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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初遇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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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一切都恍如话本中讲的般,世间最是无情的修士遇到了世间最是美丽的仙子。
至此修士渐渐爱上仙子,沉迷情爱道途尽毁。
蘅芜洵礼笑得温婉,而这一笑落在文途尽的眼中他也如那话本的修士般,心里眼里都是仙子,再也移不开目光。
可他与那话本又有不同,他始终坚信自己所修的无情道是大爱万物,不拘束于小情小爱。
不可否认,眼前人是仙子但她亦是自己的因果,可她同样也是人间不幸的孤女。
文途尽:“人间孤寒,姑娘何不与我同行,我亦会如你的家人那般娇养着你。若他日姑娘要回到太姥身边亦是遇到相伴一生之人,你我这也算是萍水相逢一番。”
见人说得认真,蘅芜洵礼不由提醒道:“我家中人养我的花销可是很大的,你确实负担得起?”
可这话落入文途尽耳中,他却是嘴角露出一抹笑,“无妨,我乃古云宗第一徒,钱财最是不缺,即便你样样都用这世间顶顶好的,我也愿。”
听他这样说蘅芜洵礼便转了话题,问及文途尽明修的是无情道,为何要去寻那世间最为多情之物。
这话问的太过寻常,毕竟但凡是个普通人,听闻桃花潭对它的第一印象便是那处的人间月老,和多情之地的名号。
加之那处的桃树不结果开四季花,风一刮漫天便飘着香气四溢的桃花瓣。
久而久之那处便被传了个多情潭的称呼。
文途尽他乃是无情修士,去多情地寻材料自是不妥,这般蘅芜洵礼问的当真无错。
“桃花铁只得起名,但用它打造出的武器使用者多是无情修士。”文途尽虽在解释着,可却没有看透蘅芜洵礼恍然大悟眼眸下的一抹深沉。
“原是这般。”她故作懵懂口中却突地又跳回方才的话题,“依你所言我无钱无人,你为何要对我这般好,可是有何所图?”
这话蘅芜洵礼含笑问的直白,她像是丝毫不怕文途尽真有何图谋便被自己这般直白戳破,他会变成另一幅面孔。
她等着,却听文途尽道:“你我因果关联颇深,待你好也便是待我自己好,这样答,你可还满意?”
蘅芜洵礼听着心中呢喃因果二字,面上却是笑而不语。
贪嘴肥鱼将水中蚯蚓吞吃入腹,水中挣扎荡起层层波澜。
水中肥鱼挣扎带动树枝,磨得蘅芜洵礼白皙的手掌生疼。
她秀气的眉毛皱起,朱唇微微撅起,话语也带上了些许委屈,“这树枝粗糙磨得我手疼。”
当即文途尽接过鱼竿,他垂眸看着蘅芜洵礼本白皙不带一茧一伤的手掌被磨得有了些许红丝。
不由得他安抚道:“既喜欢钓鱼,那等下了山,我为你买一把最好的渔具,等及冠礼过后也可去一趟严城,那的鱼最肥美。”
严城肥鱼美,这点无需文途尽说,蘅芜洵礼也自是知。
毕竟那处算得上她在人间最爱之地。
她一贯爱吃鱼,姥爷疼她常会搁置许多公务带她去到严城的一条小河里钓鱼。
而在那条小河旁也曾发生过很多美好的事,如她儿时在那处与一小童嬉戏,亦如她在那处将受伤病危的姥姥带回家。
想着蘅芜洵礼眉眼弯弯,她在不大的口袋中拿出一片翠绿的柳叶,“文公子你伸手。”
对于蘅芜洵礼的话文途尽只轻轻“嗯?”了一声,而后便乖巧地依言伸出了手掌。
他的手指很长也很白,而当他伸出张开时,也能让人清晰地看见上面常年习武握剑留下的薄茧。
可这些并不会影响这只手的美观,反倒为他平添了一丝别样的安全感。
柳叶轻飘飘的,少女指尖的柔软在放柳叶时不经意触碰到文途尽的掌心,那转瞬即逝的柔软好似触及得不是掌心而是文途尽的心。
也便只是一丝触碰,文途尽便不知为何的心跳重跳了两下。
眼前的蘅芜洵礼俏皮地眨眨眼像是个顽童般道:“好东西。”
掌心之物无论如何看都是寻常物,文途尽不懂蘅芜洵礼神秘兮兮的交给自己柳叶寓意何为,但这既然是蘅芜洵礼赠的那他便会妥善收好。
一日时光悄然流逝,一轮圆月悄然爬上有着星光点点的天幕之中。
许是明日要早起下山的缘故,今夜的文途尽洗漱完便准备早早歇下。
此刻他的手方才触及腰间浴带,耳中便敏锐的察觉到了门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他的手停下了,转而抓起一旁的外衣披上。
也恰在这时,他的房门被敲响了,文途尽站在原地有条不紊的系着衣衫,口中也不忘问着:“有何事吗?”
敲门声停了,透过薄薄的门板传来蘅芜洵礼带着些许不好意思的声音,“文公子抱歉打扰,我遇到了困难……”
困难?文途尽心中揣摩着这两个字。
蘅芜洵礼所住的房间是他亲自打扫,绝无一丝灰尘。
衣衫与饰品也是下午他托人下山采买的当下流行款。
房间之中放了饥饱的零嘴,一切事物一应俱全他想不通蘅芜洵礼现在还能遇到什么困难。
听着屋外偶会刮过的夜风,他似想起蘅芜洵礼娇贵的身子骨,便也不在思考困难是什么,当下抬步走向门口。
夜间风凉,兰花上挂着些许的寒,池塘中的鱼也冻得不想游动。
可这般寒凉的夜里,蘅芜洵礼却只穿着与白日一般的衣衫,站在门外。俊美无暇的小脸上被风吹得带着微微的粉红,白日尚可保暖的衣物在夜间被冷风无情的穿透,文途尽看着心生不忍又怕她着凉,指尖微动一件带着绒的白色披风落在了蘅芜洵礼的肩上,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
修长的手指捏着斗篷上的帽檐,文途尽抬手为她带上。而看着全副武装跟个粽子似的蘅芜洵礼他这才悻悻然开口询问遇到什么困难。
可蘅芜洵礼的回答却是令他无言。
蘅芜洵礼:“我不会解发……”
眼前少女在说这话时话语之中有着明显的不好意思,但却不是自己不会的不好意思,而是面对于一位男子讲这种闺阁之事的不好意思。
这话后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见风吹过枝叶的沙沙声。
两人相互无言的站在门外,屋中暖橙色的光被悄然溜入的风吹得有些晃。
片刻后文途尽轻呼出一口气,他是男子他的师傅也是男子,穿戴装饰是自下练就的。
他也早该想到,蘅芜洵礼是被伺候惯了的人,这般繁琐之事,她又怎会亲自动手,更何谈学习。
他也只得无奈道:“夜间风冷,你先回屋。我去寻人帮你。”
门房吱呀一声,文途尽目送蘅芜洵礼回了屋。
寒风之中他渐渐向着凌云峰下而去,女子闺阁事他自是插不上手,此番下峰是要去寻一位师姐。
冬日已过,但师姐处的红梅却仍开在枝头,暗香幽飘院落之中一白衣少女守着一盏暖橙灯火挑灯夜读。
文途尽的脚步停在了不远处,他轻唤一声“师姐。”
声音不大却能清晰地传入青鸾的耳中,片刻后她掩唇轻笑,点点头,“只是这点小事,你在这通灵玉佩上唤我一声便是,何须在跑一趟。”
文途尽却垂下了眼,“是我思虑不周,叨扰了师姐。”
闻听此言的青鸾却并不在意,两人虽不在一位长老手下,但却也一同出了不少任务。相处的要比旁的师兄弟们亲些。
但比起这青鸾明显更好奇为何一向冷静自持,雅正端方的师弟会带女子回自己的凌云峰。
夜风萧条,她虽没有直接问但那透露着好奇的眼神却一直在文途尽的身上好似在等待他自己说。
终,来到文途尽的小院,两人看着屋中暖橙的灯光,文途尽缓缓道:“她是我的因果,还望师姐莫要多思虑。”
一路以来的问题得到了解答,青鸾摆摆手,向着蘅芜洵礼的屋中走去。
轻敲两下房门,她轻柔的声音缓缓道:“蘅芜姑娘,我进来啦。”
淡淡的熏香气飘入鼻腔,端庄坐在梳妆镜前的蘅芜洵礼声音缱绻柔和应着好。
因着屋内地笼点着昂贵的银丝碳,即使蘅芜洵礼此刻只身着淡粉的罗裙也并不会因此觉得寒冷。
青鸾含笑抬眼,她的视线落在那咫尺背影上,没由来的熟悉感蔓延心间。
走了几步,不知是屋内熏香的缘故,还是旁的,青鸾感觉自己的脑袋愈发的沉,似一团浆糊。
片刻她来到了蘅芜洵礼的身边,纤细的指尖抚上柔顺青丝间插着的发簪。
上好的白玉被捏在指尖,仅这一瞬的触碰便染上了青鸾的温度。
“姑娘的发质真好。”柔顺发丝在掌心好似一匹上好的缎料,青鸾眉眼弯弯话语尽是欣赏。
可当她抬眼,将视线落在铜镜中映照出的一张脸时,她恍然道出了那个被她埋藏脑海最深处,怎也无法记忆、宣之于口的称呼。
“小殿下。”
铜镜中,暖橙灯火旁蘅芜洵礼的眼眸暗了暗,眼底翻涌起些许不易察觉的情绪,她的话语尽是不解,“什么小殿下?”
称呼道出,记忆消退。青鸾回过了神,自然将手中捏着的白玉发簪放下。
玉簪与桌面相触碰,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彷若是苍苍古树一片枯叶落到平静无波的湖面上,激起片片涟漪。
青鸾感觉自己大抵是被熏香迷了心,只道自己方才那般不过是自言自语。
满头乌丝散落,蘅芜洵礼并未接话只暗暗地想像青鸾这种轮回成人的鬼,汤药的功效是否需要加强些。
白纱帷幔落下,青鸾熟练地在衣柜之中拿出蘅芜洵礼明日要用到的衣衫,安然放好。
脚步声渐渐迈向门口,却忽然停了下来。青鸾的指尖还未触及房门仍悬在半空,她觉得这一切好相似,好似自己曾做过无数次。
她回眸,复又叮嘱:“蘅芜姑娘这夜间风凉,莫要冻着。明日晨时我会再来为你梳洗打扮,你且安心睡下。”
白纱之中,蘅芜洵礼侧头看着关紧的窗子,她感觉陌生可又因青鸾的话语感到熟悉。她淡淡应道:“好,那便多谢师姐。”
房门吱呀一声轻响,池塘边文途尽喂鱼的手一顿,他将手中剩余食料均匀撒下,贪吃的鱼儿们便四散开了来。
“明日你与蘅芜姑娘去往桃花潭,你这凌云峰便没了人,怎样可要我帮你喂一下这池塘中的鱼?”
青鸾说着踱步走到池塘边,视线向下看去。却发现上次来时这池塘开满莲花偶有几条锦鲤在其中游荡。
可现在,这寒冬方过莲花枯萎,澄澈水中鲤鱼群中混着几条白色锦鲤好不像话。
文途尽:“那便有劳师姐了。”
瞧着他这一副冷淡模样,青鸾浅浅闭目摇头轻叹。
柔和的月光尽数洒在文途尽的身上,让人瞧不出柔和更多的则是月光的冷寒,他不解师姐的摇头叹息,只问:“师姐为何叹气。”
沉甸甸装满银钱的荷包被放在文途尽的掌中,“我瞧蘅芜姑娘不似寻常人,这一时半刻也学不会这些琐事,你明日可要找个人在路上照顾着她。”
手中荷包压手,文途尽自是知晓青鸾这话中意思,他没有收只道:“师姐所想亦是我所想,只这钱我收不得。”
月色朦胧师姐走了,可她的荷包终还是没有收回,文途尽站在院中瞧着蘅芜洵礼的屋子眼神不似白日的柔和倒恢复了他平日的冷寒。
他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起方才师姐的话。
“不知为何,我见蘅芜姑娘便总觉熟悉,那是自我懂事起便时常梦见的一人,可却始终如雾里看花每每都瞧不真切。而今日一见她梦境中人便有了脸。”
文途尽清楚蘅芜洵礼是自己的因果,可此刻他的因果在暗暗的影响着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