并不爱的父亲为代价，换取一个你想要的世界。等我把这个新世界双手捧到你面前，你才会明白我多么爱你。”

　　季文瑜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现在还在说你爱我？”他说，“谁会这样对待自己所爱的人？如果只是为了政治斗争，你的做法还符合逻辑；但是你的爱情……我实在无法理解。”

　　方昭再次微笑。他的神情里毫无愧疚，反而带着一丝胸有成竹的笃定。

　　“我必须这么做，老师。”他轻声说，“你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