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茶花》潇潇春酒

25、归途

　　在莫疏的细细清洗下，小猫总算是……干净不少。
　　原本杂乱成絮的猫被梳理的柔顺，在实验室冷白的光下，看着竟然挺好看的……
　　只不过，莫疏在养猫养狗这方面常识不足，属实不知道怎么喂它。
　　于是，在莫疏思索许久之后，决定配点营养液。
　　她在研究所找了些医用葡萄糖粉、电解质补充剂、氨基酸混合液，还意外地发现哺乳用奶粉。
　　按蛋白质40%、脂肪35%、碳水25%的比例粗略调配，加热至38℃后装入去针头注射器。
　　整个过程像在做一场高风险生化实验，每一步都十分严谨。
　　莫疏小心翼翼地把注射器伸到小猫嘴边……
　　小猫看起来真的渴坏了，倒是乖乖地舔舐着，也不挑。
　　它趴伏在小纸箱里，眼睛半睁，一边舔舐一边轻轻踩着前爪，像是在揉搓不存在的妈妈。
　　莫疏盯着它看，忽然想起数据库里一段关于“新生儿触觉依恋”的研究：幼崽通过类似揉搓的动作释放催产素，建立安全感。
　　她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小猫头顶。
　　那一瞬间，仿佛触发了某种连锁反应——
　　小猫突然发出微弱的呼噜声，脑袋往前一拱，把整张脸埋进她掌心。莫疏怔住，心跳漏了一拍。
　　芯片当即提醒：
　　【异常提示：心率上升至98bpm（基准值72），面部温度升高0.6℃】
　　【警告：非必要情感交互正在进行……芯片抑制程序即将启动】
　　但她没收回手。
　　反而笨拙地模仿记忆中苏洛哄人的方式，轻轻顺了顺它的背。
　　一下，又一下……
　　但是莫疏力度掌握得并不好，像是在操作显微镜而不是抚摸生命。
　　“你……也是只靠自己活下来的吗？”
　　她低声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小猫没回答，只是越靠越近，最后整副身子蜷进她手掌下。
　　莫疏垂眸，她第一次体会“被依赖”的感觉，还有些无所适从。
　　接下来，本来应该把它送到流浪动物的收容机构。
　　但是她有点不舍。
　　自作主张留下它，似乎还不错。
　　三天后，莫疏独自坐车回去，并且给小猫联系了托运。
　　………………
　　莫疏没有通知任何人她提前回来的消息。
　　她独自出站，坐出租车去接小猫，并把小猫带到宠物医院，拜托医生照料。
　　把琐事处理完，莫疏才摸出手机，现在已经14:47。莫疏忙的午饭都没顾上。
　　“我有空。”
　　“一直都有。”
　　莫疏不自觉想起苏洛的话。
　　或许……可以找她。
　　————————
　　周一，下午，H城郊区。
　　苏洛开了一个多小时车，从市区直到郊区。
　　车轮碾过铺满落叶的路面，传来一阵沙沙声。
　　苏洛停在一座老房子前，下车，走到门前。
　　就像曾经无数次回来的那样。
　　只不过曾经她是跟着父母，回来看望爷爷奶奶。后来爷爷奶奶过世了，她也就变成每年祭祖和过年的时候回来。
　　再后来妈妈过世，让这个静寂了三年的小院又短暂地热闹一场。
　　之后便是漫长的死寂。
　　和现在一样。
　　苏洛垂眸，开锁，推开门。
　　沾满青苔和泥土香的湿润空气扑过来，带着独有的秋雨气息，让苏洛恍了神。
　　院子里一地落叶，低洼处甚至还带着些许青。
　　苏洛走进屋，拨开电闸，客厅的灯竟然亮起来了。
　　苏洛无奈笑笑，抬手把灯关上。
　　屋内的桌椅陈设一切如故，只是多了一层灰。阳光通过门框照进来，驱散了些许屋内积存的湿冷。
　　“妈妈……”苏洛细语，轻得像一片叶落在水面，没有回音，却在她心底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我回来看你了。”
　　客厅墙上还挂着她的照片，泛黄。
　　她轻轻擦拭手边的相框，露出一张泛黄的全家福：父亲年轻挺拔，母亲温柔含笑，她自己扎着羊角辫，依偎在两人之间。
　　那一刻，苏洛眼眶忽然热了。
　　她不是来祭奠的。
　　她是逃出来的。
　　苏洛看着照片里面，那个温柔明媚的脸，眼里是藏不住的眷恋和思念。
　　“妈妈，我今天，多陪您一会儿。”
　　院里的梧桐树已经很高很高了。
　　苏洛坐在客厅里，痴痴望着院里的梧桐，时而收回目光，看看眼前母亲的照片。
　　“有什么话，都可以跟妈妈说。”
　　这是苏洛小时候，母亲亲口跟她说的。
　　如今，物是人非了。
　　“妈妈，我会照顾好爸爸，也会照顾好自己的……”
　　苏洛想了又想，后半句终究没说出来。
　　她真的好累啊……
　　………………
　　直到天黑，苏洛才起身，拉下电闸，关好门窗，锁门。
　　“妈妈，以后，我还来看您。”
　　苏洛看着院里挺拔的梧桐，眼泪终于从眼眶里溢出。
　　苏洛内心还是很要强的，她不想在屋里哭，妈妈会伤心的，她只敢在外面，悄悄抹泪。
　　哪怕妈妈不在了，她还是报喜不报忧。
　　最多也就说说自己的思念。
　　手机一阵震动……
　　苏洛拿出手机接电话……
　　“苏医生，有一个患者，不过地方比较远，正在往医院送，目前安排晚上手术。”
　　“晚上手术?好……我尽快赶到。”
　　苏洛挂了电话，手机显示：17:21。
　　没时间伤春悲秋了。
　　苏洛上车，驱车赶往医院。
　　所有的情绪统统收起，再多愁善感的人，这时都要把情绪放下。
　　苏洛专注地开着车，心里默默算着时间。
　　手机被她随意丢到副驾驶上，慢慢掉着电。
　　原本一个多小时的路，硬是赶着提前十多分钟。
　　“苏医生，你可算来了。”邓护士长赶忙接苏洛上楼。
　　“患者在附近山中游玩，突发青光眼。”
　　“应急处理了吗?”
　　“病史询问过了，患者没有其他病史，该服用的药物均已服用。眼压目前控制住了。”
　　“准备手术。”
　　苏洛做了个深呼吸，平复心情。
　　医院走廊的时间，显示1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