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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 5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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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雨抱臂站在不远处,用指尖擦掉了一滴感动的泪:“要是有个人能一直这么不离不弃陪着我,我肯定这辈子都离不开他……”
姜岩的目光一直在舞台上,面无表情地鼓着掌:“让江稚鱼明天就打包滚出这里,天天八百条消息和电话,烦死了。”
宋雨白他一眼:“那你把刚跟商叙签的捐赠实验楼的协议撕掉。”
“想都别想。”
宋雨:……
宋雨用胳膊肘捅了他:“诶,小江出院了不会再反复吧?”
“反复什么,以为我是你这种黑诊所……”
宋雨刚想骂人,姜岩接着道:“反复什么,光是42次mect治疗,一般人就扛不住了,你不是也做过催眠治疗吗?是否存在求生欲才是决定一个病人是否能达到治愈的最根本因素,江稚鱼这样的,已经算是意志坚定了。”
宋雨看着相拥的两人,说道:“大概是因为一直有人在等他回家,不想让他失望吧。”
病区无法留宿,商叙住在病区对面的一栋楼里,江稚鱼收拾好了行李,把一些东西留给了姜暮,就眼巴巴地坐在床上等。
姜暮本来就没有睡眠,索性爬起来跟他聊天:“现在才凌晨两点,你要这样坐到天亮吗?”
江稚鱼抿着唇笑,昨晚眼睛哭得像肿了的核桃,这会儿也没见消下去一点儿,笑起来的样子有点滑稽,不过他一点也不在意。
“我就是怕我醒过来又忘记了,嘿嘿。”
姜暮双手枕在脑后:“傻不傻,姜岩不是说过,你已经完全治愈了,昨天晚上最后一次出院前记忆测试,你不是全部通过了吗?”
“是通过了,我就是——”
“小江江,别害怕。”
江稚鱼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谢谢你,姜暮。”
姜暮也笑了起来:“你走了我又要一个人在这里生活啦,说起来还有点舍不得你呢!”
江稚鱼迟疑了下,试探性问道:“很早以前我就想问来着,你看起来没有一点问题,为什么要一直住在这里啊?”
“我?”姜暮眉头一挑,笑容逐渐变大:“你住进来之前,没有向护士小糖打听我的病吗?”
“没有……我觉得有一点不礼貌。”
“真是可爱……其实我并非对时间秩序敏感,我患有超忆症,你是遗忘,而我的记忆像一场不能关闭的现场直播。”
江稚鱼第一次听这样的病症,他看向姜暮:“那能治好吗?”
姜暮摇摇头:“不能,虽然无法控制,但总归不会影响生活,我住在这里,是因为别的原因。”
“你弟弟?”
“聪明,具体原因我就不多说了,江稚鱼,记忆不全是礼物,于我们而言都是,但是人的一生太长了,你现在为之痛苦的经历,在站在终点回看时,也许会发现它们已经逐渐成为人生中不可或缺的部分,所以就大胆往前走吧,不要回头。”
姜暮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里浮浮沉沉,有许多江稚鱼看不懂的东西。
“这算医嘱?”“还说你没打听?”
两人相视一笑,静待天亮来临。
病区的起床铃声响起的第一分钟,1207病房的门就被准时敲响。
商叙抱着一束沾着露水的蓝风铃站在门口,肩膀上还有未化的雪,他逆光而来,向他伸出手:“小鱼,回家吧。”
……
离开的时候是立秋,归来的时候已是寒冬。
江稚鱼推开院门,积雪簌簌而下,院子里的树成了枯木,碎石子路也早已经被雪掩盖,江稚鱼走在上面,一切与这个地方有关的画面开始慢慢浮现,他清晰地想起了这条路原本的样子。
他的记忆如同一台重启的记忆,终于开始慢慢运转起来。
商叙见他停在路中央不动,走过去拍了拍他围巾上的残雪:“怎么了,不舒服吗?”
江稚鱼摇摇头,余光瞥见院子一角,问道:“那是什么?”
“玻璃温房,冬天来临之前,我让人把你养的那些花花草草全部移栽了进去。”
江稚鱼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鲜花,眼睛有点红:“你把它们照顾得很好。”
商叙的手指抚过他的眼眶:“怎么还是这么爱哭?”
江稚鱼吸吸鼻子:“哪有,雪落到眼睛里了。”
商叙揉了揉他的头发,牵过他的手:“进去吧,外面太冷了。”
玄关位置摆着两双风格迥异的拖鞋,外套还挂在衣架上,客厅的沙发上甚至还有他忘记收拾的游戏机,一切跟他走时并无分别,就好像他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而已。
“这段时间,你也没有在家吗?”
商叙低头脱鞋,平淡道:“工作太忙,有时候太晚就睡公司了。”
正欲起身,身后腰上贴上来一双手,紧紧将他抱住,伴随着哽咽声,商叙叹了口气,转过头,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一张哭花的脸。
他的小鱼,在疗养院的记录里,不论打针吃药还是电疗,从来没有落下一滴眼泪来。
反而回到他身边,眼泪就多了起来,平白无故叫他心疼。
他捧起他的脸,俯身轻吻了下他的鼻尖:“没有很想你,也没有因为担心你睡不着觉,你也看到了,我过得很好,别哭了好吗?”
江稚鱼伏在他的颈侧,抽噎道:“我……我努力。”
商叙低低笑了一声,将他抱起来放到矮柜上,落下一个极尽柔爱而绵长的吻:“小鱼,谢谢你这么努力回到我身边,我爱你。”
江稚鱼被吻得嘴唇通红,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呆愣在原地,有点可怜又有点可爱。
“你说什么?”
江稚鱼泪涌得更凶了,抓住他的衣领:“你从来没有说过,我以为,以为——”
在扭曲的原生家庭关系里,商叙从未被温柔对待,他在商颂的阴影下出生,又在父母的怨恨里长大,从小他习惯一个人睡觉、吃饭,成年后也不对任何亲密关系抱有期待,直到遇到了江稚鱼。
一开始他对这段银货两讫的关系并不在意,可渐渐的,江稚鱼的陪伴就像慢性毒药侵入他的血液里,等毒沁入五脏六腑,江稚鱼离开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药石无医。
“可怜你是真的,爱你也是真的,”商叙忍不住又轻啄了他一下,重复了一遍:“我爱你。”
商叙不再吝啬表达爱,因为他确切地知道身边的人也同样爱着他。
吻从温柔到炙热,融化了他们身上的残雪,整个世界都在拥抱的高温里趋近沸点,窗外风雪不停,室内旖旎一片。
江稚鱼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在不断摇晃模糊的视野里看清了那双温柔充斥着欲望的眼睛,脑中白光一闪,反弓的身体骤然砸回了柔软的床。
身上的人爱怜地吻了吻他鬓边湿透的头发,诱哄道:“宝宝,说爱我……”
江稚鱼眼皮都睁不开,声音嘶哑地回应:“爱,我爱你……”
心满意足的人终于奖励给他一个温柔至极的吻,又贴近他的耳朵厮磨:“那嫁给我,好不好?”
“……好,”江稚鱼撑开眼皮,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嗯,什么?”
一个温热的东西被推进他右手的无名指,江稚鱼的手被拉起来,十指相扣时,他看清了两枚素白的银戒并排在一起,在皑皑白雪透过窗棂下闪着无比璀璨的光。
“你答应我了,不能反悔。”
江稚鱼靠在他胸膛上,听见他比平常跳动更加激烈的心跳,过了几秒,他回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