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小鱼快长大》浮世千重变

33、第 33 章

　　寰宇有意收购多家互联网领域小型公司的事不过一周就传遍了整个江城，一时间人心惶惶，而其中最具影响力的本土头部企业非鱼和刚刚进入国内市场的维度视角却病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裴总。”
　　裴然站在市中心的维度视角大楼顶层，从对面的巨屏中收回视线，转过头，秘书走上前来：“有几家财经媒体想要和您约采访。”
　　“不见。”
　　秘书有点迟疑，裴然坐回沙发上，挑眉看向对方，秘书接着说道：“寰宇的人也来了，在会议室等了您一会儿了。”
　　“让他们等着好了，我先打盘游戏。”
　　“裴总……”
　　“开个玩笑，”裴然懒散地站了起来，拍了拍秘书的肩膀，笑道：“别苦大仇深的，不知道还以为公司今天就被卖了呢！”
　　裴然将西装外套的扣子扣上，大步跨出了门口。
　　整个公司大楼都莫名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氛围，裴然毫不在意地坐在会议室的主座上转着笔，看向坐在对面的商诀：“哟，商副总，怎么收购一个小公司还劳您大驾呢？”
　　对面一行人听见这个称呼脸色立刻就变了，整个会议室落针可闻。
　　……
　　“叩叩！”敲门声响起。
　　商叙合上书，望向门口：“进来。”
　　门轻轻被打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探进来，试探问道：“你忙不忙？”
　　“试吃就免了，我下午吃的还没消化。”
　　江稚鱼翻了个白眼，推门而入：“身在福中不知福，等我成为大师，你想吃都要排队。”
　　见他手上只拿了张纸，商叙推测他应该是有别的事，便等着他开口。
　　可是江稚鱼进来了，又不说话，左边看看右边摸摸，一副犹豫不决举棋不定的模样。
　　太吵了。
　　商叙彻底失去了看书的兴致，他双腿交叠坐在桌前，问道：“到底什么事？手上的东西不准备给我看吗？”
　　江稚鱼手指一僵，然后才走到桌边，将手中皱巴巴的纸张递过去。
　　一张江城大学校庆往届校友会邀请函映入眼帘，江稚鱼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双手撑着脸：“我都没有毕业，不知道为什么要邀请我……”
　　“你不想去？”
　　江稚鱼立刻道：“也不是——哎呀，我也不知道，你别问我了……”
　　商叙：……
　　过了一会儿，江稚鱼又说道：“我还是想去。”
　　商叙抬眸看他：“想去就去，怕什么。”
　　江稚鱼愣了一下，莫名其妙被这句话徒生些勇气来，他抿唇点了点头。
　　见他终于下定决心，商叙随口问道：“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商叙扣在桌面的手机震动起来，江稚鱼站起身：“好了，你忙吧，我出去了。”
　　说完便拖着拖鞋又蹬蹬跑了出去。
　　商叙这才看向来电，皱眉接了起来：“裴然，你能不能不要有事没事给我打电话，公司倒闭了你这么闲？”
　　“……”每天在公司当牛做马被逼着坚持上班的裴然咬牙切齿道：“被你猜对了，刚刚差点倒闭。”
　　裴然将今天的事言简意赅说了一遍：“反正商诀那老狐狸信没信我不知道，不过可爱的小间谍告诉我今天下午寰宇内部会议改了时间，我估计是马不停蹄奔着陆非明去了。”
　　“陆非明跟你签了并购合同？”
　　裴然笑了一声：“当然没有，我只是不经意让手底下的人透露了跟非鱼即将合作项目，陆非明又不傻，他想要试探我会不会反水，我就让商诀去逼一逼他。”
　　商叙正欲开口，那头裴然的手机进了一条消息，他的眉头挑了挑：”这不就找来了，看来是真着急了，明明去做地产大亨的赘婿就能躺平了，不知道为什么非得守着个不成气候的小公司不可。”
　　商叙没有再说话，裴然自然也不会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脸上的表情趋近冷漠。
　　“好了，我今天跟这俩货纠缠太久了，要去让脑子放松一下，晚上出去玩，来不来？”
　　裴然的玩自然不是普通的玩，商叙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啧啧，还没结婚就妻管严，商二，别沉迷温柔乡太久，你的假期兴许很快就要结束了。”
　　商叙“嗯”一声，然后挂断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他才将手底下还没来得及看的一摞调查资料锁进了手边的抽屉里。
　　第二天，江稚鱼破天荒起了早床，提着做好的蛋糕和花赶往江城大学，一路上心情很是忐忑。
　　江稚鱼乘地铁到江城大学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校庆活动还没开始，人不算太多，门口有学生在登记名单，江稚鱼没有去自己学院那边，只是往操场旁边的教师宿舍楼走。
　　江城大学对他来说印象并不深刻，因为那几年里，他时常翘课，也不住在学校，教了几年的老师和同班同学他甚至都叫不出几个名字，故而并没有很深的情谊。
　　学校礼堂人声鼎沸，映衬着教师宿舍楼这边更加安静，江稚鱼停在了熟悉的门栋前，他抬起头，榕树枝繁叶茂，绿意盎然，和他去年离开这里的时候并无分别。
　　“是……小江吗？”
　　江稚鱼提着东西的手指一僵，他缓慢回过头，年过半百的王茗扶了扶眼镜，露出个温和的笑容：“远远看着就像是你，怎么样，最近过得还好吗？”
　　稀松平常的关心令江稚鱼更加羞愧，不敢抬头：“老师……”
　　其实江誉当时是给他预缴了大学的学费，足以支撑他把大学上完，是他受不了流言蜚语，意气用事执意退学，临走时连王茗都没有告诉一声。
　　王茗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把菜塞他手里：“傻站着干嘛，把菜拎上去，今天中午就在这里吃。”
　　“老师，不了，我……”
　　手中的蛋糕被顺手拿走，王茗独自往楼上走：“你做的？看来也没有完全荒废时间，让我尝尝看你进步了没有？”
　　江稚鱼无奈只得跟了上去。
　　一进门，王茗就丢下他去了厨房忙活，江稚鱼就坐在沙发上，对面就是王茗用书房改成的小型烘培操作间，操作间外奖牌和奖杯挂满了整面墙。
　　王茗退休返聘之后一直都在学校教中西面点课程，江大这类专业跟酿酒工程一样同属于冷门专业，但门槛高专业性强，所以为了不浪费设备和师资也向其他专业开了选修课，江稚鱼就机缘巧合之下选修了这一门，一开始他并不上心，一直到大二上学期期末测评红灯了好几门专业课，绩点太低，为了顺利升大三，他不得不乖乖去上课，连选修课也不能落，到了大二下学期结尾，其他专业课均低空飞过，而选修课却意外挂了。
　　自觉自己每堂课都按时到场的江稚鱼恼了，拎着成绩单去找王茗，王茗当时是怎么说来着：“不是掌握了所有的理论知识就能做好一块好蛋糕，没有倾注心意，它就会用味道回馈你，你的蛋糕是在浪费食材，上我的课也是在浪费时间。”
　　江稚鱼最受不了激将法，于是跟这个小老头子杠上了，发誓要做出令他满意的作品，除了选修课的时间，他时常就待在王茗的这个小操作间里鼓捣，只是还没来得及做出成果，他就退了学。
　　不过半个小时，三菜一汤就摆上了饭桌。
　　江稚鱼看着辨不出基本颜色的食材，有点犹豫道：“老师，你的厨艺现在进步了点吧？”
　　他实在是不明白一个翻糖蛋糕都能做到国际金奖的人，怎么在煮饭做菜上面就没有半点天赋。
　　王茗瞪他一眼，将筷子递给他：“吃你的，话这么多。”
　　江稚鱼小心吃了一口，除了味道咸了点，还算能入口。
　　“您不吃吗？”
　　王茗将他带过来的蛋糕拿到面前来打开：“我吃这个。”
　　江稚鱼：……
　　这和考试有什么分别？！
　　江稚鱼紧张地看着王茗用勺子挖了一口放进嘴里，然后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说话。
　　今天早上起来匆匆忙忙烤的，早知道就不坐地铁了，时间全耽搁在路上，顶上的奶油都有点化了……
　　“还不错，及格线以上。”
　　江稚鱼睁大眼睛，他还是第一次从王茗的口中听到了夸奖，有点不敢置信：“老师，你不会味觉失灵了吧？”
　　王茗又瞪了他一眼，缺心眼这一点江稚鱼还是没什么改变，但是眉目里少了从前天真恣意的影子，一年的时间，江稚鱼成熟了很多。
　　王茗叹了口气：“学了半瓢水能到现在这种程度已是天赋，不断搓磨你不过是想你能够坚持下去，当时我已经向学院递交申请你转专业的事，申请下来了你却已经退了学。”
　　江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连王茗都有耳闻，但他还是想尽力为江稚鱼一试，也不枉费师生一场。
　　江稚鱼愣了一下，他没想过当时那样的境地下王茗还愿意帮他一把，当下遗憾羞愧悔恨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如鲠在喉。
　　“我知道你是不得已，现在都过去了，你也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不敢来，这里随时欢迎你。”
　　江稚鱼眼圈泛红：“老师，谢谢，您别担心，我还在坚持学业，也找到了自己的梦想，我不会再轻易放弃。”
　　从王茗那里出来，江稚鱼还是躲在角落没出息地难过了一阵，忍着没哭。
　　商叙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打进来，江稚鱼用衣袖擦了一把脸，调整好了情绪才接起了电话：“喂？”
　　“声音怎么哑了？”
　　“……”江稚鱼吸了下鼻子，只觉得丢脸：“没有，你听错了。”
　　那头沉默了一瞬，然后才说道：“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要。”江稚鱼边打电话边走进食堂后边的便利店，在冰柜里拿了瓶水。
　　“哟，这不是江少爷嘛？”
　　江稚鱼回过头，看到了一张熟悉但叫不上名字的面孔，以及他身后的顾西决，反正是吴益那一帮玩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稚鱼皱了皱眉头，对着电话说道：“不说了，我等会儿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