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一对》木辛雨文

12、第 12 章

　　程丽执意要留秦逸过一晚，秦逸婉拒了——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折返卧室多看程锦几眼，反倒失了分寸。又细细叮嘱了程丽几句“明早让小锦多喝些蜂蜜水”“别让他空腹吃油腻的”，才轻手轻脚地换鞋出门。
　　电梯下行的数字跳动着，秦逸摸出手机解锁，指尖先点开与司机的对话框，飞快敲下“铂悦别墅三单元门口接我”，发送后才瞥见状态栏里的未接来电——备注“赵思雨”，后面跟着个红色的“2”，显然是饭桌上震了两次。
　　当时光顾着留意程锦的神色，随手按了静音，竟把这茬忘了。
　　走出单元楼，夜风吹起他的衬衫衣角，带着初秋的凉意。
　　秦逸靠在路灯杆旁，暖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指尖悬在拨号键上顿了两秒，终究还是滑了下去。其实他并不在意赵思雨的情绪，只是不愿因为这点小事让赵家借题发挥，再给自己添麻烦。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赵思雨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线女星特有的清亮，清亮得像电视里的旁白，却裹着一层漫不经心的嘲讽：“呦，秦总，您总算肯回电话了？饭吃得还尽兴吗？总算见到你那心心念念的小男情人了，没把人逼得哭鼻子嘛？”
　　秦逸的眉峰瞬间蹙起，指节捏着手机微微用力，往阴影里站了站，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的钢，每个字都带着疏离的锋芒：“赵思雨，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我的私人生活，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管好你们赵家的生意，别越界。”
　　听筒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赵思雨的语气依旧淡然得像在聊天气，听不出丝毫怒意：“瞧你这急赤白脸的样子，开个玩笑而已，犯得着动这么大肝火？”
　　她顿了顿，指尖似在把玩手机挂坠，传来细碎的碰撞声，“我就是随口问问，那顿饭没让你家那个小朋友受委屈吧？”不等秦逸接话，她已利落地转了话锋，多了几分公事公办的干脆，“呐，说正事！我明天出差进组一个星期，录档真人秀，吴导演听说我们订婚的事，问你能不能客串几期，说有你的镜头能加不少热度。”
　　秦逸往司机开车过来的方向走了两步，他轻笑一声，语气里的不耐几乎要溢出来：“我没空。”每个字都斩钉截铁，“当初答应公布订婚，帮赵家稳住你们那个海滨城的项目，已是我能做的极限，仁至义尽。我从来不爱抛头露脸，你的工作自己解决。”
　　“行啦，知道了！猜你也不愿意去。”赵思雨的声音依旧没起伏，像块捂不热的冰，连假装失望都懒得演，“我也不瞒你，导演开了条件，你肯来我片酬直接翻三倍。本来我觉得挺划算才问你——毕竟演恩爱戏码，我也嫌麻烦。”
　　秦逸已拉开跑车车门，初秋冷风裹着夜露灌进车厢，他握车门边框的手猛地收紧，没多余废话，只冷冷吐出四个字：“那就这样。”
　　“成，那挂了啊！”
　　赵思雨的声音刚落，听筒里就传来“嘟嘟”忙音，干脆得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秦逸盯着手机屏幕上暗下去的名字，随手将手机扔在后座，屏幕与皮质座椅碰撞发出闷响。他坐进车厢，指尖叩了叩方向盘，却没立刻让司机发动车子。
　　引擎的轰鸣迟迟未响，跑车的车灯亮着，两道光柱刺破别墅区的静谧夜色，却只静静停在路边。
　　秦逸侧过身，目光越过车头望向程锦家所在的那栋楼，视线精准落在楼上的方向——那扇卧室窗户果然还将将虚掩着，漏出一缕暖黄的光，在浓黑的夜色里晕开一小片柔和的光晕，像粒被遗忘在墨色绸缎上的星子。
　　他摸出烟盒，指尖夹着打火机顿了两秒，才“咔嗒”一声点燃烟卷。
　　辛辣的烟雾呛得他喉间发紧，过往的碎片却跟着烟圈缓缓浮上来：小锦12岁生日那天，也是这样一个秋天，他在河边蹲了半宿抓了条红尾鱼，回家用粗瓷碗养着当礼物，小锦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光；小锦13岁那年的冬天，小锦裹着毛茸茸的围巾趴在他腿上，指尖点着习题册上的几何图，软乎乎地问“逸哥哥，这辅助线怎么画呀”；小锦14岁那年的夏天，在让人闻着发晕的槐花树下，他冲动地亲吻了小锦的嘴唇，少年僵在原地，耳尖红得能滴血，半天只憋出一句沉默的呼吸。
　　他狠狠吸了口烟，烟灰簌簌落在昂贵的西裤上也浑然不觉。
　　心底那点执拗的念想翻涌上来：还是放不下。哪怕当初被他不告而别晾了两年，哪怕对着空邮箱熬了无数个夜，可只要再见到他，再次触到他温热的体温，所有的怨怼都成了空壳，所有的希望重新开始燃起。
　　一支烟燃尽，烟蒂被他按灭在车载烟灰缸里，发出细碎的声响。
　　秦逸望着那扇窗，摇了摇头，喉间溢出几个字，轻得像叹息：“也是犯贱。”他直起身，对着前座的司机沉声开口：“走吧。”
　　引擎终于轰鸣起来，跑车缓缓驶离，那缕暖黄的光却牢牢刻在秦逸眼底，一路随他驶进夜色深处。
　　与此同时，钱柜KTV，沈自来今晚喝了一杯又一杯。
　　啤酒瓶空了大半，包厢里的空气混着酒精、香水与烟草味愈发浑浊。
　　沈自来仰头灌下最后一口酒，瓶身“哐当”一声砸在桌上，眼底的清明彻底被醉意吞噬，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欲望。他撑着桌子站起身，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伸手就攥住了徐风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走……送哥回、回去……”他舌头像裹了团棉花，说话磕磕绊绊黏着酒气，温热的呼吸混着麦芽香喷在徐风敏感的耳后，带着灼人的温度。
　　徐风肩头下意识一缩，耳尖瞬间泛起层薄红，却不敢躲，只能僵着身子应承。
　　王经理早就在包厢门口躬着身候着，听见里面酒瓶砸桌的声响，连忙快步上前打圆场。他眼角的褶子都透着谄媚，凑到沈自来身边时特意放轻了声音：“沈总，瞧您这喝的，酒劲儿上来了吧？我这就让徐风送您回三楼办公室歇脚，保准稳妥。”
　　说着王经理朝徐风递去个隐晦的眼色——眉梢微挑带着“识时务”的提醒，眼底却飞快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同情，快得像错觉。
　　徐风的手腕被攥得骨节泛白，钻心的疼顺着手臂往上窜。他下意识想往后缩，指尖都蜷起了弧度，却又硬生生憋了回去——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嫌恶，随即被一层温顺的笑意覆盖。他甚至刻意放软了声线，带着点少年人的清甜：“沈哥，您站稳些，我扶您。”
　　徐风只能半扶着沈自来的腰、半架着对方的胳膊往外挪，少年单薄的肩骨被男人沉重的身躯压得微微下沉，卯足劲才能稳住两人的重心。
　　沈自来的头彻底歪在他颈窝处，湿热的呼吸裹着浓烈的酒气，一下下反复扫过颈侧最敏感的皮肤。酒醉的胡话混着酒嗝断断续续钻入耳膜：“小……小风……真乖啊……哥没白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