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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江稚鱼下定决心要好好找工作了。
      可惜投出海量的简历里,只有零星的回复,面试之后就再无下文,只怪自己当初大学随手挑专业,更没有花心思去学,现在想后悔也来不及。
      12月末,在面试失败后,等公交的时候又被撞到,咖啡没喝上,还毁了他最后一件羽绒服时,江稚鱼觉得自己背时到家了,然而坏运气如影随形,他接到了一通陌生来电,告知他的家,也就是现在的那不足40平方的老破小,被法院追查到是江誉的私产,已经进入了拍卖程序,限他在半个月之内搬走,他匆匆赶回去,看见门上贴的法院传票时,江稚鱼觉得上天真是跟他开了一个非常荒谬的玩笑。
      每次当他觉得生活不能再更糟时,命运还能给他展示无下限,江稚鱼狠狠撕掉传票,坐在因为没钱连暖气都无法供应的房子里,零点窗外突然烟花四起,江稚鱼才想起来今天是2023年的最后一天。
      这一年,江稚鱼一直都觉得像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他从高高的云端跌进了爬都爬不起来的沟渠里,前路未卜。
      但是他必须活下去,曾经想要一死了之的念头早就随着时间的推移消失殆尽,或许是当时的江水太冷,又或者是江誉的信起了作用,总之,好死不如赖活,他也要好好保护父母留给他的最后的东西。
      2024年的第一天,江稚鱼通过校友群加到了池央的联系方式,威逼恐吓他得到了商叙的电话。
      他犹豫再三,考虑了将近两个钟头后还是打通了那串号码。
      铃声响起时,江稚鱼深吸了一口气,莫名有点紧张,直到电话被接通,他迫不及待开了口:“喂,喂,我是江稚鱼。”
      电话那头却响起了陌生礼貌的女声:“您好,我是商总的助理,商总正在开会,请问哪位?”
      江稚鱼愣了下,随即怒了,好你个圆头圆脑的池央!
      “他的私人号码是多少?”
      “抱歉不方便透露。”
      “那会议几点结束啊,我再打过来?”
      “您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为转告。”
      江稚鱼抿了抿唇,有点儿气垒:“算了,没事了。”
      挂了电话,江稚鱼往床上一躺,有点泄气,又打起了退堂鼓,手机“叮”一声弹出一条信息,拍卖网站提醒,他划开一看,噌地从床上弹起来,鞋都来不及换,就立即下楼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半山别墅。
      期间他一直不断地在联系商叙,但是得到的回复都是对方在忙,连池央的信息也是石沉大海,
      半山别墅外来车辆开不进去,门禁卡权限早已失效,他在这里生活过太长时间,知道这里安保严密,围墙高得根本就没有翻进去的可能,他只能蹲在进出车辆的出入口等,试图混个脸熟坐哪家的车进去。
      可是没有车停下来,他们也许根本就没注意,又或者是看见了也不想停下来,江稚鱼就这样从下午等到了夕阳西下,他终于看见了那辆熟悉的银色阿斯顿马丁,他猛的站起身,脚却一麻扑倒在路中央。
      尖锐的刹车声响彻山路,江稚鱼闭着眼想,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没事吧,有撞到您吗……江少?”
      门口执勤的保安围过来:“齐管家,这个人……”
      “我认识的。”
      江稚鱼仰头,看到了齐贺惊讶的表情,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灰:“我没事,商叙……你家少爷在不在,我找他有事?”
      齐贺扶着他坐进车里:“先进去再说。”
      时隔多日他再次回到了这里,江稚鱼却觉得恍若隔世,那所房子和他离开时并无分别,只是早已物是人非,不再是他的家了。
      “江少,进来吧。”
      齐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江稚鱼收回眼神,跟着他走进了屋内。
      齐贺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又拿来医药箱帮他处理手臂上的擦伤,连江稚鱼自己都没有感觉到痛。
      “少爷他已经不住在这里了。”
      江稚鱼一愣,回想起上次在二楼商叙卧室时的情景,突然反应过来:“那他现在的住址在哪里?”
      “江少,抱歉,我不能透露。”
      碘伏的凉意伴随着后知后觉的痛感令他手指一蜷,他知道齐贺已经仁至义尽了,不单是齐贺,其实池央和商叙,都没有任何理由管他的闲事。
      “那能替我打一通电话给商叙吗?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跟他讲,就一次,不管他接不接我保证不会再来烦你们。”
      齐贺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叹了口气,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拨通了电话,说道:“少爷今天回了老宅,不一定会看手机。”
      江稚鱼抿着唇,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手机,心里暗暗祈祷着。
      电话那头仿佛并未听到他的祷告,漫长的等待过后是无尽的忙音,然后挂断,江稚鱼的心沉到谷底,最后的一丝希望也随之破灭。
      大概是他脸上的失望太明显,齐贺安慰道:“少爷平时也很少接电话,他确实很忙,您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可以先跟我说说……”
      江稚鱼惨笑了一声:“没用的,你帮不了我。”
      电话铃声却突兀地响了起来,齐贺看向来电:“是少爷。”
      江稚鱼看他按了接听,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齐贺的目光忽地挪到了他的身上:“好,我知道了。”
      江稚鱼看他突然把电话又挂了,怔了怔。
      “二少爷让我送你去老宅一趟,其他的去了以后再谈。”
      江稚鱼有些茫然:“现在?”
      齐贺点了点头。
      江稚鱼忙站起身:“好。”
      齐贺拦住他:“先不急,咱们先换身衣服再过去。”
      一个小时后,江稚鱼站在商家祖宅的门口,扯了扯身上挂的叮铃桄榔的配饰,皱眉问齐贺:“非要带这么一大堆,跟个不入流的暴发户似的?”
      齐贺帮他拂了拂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笑道:“江少爷长得好看,带什么都不出错,刚刚在车上嘱咐您的都记住了吗?”
      江稚鱼摆摆手,抬脚往里面走:“放心,我最擅长了。”
      齐贺跟了上去,领着他一路穿过花园,长廊,走了将近十多分钟才到了主屋,饶是江稚鱼这样从小见惯了大场面的,也不免被商家老宅的庄严气派所吸引。
      “江少,这边。”
      跨过石阶,古典镂空的两扇门朝外打开,暖气扑面而来,紧接着佣人替他拿好外套:“二少爷在里面等您。”
      江稚鱼回头冲齐贺点点头,转身走了进去。
      一推门,却没想到是这样一副场景,今日大抵是商家家宴,整个圆桌几乎都坐满了人,看样子是早已经开了席,没什么人注意到他,商叙就坐在主座的旁边,主座上坐着的正是商家的上一任家主商为舟,移居海外前,江稚鱼多年前曾见过一面。
      有人眼尖地发现了他的存在:“这不是江家的小子吗?怎么这会儿跑来这里了?”
      商为舟年过八十,依然耳聪目明,一眼就瞧见了江稚鱼,瞬时所有的目光都掉了个头转到他身上。
      被几十号人注视着,江稚鱼吞了口口水,莫名有点紧张。
      商叙站起身,走过来,用不大不小的音量道:“怎么不打个电话,我去门口接你?”
      江稚鱼控制住想要翻白眼的表情,给你打电话你接了吗我请问?
      亲昵的语气令在场的人看向江稚鱼的表情又附上一层暧昧的颜色,商叙的手虚扶着他的肩膀,把他往位置上带,识相的人早已让出了身边的位置,商叙就带着他堂而皇之地坐到了商为舟的旁边。
      有人问道:“阿叙,不介绍一下?”
      商为舟的目光也划了过来,江稚鱼赶忙想跟老爷子问好,被商叙打断,顺带给他碗里夹了一筷鱼肉:“还没吃晚饭吧,吃点鱼,下午刚钓上来的,很新鲜。”
      商叙对他人的目光及询问根本不予理会,也没有专程介绍他的身份,只是专心致志替江稚鱼布菜,仿佛这才是重中之重,只有在商为舟说话的时候他才回上几句,但商为舟似乎也并未对江稚鱼的到来再提出任何疑问,而多年未见的商叙父母,就坐在江稚鱼的对面,以一种极不满意的态度盯着他,仿佛要用眼神将他赶出去。
      太诡异的一顿饭局,江稚鱼从头到尾吃得食不知味,直到散场,等到大部分旁系和无关人等都接连离开后,商为舟才杵着龙头拐杖让商叙跟他去趟书房。
      商叙的手从江稚鱼的椅背上收回来,懒散地站起身,然后又像是突然想到他这个工具人似的弯下腰说道:“装得倒是挺乖的,等会儿记得还手。”
      江稚鱼云里雾里:“啊?”
      商叙笑了一声,越过他往门外走,和门口正进来的父母擦肩而过,双方却没有任何一点交流。
      不止是现在,刚刚在饭局上也是,要不是江稚鱼从小认识这一家人,他都感觉不到商叙跟他们之间的任何亲近关系。
      “你跟我过来。”
      说话的是商叙的母亲石罄竹,带着颐指气使的口气,听得江稚鱼有点不舒服,他干脆装作没听到坐那继续玩手机游戏,反正他也就是商叙请过来演戏的,没必要对其他人和颜悦色,这是商叙叫齐贺嘱咐他的。
      “小江,这么久不见,咱们聊聊怎么样?”劝解的是商叙的父亲商霄。
      “你跟他那么客气做什么?你没看到他那个目中无人的样子,连你的好儿子都被勾了去,一点礼貌都不懂,现在还招摇过市,难怪家里——”
      话未说完江稚鱼就抬起了头,冷然的目光盯着她,石罄竹就没再接着说下去。
      “说啊,我家里怎么了?破产还是我爸死了,新闻里都有报道不用你复述,还有我不讲礼数当然是因为有人说话难听啊,您不是也没有作为长辈的风度吗?”
      石罄竹冷笑一声:“好一个伶牙俐齿,你跟在商叙身边也是这样吗?”
      作为商叙“情人”的江稚鱼自然秉承了骄纵的典范:“对啊,他就喜欢我这样。”
      “不要脸,两个大男人说出去也不怕丢死人!”
      “罄竹,小声点,还有其他人在。”
      江稚鱼环顾了眼四周,低着头匆忙而过的佣人,丝毫没有觉得哪里值得羞愧的,反而是对面两个人的姿态令他无端想笑,商叙不是挺厉害的吗,都坐到了商家的主位了,怎么连父母都摆不平?
      石罄竹走到桌旁,从包里掏出一张支票甩到他面前:“你随便填,只有一个条件,跟阿叙分手。”
      江稚鱼挑眉,原来狗血电视剧演的都是真的,他这辈子还没有被人用钱打发的时候,虽然他很缺钱倒是真的,当然他也不会傻到以为石罄竹是真的愿意花这笔钱只为看他俩分手,估计他前脚填了支票后脚她就拿着支票告到商叙那里去,说他见钱眼开,根本不爱他云云。
      啧,更狗血了。
      石罄竹看他没有反应,眉头一皱:“嫌少?”
      江稚鱼笑了笑:“确实少啊,相对于商家的家大业大,这可不就是毛毛雨。”
      “你……”石罄竹怒气上涌,抬起手,一巴掌挥了过来,江稚鱼往椅背一靠,躲开了巴掌,对方指尖美甲上的钻划到了他的下巴,带出一道血痕。
      江稚鱼站起身来,笑容顿消,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紧盯着人看的时候有点瘆人的意味,石罄竹后退了两步,商霄扶住了她。
      “小江,你也别想打商家的主意,商家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商叙作为商家的家主,最后一定是要跟女人结婚生子回归正常家庭的,我劝你还是早点醒悟。”
      江稚鱼终于反应过来商叙临走时最后那句话的意思,这家人倒是挺有意思的。
      形同陌路的父母,从小不曾管教关心,长大了却对自己指手画脚,也不难怪商叙专程找他来气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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