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吃我的花》魔法葡萄

24、苦力

　　许木受不了了，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脑仁嗡嗡作响，他下意识地抬眼，幽怨地看着旁边若无其事的人。
　　全都是因为你！
　　要不是你这个疯子把我威胁到这里来，我至于被张涵这么吼吗？! 我的店至于乱成一锅粥吗？!
　　祁寻安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抬手摸了摸鼻梁，推了推眼镜，清了清嗓子，“咳……”
　　“听起来……你店里确实挺忙的。”他顿了顿，“你要是真忙的话……就先回去吧。”
　　他甚至还客套了下：“需要……帮忙吗？”
　　“帮忙？”许木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对着电话那头：“好好好，我马上回来！”然后“啪”地一下直接按掉了电话。
　　他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祁寻安，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帮忙？您这尊大佛我可请不起。”
　　他一边说，一边弯腰捡起地上被扯得皱巴巴的衣服，胡乱地往身上套。
　　拉链一拉好，他转身就往门口走。
　　“等等。”祁寻安叫住他。
　　许木头拉开门：“有屁快放。”
　　“真不用我帮你？”祁寻安指了指他。
　　许木脚步一顿，回头嫌弃地看了眼，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砰！！”
　　他加快脚步走向电梯，心脏还在狂跳不止。
　　死祁寻安！死疯子！神经病！
　　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自以为是！这么爱管闲事！这么……这么让人火大！
　　妈的，老子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又碰上他。
　　他在心里疯狂地咒骂着，手指用力地戳着电梯下行按钮。
　　电梯门开了，他一步跨进去，按下1楼。看着跳动的数字，他稍微冷静了一点，这才想起掏出手机看看。
　　屏幕一亮，密密麻麻的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小涵】：老板！!！你到哪儿了？!［抓狂］［抓狂］［抓狂］
　　【小涵】：有客户说我们没诚信！［大哭］
　　【小涵】：有个妹妹在店里撒泼打滚！说我们歧视她的审美！［裂开］
　　【小涵】： Alia太太又打电话了！［恐惧］
　　【小涵】：老板！!！回我啊！!! 你干啥去了？!［惊恐］
　　【小涵】：图片．jpg （张涵拿着剪刀对着一盆腊梅枝桠）
　　【小涵】：老板！我错了！我不该威胁薅秃你的腊梅！你快回来吧！［跪了］［跪了］［跪了］
　　【小涵】：[自定义表情：张涵的命也是命]
　　……
　　几百条信息，他能想象到店里此刻是怎样一副景象。张涵一个人，肯定要疯了。
　　烦死了，都怪祁寻安那个傻逼！要不是他！自己早就送完花回去了！哪至于成这样？
　　电梯到达一楼，门开了。
　　穿过金碧辉煌大堂，工作人员为他拉开玻璃门，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花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吸了吸鼻子。
　　看着外面被节日氛围包裹的街道，心里那股邪火越烧越旺。
　　就这么走了？
　　被那个疯子绑了，审了，捆了，还耽误了生意，害得店里一团糟……
　　太他妈亏了！
　　凭什么？!
　　他脚步一顿，毫不犹豫地转身，气势汹汹地又回了酒店，电梯再次上升。
　　“叮！”
　　电梯门在顶层打开。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房门前，抬起手——
　　“咚咚咚！咚咚咚！”
　　门立刻就被拉开了。
　　祁寻安站在门内，身上的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袖子挽到手肘，他刚洗了把脸，额前的碎发还有点湿。
　　看到一脸煞气在门口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你……”
　　他刚开口，就被对方打断。
　　许木抬手，指了指门内一脸错愕的祁寻安，然后又用力戳了戳自己的胸口。
　　“跟我走。”
　　祁寻安：“嗯？”
　　许木：“帮忙！”
　　“全都是因为你。”他一字一顿地挤出来的。
　　祁寻安：“……”
　　这……是什么情况？
　　随即他轻轻笑了笑，“怎么跟个讨债鬼一样。”
　　许木：“那都是因为谁？！”
　　祁寻安看着对方生气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了一下。
　　“好。”他没多问，也没拒绝，只是干脆地应了一声，然后转身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大衣，利落地套上，接着走到许木身边，探手蹭了蹭对方的手腕，“疼吗？带你买点药。”
　　“不用。”许木瞪了他一眼，“你，跟上！”说完，他转身就走。
　　祁寻安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落空的手，无奈地摇了摇头，迈开长腿跟了上去。
　　回到花店时，许木隔着玻璃门都能感受到里面散发出的混乱气息。
　　门被推开，浓郁花香扑面而来。
　　“老板！！！你终于回来了！！！”张涵顶着一头被自己抓得像鸡窝的头发，脸上还沾着不知道是水还是泪的痕迹，从一堆花和顾客中挤了过来。
　　然而，当她看到紧跟在许木身后那个身姿挺拔，与这混乱的花店格格不入的英俊男人时，尖叫瞬间卡在了喉咙里，眼睛也瞪大了。
　　“老……老板……这……这位是？”她看看许木，又看看祁寻安，再看看自家老板一脸不爽的表情，头上不停地冒问号。
　　这什么情况？老板出去送个花，怎么还带了个……看起来就超级贵的男人回来？
　　“苦力。”许木简单介绍了下，“赶紧的！999朵玫瑰配永生花给谁？人呢？”
　　“啊？哦！在……在那边！那个大哥！”
　　张涵被“苦力”两个字整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地指向角落里一个满脸不耐烦的壮汉。
　　什么苦力？
　　许木立刻走了过去，脸上挤出歉意的笑容：“Sir, I'm sorry, I'm sorry! Noe skjedde p?? veien! Du har ventet lenge! Blomstene er snart klare!（先生，抱歉抱歉！路上出了点状况！您久等了！花马上就好！）”
　　祁寻安被晾在原地，他无所事事地环顾着这个被鲜花塞得满满当当的店。地上散落着花枝、包装纸、丝带，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花香，顾客们七嘴八舌地催促着，电话铃声响个不停……
　　他微微蹙了蹙眉，显然不太喜欢这种味道。但看着许木在人群中穿梭，一边安抚顾客，一边手脚麻利地处理花材，还挺新奇的。
　　“喂！那个……苦力？呃……帅哥儿？！”张涵抱着恒温箱凑到祁寻安身边，小声问，“你……你会包花吗？或者……打打下手？剪剪根？剪剪包装纸啥的？”
　　祁寻安收回目光，低头看向这个圆脸的小姑娘，微微颔首：“可以。”
　　“哇，太好了！”张涵立刻把恒温箱放下，然后把祁寻安拉到了工作台前，塞给他一把剪子和一桶需要修剪枝叶的玫瑰，“喏！把这些玫瑰的根斜着剪掉一截！小心点别剪到手啊！”
　　祁寻安看着手里的剪子，再看看满桶娇艳欲滴的红玫瑰，生平第一次感觉有点无从下手。
　　他拿起一支玫瑰，学着刚才许木的动作，小心翼翼地避开尖刺，开始修剪。
　　“咔嚓。”
　　第一刀下去，根茎被剪得歪歪扭扭，切口像狗啃的一样。
　　祁寻安：“……”
　　“喂！那个谁！”许木喊，“玫瑰根剪好了没？快点！等着用呢！磨磨蹭蹭的！”
　　祁寻安抿了抿唇，默默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咔嚓！咔嚓！动作依旧生疏，但切口总算好看了些。
　　“包装纸！包装纸！银灰色的！给我！”许木又在吼。
　　祁寻安立刻放下剪刀，在一堆五颜六色的包装纸里翻找，然后快步送了过去。
　　“丝带丝带！深蓝色的那个！打卷了！在那边架子上！快点快点！搞快点！”许木接过包装纸，又继续忙个不停。
　　“水！给我喷壶喷壶！！”
　　祁寻安拿起旁边的喷壶，对着郁金香喷了几下。
　　“啧！喷那么多干嘛？! 想淹死它啊？！轻点！均匀点！会不会干活？!”许木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祁寻安握着喷壶的手紧了紧，额角的青筋跳了一下。
　　算了，他忍了。
　　“剪刀！我的剪刀呢？！谁拿走了？!”
　　“这里。”祁寻安默默地把刚才自己用的剪子递了过去。
　　许木一把抓过，继续干活。
　　整个晚上，忙的一刻都没停过。
　　“花泥！切一块！这么大的！快点！”
　　“丝带系个蝴蝶结！好看点儿！你系的那是什么玩意儿？丑死了？重系！”
　　“把地上那堆垃圾扫了！太碍事了！”
　　“电话响了！去接！就说老板死了！今天的花都卖完了！别他妈再催了！”
　　“……”
　　祁寻安热得脱了外套，穿梭在花枝和包装纸之间，修剪花根、递送材料、打扫卫生、接听电话……他动作从最初的生疏笨拙，到后来竟也渐渐熟练起来。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沦落到在情人节的花店里，被一个他找了七年的人，像使唤小工一样呼来喝去，还要忍受各种嫌弃和恶劣的口气。
　　没想到自己还挺能忍，他这么想着。
　　窗外的霓虹渐渐稀疏，街道上的喧嚣也慢慢平息，墙上的挂钟终于颤巍巍地指向了十一点五十分。
　　送走最后一位捧着花束、心满意足离开的顾客，许木像被抽干了精气，重重地瘫坐在凳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张涵更是直接瘫坐在一堆废弃的包装纸上，眼神呆滞：“啊～～～～～～我的妈呀……终于……结束了……我感觉我灵魂都出窍了……”
　　祁寻安站在相对干净一点的角落，默默地整理着乱七八糟的工具台。
　　他衬衫上沾了些水渍和花粉，袖口也蹭上了点绿色的汁液，看起来有些狼狈，他看了一眼瘫坐在凳子上的许木，又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店铺，没说话。
　　许木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目光瞥过正在默默收拾的祁寻安，瘪了瘪嘴。
　　这么报复他……应该没事吧。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比如“谢了”或者“你可以走了”之类的，但话到嘴边又觉得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