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许曳晴》莉齐儿

24、6-3

　　出租车沿着中半山的盘山路一路急速上行，许曳晴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窗外，一边是陡峭的山壁，一边是港岛的万家灯火。虽然许曳晴只来过中半山一次，但周围景致还是熟悉得可怕。秦浩天说，他的新公寓有两个大阳台，站在家里就可以欣赏维港夜景。

　　几个月前，她也曾在中半山某个豪宅的大阳台上欣赏维港夜景。

　　出租车开始减速，许曳晴的心里越发敲起小鼓。当车子沿山路转了一个大弯后，秦浩天指着不远处的一栋高楼说：“前面那个中间空了一块的住宅楼就是我住的地方。中间的空缺是风水师专门设计的，据说是要引神龙穿楼而过，给住户带来好运。”

　　许曳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全香港有超百万套可供租售的私人住宅，秦浩天偏偏挑了和聂伦峰一样的晓云楼。

　　车停后，秦浩天给司机付了钱，并坚持将找回的零钱留给司机。等许曳晴从车里钻出来，他替她关上车门，然后压低声音说道：“有件事要跟你说一声。”

　　“嗯？”

　　“我租的这间房子以前出过事。”

　　许曳晴心里一惊。平时经常在媒体上看到关于凶宅的新闻报道，但她这么多年从没真正走进过凶宅。在香港，风水一直是人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话题。每逢年末，街头巷尾的报刊亭就会摆满火红的风水书籍，封面上的堪舆师傅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对新生肖运程和风水布局做出详细解读。小到家居布局，大到公司选址，风水师傅的身影无处不在。

　　“主要是出于经济考量。”秦浩天老实交代，“凶宅比较便宜，我这套月租只要6万多港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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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梯在17楼停下。秦浩天推开17D的大门，刚打开灯，许曳晴就吓得后退一步。

　　一堵朱红色的墙赫然屹立眼前，乍一看，犹如血浆喷满墙面，让人感觉渗得慌。秦浩天解释说，这是业主根据风水师的指示做出的设计，其目的是为了扫清孽障，永保平安。

　　“传闻以前被杀的女人会趁大雨夜回来看她曾经的家，业主觉得这面红墙能煞住她的脚步。”秦浩天耸耸肩，“反正我是不相信这些东西。”

　　虽然都在晓云楼，但秦浩天租住的D单位比聂伦峰的B单位小了很多。他的公寓不算整洁，进门玄关处堆了几个空箱子和一些尚未打开的快递盒，餐桌上放着不知什么时候用过的碗筷和一块已经发干的面包。角落里，一棵高大的招财树倒被打理得枝繁叶茂。

　　秦浩天稍微把客厅收拾了一下，便搂着许曳晴的肩膀在沙发上看《功夫之王》。电影开始没多久，他的手机突然响起。秦浩天瞥一眼来电号码，立刻收起脸上的笑意，然后径直朝书房走去。一进书房，他就反手锁上了门。

　　房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是一颗异常明亮的三角形金色铃铛，许曳晴猜测，这也是业主根据风水师建议专门放置的。

　　秦浩天的这通电话打了很久。许曳晴去洗手间的时候经过书房门口，听到秦浩天刻意把声音压得很低，好像捂在被子里说话似的含糊不清。尽管如此，她还是百分百确认自己听见他说“虞鼎”二字。

　　书房门上的铃铛又发出一阵清脆响声，房门应声大开。

　　秦浩天拿着手机出现在门口。

　　“有什么事吗？”他一脸疑惑地看着许曳晴。

　　“我想用下卫生间。”

　　“左边那间。”秦浩天顺手一指。

　　一进洗手间，许曳晴立马锁上了门。她背靠着门，心脏狂跳不已，脸上热得发烫。缓了一阵子后，许曳晴打开水龙头，捧了一把凉水往脸上扑。

　　她看着镜子里面颊发红的自己，许曳晴莫名想起聂伦峰的脸，他的那句“你和秦浩天之间有潜在利益冲突”犹在耳畔。

　　刚才真是太危险了。如果慢一步，她可能真的就听到了秦浩天通话的内容，而这样的行为势必会对她的职业生涯造成致命冲击。
　　聂伦峰说得一点不错，作为专业的金融分析师，职业伦理道德必须放在首位。虽然她无比渴望得到虞鼎资料，但倘若这些信息是从秦浩天那里得来，那无异于是饮鸩止渴，最后非但不能帮她实现成为首屈一指的金融分析师的人生梦想，到头来还会将她的职业生涯葬送个彻彻底底。

　　许曳晴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的心跳节奏。她再三告诉自己，获得和虞鼎相关的信息绝不是她选择来秦浩天家的原因。她今天之所以愿意过来，只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做好了准备。

　　27岁。对于事业和感情来说，这个年龄都是个重要节点。她有了成熟的心智，足够的历练，但仍保有一颗青春、愿意接纳风险的心，她可以为自己的人生做出独立且负责任的决定。

　　有时候，人就是要勇敢那么一点，迈出那最让人恐惧的第一步。

　　许曳晴擦干净脸，对着镜子稍稍整理了头发，然后从容地走出洗手间。客厅里，有轻柔缱绻的歌声在幽幽回荡。秦浩天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头顶那盏明亮的白色主灯，只留下沙发边的落地灯散发温馨的琥珀色灯光。昏黄的光微微点亮房间，招财树的影子倒映在墙上，曼妙的音乐肆意流淌，气氛刚刚好。

　　“你也喜欢泰勒斯威夫特？”许曳晴在秦浩天身边坐下。

　　“我知道你喜欢。”他看着她的眼睛说。

　　“你怎么……”许曳晴的话还没说出口，她就意识到这是个愚蠢的问题。大学在一起的那两年，她强迫秦浩天听了好多泰勒的歌曲。虽然他喜欢摇滚重金属，但还是和她听遍了泰勒每一张专辑。

　　那时候，他们经常一人一只耳机，脑袋靠在一起，坐在地铁上听Cruel summer。许曳晴最喜欢的Taylor的歌。

　　“晴晴，”秦浩天拉住许曳晴额手。他的声音很低，眼神却像夜晚的手电灯，以不容置疑的力量笔直射入许曳晴的眼睛：“我比你想象的更了解你。”

　　许曳晴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心跳加速，一种久违的战栗感涌入身体。

　　茶几上，放着两个酒杯和一瓶尚未开启的红酒。

　　“再喝一点？”秦浩天拿出开瓶器。

　　“不喝了吧。”

　　“这是我特地为今晚准备的。”秦浩天坚持道。木塞砰得一声弹出瓶口，红色液体缓缓流入酒杯。“2019年的波尔多红酒。这是我们在一起的那一年，也是你最喜欢的泰勒专辑发行的那一年。”

　　他举起酒杯，笑着对许曳晴说：

　　“庆祝重聚。”

　　“庆祝重聚。”

　　酒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许曳晴仰头喝了一口，酸涩的口感在唇齿间弥漫。

　　秦浩天的脸慢慢接近。她看着他的眼睛，头脑已经有些晕乎。无数过去的画面涌入脑海，青春年少的她和他，操场上的榕树、小吃摊边的烟火，月夜下的小花园、雪天里的教学楼，一桩桩一件件无比清晰地出现在眼前。许曳晴深吸一口气，捧起秦浩天的脸。

　　窗外传来砰砰的一两阵声响，清脆却遥远。渐渐地，响声越发连贯高昂，带着蓬勃的气息和璀璨的光芒。昏暗的阳台被一阵阵点亮，楼下开始有欢呼的声音。许曳晴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七一，香港回归28周年了。

　　东方之珠在这天回到祖国的怀抱。

　　一闪一灭的烟花中，许曳晴脑袋愈发昏沉。27岁了，或许今天就是她做出某个人生重大决定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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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浩天加重了他的吻。他的手开始游走，从许曳晴的脸滑到脖子，他搂上她的腰，呼吸越发急促。许曳晴回应着他的吻，细细碎碎，点点滴滴，她感觉到他的手在她身体各处停留，从脸颊到手臂到大腿，直到抵达小腹。

　　她感到他手掌的温度和质感，那双打篮球的手，宽大而修长。他的手伸进她薄薄的丝质衬衫，先是覆上她柔软的皮肤，然后顺着一路向下，直到被牛仔裤的纽扣卡住。

　　他仍在吻她，这个吻开始变得急不可耐，焦急而燥热。秦浩天两只手一起在许曳晴牛仔裤的搭扣上凌乱摆弄，在他终于松开了纽扣的那一刻，许曳晴一把按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