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你的怀抱 下 ...
-
白天醒来的时候李青还枕在白静云胸口上，他早醒了，但他哥还睡着，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趴着。
上半边身体都麻了，但他心里美得很，丝毫不担心脖子会落枕，直到白静云也幽幽转醒，他才装作被弄醒的样子，揉揉眼睛抬起头来。
“哥，你醒了……”李青硬着舌头说话，努力装着刚醒的样子，竟有九分像，”我还想再睡会儿……”他又把脑袋埋下去。
“我要起了，小青，你起来再睡。”他推推李青的肩膀，李青像根烂面条一样没有任何反应，浑身结实筋肉的身体晃了晃，就像个死鱼一样继续趴着。
真是条很沉的鱼。
白静云开始攒着劲儿用力推，李青就把他搂更紧了，拿下巴上新长出的硬硬的胡茬蹭他。因为不常暴露在阳光下，那块皮肤格外敏感。李青晃着脑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蹭，都快给白静云蹭急了。
他推着胸口的大脑袋，揪住他长出来的半长的头发向后撇，就把那脑袋抬起来了，下巴抵在他身前，胳膊还绑在他腰上。
低头望着李青睡眼惺忪的性感的俊脸，白静云有点脸红。
不知道为什么，很没由来的。
为什么会脸红呢，为什么会露出这副神情呢？
我既不喜欢男人，也不爱他，为什么脸上会不自禁地飘出红晕？
是这段长久以来的变态的关系让我不自觉代入恋人的角色了吗？把我从兄长的位置上轻轻撕开剥离了吗？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小青？
我的认知终于产生错位了，你满意了吧。
我变成一个哥哥不是哥哥，恋人不是恋人的人了。如你的愿了。
白静云把脑袋撇过去，脚曲起蹬在李青的肚子上，缓慢而坚定地把他蹬开了。
“哥你好凶猛。”李青一边黏糊糊地被踹远一边逗他。
他起身去卫生间洗漱，回头看了一眼，李青还在床上坐着朝他傻笑。他没理。
刚好是周六，李青在家。接下来的一天过得无比轻松又愉快。
李青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且像开了自动跟随一样，小小一个别墅里，白静云走哪他就跟到哪。
白静云在飘窗上看书，他就硬挤上去跟他一块儿看。
白静云躺到小沙发上晒太阳睡午觉，他就躺在地毯上陪他一块儿睡，悄悄握住他垂下来的手的小指。
以往两人吃饭的时候是相对而坐的。李青喜欢一抬头就看到他的脸。
他喜欢他吃东西的样子，恪守餐桌礼仪而闭上的嘴唇，咀嚼的时候活动的唇齿，被食物填塞而微微鼓起的脸颊，吞咽时候滑动的喉结。还有他喝汤的样子，搛菜的样子。
今天却不，他把菜都摆上桌以后，白静云落座了，他跑到他身边坐着，殷勤地为他布菜。
一天下来李青已经挨了好几个斜眼。吃午饭时就这样，本以为他只突然发一下神经，晚上还这样，白静云有点无语了。
“脑水抽着了。”白静云用常市的方言骂他，安安静静吃自己的饭。
李青听得懂，却像什么也不知道一样继续献殷勤。
他不常听白静云讲常市话的，偶尔来上这么一下，他倒觉得挺新奇挺有意思。
晚上白静云回房间的时候还好好的，洗完澡出来却看到李青又在床上躺好等他了，盖着被子睁着眼睛看他，有点乖乖的。
“下去，我要睡觉。”白静云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说。
“不，我今天也辛苦了，今天也要和哥一起睡。”他固执地摇摇头。
“你辛苦个屁。”明明就在他屁股后面跟了一天。白静云被逗笑了，“快下去。”
“不。”
“那我去你房间睡。”白静云转身欲走。
“欸欸欸，你不准走，不准你走。”李青忙拉住他的手臂，死死拽着，白静云就梗着膀子跟他挣力。见磨蹭不成，李青只好转换策略：“好了好了，今晚一人一床被子，我不惹你了。”
白静云不答话，李青就还死死拽着，终于把他半个身子拽得侧过来，白静云有点无奈地讲：“别拽着我了，我去倒杯蜂蜜水喝，你喝不喝？”
“喝，”李青警觉地加上了备注，“哥你别骗我，你快去快回。”
“好。”白静云揉了揉他的头发，转身离去。
李青被撂在床上等着，越等越心焦。老觉得时间怎么这么长，白静云动作怎么这么慢，怎么还没好。
幸好白静云还没有那么慢，在李青快要忍不住下床找他的前一秒回来了，递了一杯甜丝丝的蜂蜜水给他。
“谢谢哥。”李青一边抿着喝一边说。
“刷了牙就快睡吧，明天好好休息，后天还要上班。”
“好。”
两人关灯躺下，没一会儿，白静云就感到身侧传来了绵长沉重的呼吸。
他一直躺着，却睁着眼睛没睡。
黑暗里，他坐起身来，望着熟睡的李青如同孩童一般不设防的沉睡的侧颜，心中突然现出一丝不忍。
他捋了捋李青垂在额前的碎发，将他的发丝都捋倒脑后，在他热热的前额上吻了一下，起身下了床，走了。
出了别墅才发现外面简直热得不像话，没走两步就是浑身的汗，滚滚地流下来，把他身上的睡衣都濡湿了黏在皮肤上，风再一吹过来又是一阵让人浮起鸡皮疙瘩的凉。
黑洞洞的，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空旷地可怕，安静地连虫叫声也没有。
就这么又热又冷地，白静云惶惶地在深夜的大马路上沿着墙根走，尽量避开路上的摄像头。
终于看到那辆苏D开头的黑色的车，他想也不想，立刻打开车门钻进去。
“师傅，快开车吧。”白静云催促到。
不是他想催，实在是这师傅窝在驾驶座上还睡着，他心里又实在怕地慌。
“哦哦，好。”师傅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还睡眼惺忪地说“你们这小年轻真的是奇怪哦，大半夜地出门，要不是这两年钱难挣，我才不接这单子哦。”
“知道，麻烦您了师傅，好开快点吗？我赶着做事情，有点急。”
“我看也是哦，穿个睡衣就出来了。”
白静云瞧瞧身上皱巴巴的睡衣，有点窘迫。给李青喂了点安眠药，还是怕他醒，一秒钟都不敢多待，能多快有多快地就跑出来了。
对不起，小青，原谅我。
师傅终于发动了车子，转头跟白静云嘱咐道：“系好安全带嗷，出发咯。”
“嗯，谢谢师傅。”
夜里还是黑洞洞的。应该是之平的嘱咐，他们特意避开了大路，转走小路，甚至开到了泥土路上，穿过竹林，树林，和都熄了灯的村庄，一路颠簸。山里面气温低，师傅把窗打开了透气，风吹过来说不出的阴凉。
半夜出发，开到肃城的城乡交界处，看见商品房高楼的时候，天际线渐渐变成一条朦胧的亮线。
将近五六个小时的车程后，车终于在一个老小区前停下了。
这么长途的跋涉，师傅疲惫不堪，踩着油门的脚都僵了。白静云神经紧张，缩在后座上一路没睡，也不好受。
他连声谢谢把这师傅送走了，师傅累得好像老了好几岁，嘴角耷拉着，话都不想说，飘飘地摆摆手就走了。
这确实是个老小区，最高楼层才六层，没有电梯。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白静云的脚步声响起了，惨白惨白，暗暗的。
之平的家在最顶层。白静云又饿又累，几个小时的高度紧张惊惧加上车马劳动让他神情恍惚，爬楼梯的腿都跟浮着一样，他只能撑着膝盖，一步一步地挪。胃里又空又难受，楼梯爬完了他直想吐。
颤颤地从睡衣口袋里掏出钥匙，插进锁孔里，他歇了歇，觉得拧开的力气都快要没有。
擦去额头上虚浮的汗珠，他用拇指和食指按住了那把银色的小钥匙，转动，随着一声响动，门轻轻从门框里弹开了。
他费力地走进去，带上了门，眼前一阵发黑。靠在门上缓了缓，他闭着眼，扶着墙往里间摸。
突然听到一声闷哼。
白静云生锈似的大脑一时好像转不过来。他缓缓抬起眼皮，就像一台老机器强行艰难地启动一样。
夏天天亮地快，屋子里没拉窗帘，透过窗户能看到外面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照进来的光蓝莹莹的，像给屋子加了一层蓝色的滤镜。没有开灯，白静云看到客厅里突兀地架了一把椅子，凌之平就被绑在上面，被打得鼻青脸肿。
这台老旧机器终于卡死在了原地。
看到凌之平的一霎那，白静云瞳孔骤缩，耳鸣一下子在耳朵里嗡地响起来，几乎丧失了思考能力。
凌之平精致的发丝变得像个蓬乱的鸡窝，被混着口水的血粘得一绺一绺的。金丝眼镜掉在地上，断了条腿，镜片上布满裂痕，一只镜框里空了。脸上更是惨不忍睹，他神采风流的眼睛，一只被打得浮起大片乌青，另一只肿的像个核桃，看不出原本细长的眼型。原本一管直挺的鼻梁在白静云看来有些歪，他怀疑他的鼻梁可能已经断在了脸上，在嘴角开裂唇角满是鲜血的嘴唇上面，一张脸上真是色彩纷呈。
“…之…之平……”白静云颤抖着叫他，声带被撒了砒霜一样，抖得疼得不得了。
听见白静云叫他，凌之平又咳了一声，嘴角涌出新鲜的血沫。他的眼睛还是睁不开，只能哑着嗓子开口，噙着声音嘶哑地说：“快…走……”
话还没说完，李青站起来猛地朝他柔软的腹部又来了结结实实的一拳。
晨光熹微里，李青面色铁青，平日黑白分明的眼珠上爬满了血丝。收回了手臂，他又坐下，冷冷地看着白静云。
白静云飘着步子上前要去看被五花大绑的凌之平，李青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就往房间里拖。
白静云的步子都是软的，他跌倒在地上，精力耗尽的干枯的身体开始猛烈地挣扎起来。
李青没有回头，铁钳似的手抓得白静云生疼。他另一只胳膊死死扒住卧室门框，挣扎的过程中脑袋撞到了门上，咚地一声撞得他直发懵，眼前一片黑。
很快胳膊变成了手掌，指节摁在门框上，指尖用力到发白。
李青矮下身子，手臂穿过白静云的腋下把他捞起来，搂住了往上托，没几下就连拉带扯地把白静云摁到床上去了。
凌之平低垂的脑袋抬不起来，他的眼睛勉力能睁开一条缝，最后看到的就是白静云两条腿在地上直蹬，挣扎间掉了只软拖鞋在外面，宽松的睡裤好像是褪到了大腿上，露出点白皙的皮肉。
房门没关，凌之平还被绑在客厅里。没一会儿就听到里面传来衣帛撕裂的声音，扣子一连串地蹦到地上，嗒嗒嗒地在地板上滚。一会儿后又是白静云的哭喊尖叫声，李青的粗喘声。最后只剩下他听不出原本音色的微弱的哭泣。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你的怀抱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