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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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的，在宋长川拿起这本笔记本的时候，他才仿若感觉到自己手的颤抖，虽然微弱，虽然细小，却让全身的血管都在跟着晃动。
笔记本很普通，是那种哪怕放在商店展示柜的最顶层，都鲜少会有人关注的样式。存放的时间久了，宋长川轻轻一抹，这个笔记本皮质的封皮就被磨掉了些许。
打开它，一张照片顺着内页晃晃悠悠地滑落到宋长川的掌心。
那是一张男人的约莫三寸大小的证件照片，照片的边缘很毛糙，像是被人用手不断摩挲过。
不可否认的是，那个陌生男人的脸确实是被上天偏爱过的，大气明艳的长相，是不论时尚再经历几个轮回，这个男人总应该会受到不少人的青睐。
宋长川并不认识照片上的人，他只觉得有几分眼熟。
但也不奇怪，毕竟末世之下，大多数人类都聚集在庇护所里。宋长川身边的人来自各个地方，他们从五湖四海而来，相聚在这里，只为了点亮起人类文明最后的火光。
笔记本里记录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些断断续续的话语，甚至连日期都没有。
“计划在今天正式开启，望顺利。”
“实验体接受良好”
“他的情感认知似乎在慢慢消退？
是否介入”
“一号实验体正式介入”
“做个链接吧。”
……
里面的文字让人摸不着头脑。
然而在冥冥之中，宋长川意识到他手里捧着一缸沉重的墨水，水面和容器边缘刚刚齐平。要是稍有不慎，墨水就会倾泻而出，污染地面。
这是第一次，宋长川感到整个手都在颤抖。
所有研究员入门的第一课，就是判断正常人是否有丧尸化的特征，而第一个明显特征，就是健全人类会逐渐失去对于外物的情感反应。
这本笔记，就好比是打开神秘之门的钥匙，翻开了它，里面的内容就再也没办法继续沉睡，都在向宋长川面目狰狞地揭示，很早以前，就有人在进行一些可怕到难以想象的实验了。
粗粗浏览过一遍里面的文字，宋长川很快就走出了那个房间。
一方面，他并不想长时间呆在那个逼仄的房间里。
而另一方面，简白一直待在门口，宋长川也没办法确定他会不会有什么特殊反应。
在简白出现以后，宋长川就会不自觉的把自己的目光分给这只普通的恋爱脑丧尸。他转头向门口看去，丧尸的身形优越，挡住了不少外面直射进来的灯光。但也因为简白站在背光面，宋长川发现此刻简白的眼睛反射房间里的光线，亮晶晶的，纵使灰白的底色也难掩其璀璨。
注意到宋长川走出来，简白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不算沙哑，心情颇好的样子。
他随着宋长川的动作后退几步，和宋长川保持了不是很远的距离，就算是完成之前被要求过的指令。
没打算退到宋长川身后，简白还是走在前面带路，看起来还远远没到终点。
此时此刻，宋长川口袋里对讲机发出了嘶嘶的声响。顾湛的声音不甚清楚地传来，“长川，你之前怎么进的地下室？你们进去以后，原来的入口就关闭了，我们进不来。”
宋长川思忖，“应该是某个系统被启动了，你们先原地休整吧。我很快上去。”
顾湛很快回应，“外面的尸潮还没有过去，时间不早了，干脆在这过夜吧。”
“嗯。”
宋长川这边刚跟顾湛结束互通有无，一回头就发现自己跟简白来到一个未知的房间。
很轻浮的决定，没有安全评估，没有完备的危机预防措施，也没有高度紧张的神经，从遇见简白开始，宋长川的所有举动都跟马上要退休一样，有一种随意豁出去的美感。
但很奇怪，里面的这些房间给宋长川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他的目光毫无遗漏的扫过所有的陈设，很久没有人来，上面的灰尘已经明显得肉眼可见。
简白一边带着宋长川往房间更深处走，还很顺手的把房间门“碰”的一声关上。
相比于其他地方，这个房间存放了更多的仪器。往更深处走，有一个巨大的透明玻璃墙，看样子很有厚度。
玻璃墙上有一道小门，高度只能让十二三岁的孩童自由进出。一个正常的成年人要是想通过，便只能弯腰进出。
而玻璃墙的里面，除了一张单人小床，还有一堆虽然已经落了灰，仍冒着森森寒意的镣铐。
宋长川猜测一番，想带着简白往更深处走走，不料对方像被胶水粘住一般，在原地纹丝不动。
侧头看了眼简白，宋长川认为没道理简白就只是一个导游的角色。
但显而易见的是，两人现在根本没法沟通，宋长川随便扯了个理由问道，“你害怕吗？”
回应他的是一声短而轻的吼叫，随即，简白就大踏步往前，完全走在宋长川前面。
简白熟门熟路地弯腰钻进玻璃门里，施施然地，在那张单人小床上坐下了。
宋长川注视着简白的一系列举动，从超越，弯腰，穿过，再到坐下，情感障碍的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回应，“这原来是你家。”
简白回应他，从喉咙里挤出来一些意味不明的语调，拍拍身旁的空位，示意宋长川过去坐。
谨记安全距离，但又不想坐在地上，即便是小床跟地上一样布满毛绒绒的灰尘。短暂抉择几秒，宋长川选择倚靠在一旁的桌子上，对简白道，“这里就可以。”
这次简白的反应倒是很快，也许是习惯宋长川冰冷的态度，他到那堆镣铐前，一点犹豫都没有的，直接把自己的手放进手铐里面。
简白抬起森白的手，手铐上的灰跟着他的动作簌簌落下。
宋长川看着那些灰一层一层的掉下来蹭上面前这节白得晃眼的手臂，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把自己身上沾到的灰抹干净。
“吼。”
“想做什么？”
“吼！”
简白的尾音带了点恼怒的意思，他用手重重砸了下地面。
“啪”，地板直接被简白弄出了一个小坑。
宋长川被惊得站起来，但目光一转，他蓦地看见，那个被简白砸出来的小洞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他小心地伸手进去拿，是一个小巧精致的黑色木盒。
“让我看看，你发现了什么。”
说话间，宋长川已经把这个木盒前前后后都检查了一遍。
盒子并没有上锁，宋长川很轻易的就打开了。里面简单放着两个圆柱形的，被厚重丝绒布紧紧缠绕的东西。
打开丝绒布，两只试管就静静躺在宋长川的手心。试管被橡木塞堵住，里面蓝白二色的不透明气体相互缠绕在一起，两种气体并不相融，彼此剑拔弩张，但又黏在一起，不可分割。
秉持着私有物品只有主人最熟悉的理念，宋长川把试管递到简白面前，“你认不认识？”
简白摇头，他从宋长川手里接过来一只，条件反射似的拔掉橡木塞，把试管口凑近自己。
“你！”
宋长川眼疾手快的把试管抓回来盖住，但因为气体本来就容易挥发，等他拿回来的时候，试管里的气体也就只剩下一半了。
倒也稀奇，经过这么一晃，那两个颜色的气体也没混在一起，还是泾渭分明的样子。
宋长川也无心去研究别的，他把试管重新包好放回木盒，就把盒子撇在一边没再管了。
他对着简白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简白？你现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回答他的只有一句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吼声，和简白一点一点垂下来的脑袋。
最后像是终于支撑不住了，简白把头靠在并没有回避的宋长川的肩膀上，缓缓闭上了他的眼睛。
“简白？”
宋长川轻轻拍拍简白的背，见对方毫无反应，宋长川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心跳过速，血液循环加快，让身体有点微微发热。
宋长川稍微用了点力，简白的双眼还是闭着的，样子像是陷入了深度的沉睡。
紧接着，宋长川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变得沉重起来，他靠着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努力把简白平稳放在床上。
在最后，宋长川也只来得及坐在简白床边，就两眼一黑，被拉进昏迷的世界。
“小川，小川快醒醒了，上学要迟到了。”
宋长川迷迷糊糊醒过来，发现是自己在一个完全没有印象的房间里。天花板上是一个简单的方形吊灯，墙纸是淡蓝色的，还有不知名形状的暗纹，看着像是几条线交织在一起。
转过头，是身体完全健康的养父谢璟。
谢璟一身舒适的家居服，带着细边金丝眼镜，“小川，醒了就快去洗漱吧，一会我让程助理送你去上学。”
宋长川听见自己的回答，“好的，父亲。”
观看自己小时候的日常生活，算是一件还不算无聊的事。
而且对于宋长川来说，还有一个重要前提，他已经彻底的，完全失去十五岁以前的记忆。
宋长川就这样安静的呆在一旁，看着缩小版的自己按部就班的刷牙洗脸，等父亲派来的助理接送上学，放学，被送到养父的实验室，写作业，观摩，等待……
等到实验室墙上的指钟转到第三圈的时候，谢璟终于结束了自己手上的工作，“小川是不是等很久了？饿不饿？我们回家我给你做宵夜吧。”
父子二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阳春面。”
谢璟拍拍宋长川的肩膀，“从小到大就喜欢吃这一样，也不变变口味。”
宋长川看到小小的自己固执摇摇头，“就要这个。”
“好啊，小川这点倒是跟我挺像的嘛。不愧是我养出来的。”
父亲的阳春面，宋长川在心里默想，上一次吃是什么时候？
记忆深处被蛛网层层深结，已经调不出来了。
时间点点滴滴流过，宋长川看了无数次起床，上学，放学，实验室。日子很平淡，泛不起一点波澜。
“小川，今天我要告诉你一个很大的秘密，你要帮我保守好哦。”
谢璟对着小时候的宋长川展示了什么，但是这幅画面就像是被打了高糊马赛克，现在的宋长川完全看不清那时的养父手上有什么。
“小川会帮我好好保护这个秘密吗？”
宋长川看着自己很坚定的点头，“父亲我会的！”
忽然，宋长川眼前的画面慢慢消散。
宋长川突然就红了眼睛，他想再靠近点，但有一道无形的风墙把他和他们隔开。
“轰”，一阵狂风把废墟之上的蘑菇云吹的更大更高。
“小川你先走，我还有些东西没整。等下我会让程助理送你回去。”
谢璟挥手让实验室的工作人员把宋长川带走。
才刚走到一半，爆炸更加强烈，宋长川突然挣脱工作人员的束缚，跑向谢璟所在的地方，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父亲！”
“轰隆”，又是一次爆炸，冲击波直接把小小的宋长川原地掀飞。
在宋长川彻底晕过去之前，他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人，浑身上下都被包裹起来不露一点皮肤，但是却突兀的带了一顶雪白的帽子。
在完全离开之前，宋长川和黑衣人有过一次对视。
当时小小的宋长川十分虚弱，他并没有发现黑衣人看向他的眼神，也没有发现对方明显停顿的动作。但在最后，那个黑衣人手上不知抱了些什么，冲出爆炸往东边去了。
黑衣人有一双宝蓝色的眼睛。
真难看啊，现在的宋长川这样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