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长歌鱼

1、阿寒

　　立冬，幽黑的夜晚，寒风刺骨，刺冷刺冷扎进程颂今的身上，他急急忙忙就套了件黑色羽绒服，风还是从脖子灌进去。

　　今年还真是冷啊，程颂今心想。

　　程颂今身子有些哆嗦，拉好衣服，搓搓手，继续向前走去店里。

　　今天着急收拾店里，前面接到他妈妈打来电话让他回家吃饭，人也少就关门回家，开车到一半又因为自己记性不好给整忘了他准备给朋友的生日礼物还放店里，只好掉头回店里拿。

　　夜晚昏暗的灯光照着地面，店开在G市的小县城里，程颂今大学毕业出来就创业了，家也在这个地方，就方便回家。

　　租个位置还不错的地方开店，装修、设备搞下来也就是花了三、四万，家里人也非常支持他，这样子离家近也方便回家。

　　程颂今却不怎么回家住，他在附近租了个房，方便休息。自己在家待着就会被唠叨，干脆直接出去住，每个月三、四百，自己住得舒服，没人管着。

　　拿好礼物打算关灯关门，再检查了一下店里的情况，转头发现了有人在店侧门前垃圾桶旁边蹲着。

　　天有些黑程颂今不确定是什么情况，凭借着店门前微弱的灯光看情况。

　　他也不敢过去，万一不是好人怎么办。
　　他观察那人的举动，一动不动的。
　　不会被冻晕了吧？

　　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这个季节还穿西装，怎么说也是不保暖不防寒的，头发显然有些凌乱。
　　程颂今本不想理会，万一在他店门口出事就不好了。
　　“需要帮忙吗？”
　　那人似乎愣了一下，估计是没想不到程颂今竟然会和他说话。

　　这几天下来都没多少人理他。

　　程颂今看着他点点头。

　　“饿……”那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眼神有些乞求。

　　附近的店差不多关没了，冷风吹着他的头发，眼神让程颂今心里有些隐隐触动。
　　“进来。”

　　那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愣着不动就看着程颂今的背影，灯光投射的光亮着他的眼，他本来穿的就少，身体有点抖动。

　　瞧见他没动静，程颂今说：“我给你些吃的。”

　　那个人稍微呆了一下，但听见程颂今说要给他吃的口水吞咽，要知道他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什么好的食物了。

　　他身体动了动，缓慢站起来，这是他遇见的第一个好人。

　　程颂今瞧见他站起来自己也就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米粉，简单给他做了份鸡蛋粉。

　　端出去的时候却发现那人竟然蹲在门口角落里，要不是门是透明玻璃，还真看不见他了。
　　他也在门口也静静盯着里边的动静，尤其是程颂今把那碗端出来时，眼神像要粘在上面一般。

　　程颂今瞧见他这样便把碗放在桌面上，对着他说：“吃。”

　　他有些犹豫，生怕程颂今会嫌弃他脏，但又耐不住肚子的饥饿，瞧见那碗粉时却再也装不下去，开始坐下大口大口地吃。

　　程颂今站在一边瞧着他吃得特别急，很快这碗加上汤就没了。
　　想着要把碗筷丢水槽里去洗，他拿过来对这个人说：“吃饱就回家吧。”

　　在他埋头吃的时候，程颂今就已经观察了一遍，从这人身上这件西装看着怎么也不是很便宜的样子，再加上这人长得确实不错，哪怕脸上灰尘土脸的。
　　他怎么说也开了一个月，对附近的人多多少熟悉，对这个人的倒是一点印象没有。

　　“不知道……”那人又说了一遍。

　　“？”
　　不知道？
　　合着这人是傻子吗？
　　那人又摇摇头，“我想不起来了。”
　　他不敢抬头，低着头看着桌面。

　　程颂今有些皱眉，有点不好感觉，好像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好……好吃。”声音有些小，程颂今还是听到了。

　　程颂今一秒没反应过来，看着他的后脑勺进厨房又做了一碗。

　　等第二碗放道桌面的时候，这人原本垂着的头瞬间抬头一脸感激看向他。
　　这个时间点已经快要凌晨了，程颂今只好打电话回去说今晚回不了了，明天再回。
　　这男人吃饱后，放下碗筷十分感谢程颂今。
　　等他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那个人的身影。
　　程颂今也不多想，马上关门回自己租的房子。
　　车子还没骑行多久，又瞧见了那个人，一个人穿着这点顶这个寒风。
　　程颂今本就不该多管这个闲事，他打算直接骑过，不在关注。
　　那人低着头，身子有些瑟缩，双手抱着，又让程颂今感到看见不帮助的罪恶感。
　　等接近那个人，他停了下来：“你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见那人点点头。
　　程颂今犹豫了一下，“上车。”
　　“啊？”
　　“上车。”
　　他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抬头，“脏……”
　　“没事，上车。”
　　程颂今把人带到了警局，由于太晚，帮找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也是有些麻烦，于是警察先让他带走，留下了身份证就走了。

　　走出门外，他们两个大眼瞪小眼。
　　程颂今有些无奈叹气，想着该怎么办。
　　总不能让他继续留宿街头吧。
　　见程颂今犹豫不决的样子，他眼神有些暗淡。
　　鼓气勇气说：“我不需要钱……而且、而且我什么都能做。”
　　程颂今听见不要钱这句话，想了一下答应了下来。

　　看他的样子，清洗干净也是个长得不错的小伙。
　　店里目前也只有他一个人，偶尔父母会过来帮衬一下，多一个人也能分担一下自己的活。
　　听见程颂今的答应，他不自禁高兴起来，但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叫什么便让程颂今给他取。
　　“阿寒吧。”程颂今随便取了个名字。
　　寒风刮过他的脸颊，把原本温热的手吹得冰冷。

　　最后程颂今将他带来了自己的出租屋。

　　阿寒跟在身后，身上还披了件他的衣服，这是他从后背箱随便带了衣服，不算太厚。现在这个天气他穿件羽绒服都觉得冷，阿寒比他穿得还薄。

　　程颂今租的是单间，有床有厕所还有个小阳台，加上自己东西也没那么多，还有个铁的衣架加上小桌子，小阳台那里也刚刚好可以装下一个洗衣机。所以他也没想到突然有一天还带个人回来住。
　　他来到衣架前找了件比较大点的衣服，“你先进去洗洗，顺便把衣服也给换了。”
　　阿寒接过他给的衣服乖巧点头，进去了。
　　瞧见他进去，程颂今便脱下自己的外套，拿起手机看了眼前面的消息。

　　陈幕：干啥呢，不回消息。
　　陈幕：回我回我回我。

　　前面的话题商量着他生日到时候去哪里吃饭，找谁。
　　程颂今现在已经累得不想打字，直接给他回拨了个电话过去。
　　对面也很快就接了，开始第一句就是质问：“干啥去了？拿个礼物就消失了啊。”
　　“没，发生了点事。”
　　“那你快说，我到底要不要邀请盛景光来？”陈幕问。
　　高中毕业以后，这是他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
　　见程颂今没有说话，陈幕又开始说道：“主要是我家最近有事，可能需要他们家帮忙，然后太久没联系了，上次遇见我就提了一嘴。”
　　“不过不邀也没事，咱们几个过也行……”
　　“邀吧。”程颂今听了很久才开口。
　　原本还要继续说下去的他，听见程颂今同意瞬间没声了。
　　“邀吧，没事都多久的事了，我早忘了这回事。”
　　程颂今原本还要些什么，却听见了后边开门的声音。
　　原以为他怎么洗那么快，可转身那一刻却吓住了。
　　身上的衣服都脱了，可他却发现水怎么都出不来，捣鼓了半天还是不出，害怕把程颂今的东西搞坏，给他添麻烦，自己就把门打开了。

　　发现程颂今眼神从惊讶转向震惊，他才发现好像不对劲，于是躲在了门后面，“对不起，我不会开水。”
　　程颂今这才回过神来，耳边拿着的手机还传来陈幕谁啊谁啊的声音
　　“有事，先挂了”
　　程颂今反应过来马上挂了。
　　他让阿寒把衣服穿好，琢磨好变天，终于弄好。居民房也是有些老旧了，东西也是有些不太好，程颂今又时候也是洗到一半没水。

　　“好了。”程颂今演示给阿寒看，“这样子摁，就出水了。”
　　“赶紧洗洗吧。”
　　等阿寒洗好出来，程颂今才发觉换洗干净后的他这么好看。
　　看到程颂今的眼睛看着他，阿寒有些不好意思。
　　“你的伤怎么回事？”
　　程颂今这才突然想起来前面他出来的时候，看到了他腰侧的伤痕，看去还有些没愈合。
　　阿寒摸了摸脖子，说：“我醒来是在山脚下的车里，后边我自己醒来就爬上去了。”
　　山脚下，程颂今看向他只觉得命大。
　　“我这里没有药，只能先等明天了。”现在大晚上的，药店也早早就关门了。
　　这里离山那边起码得十几公里，也就是说他走了十几公里来到这边。
　　“没事，不疼。”阿寒站在那里，显得很拘束，头发上貌似还滴着水，水顺着脖子流下。
　　程颂今这才发觉，起身去。阿寒的眼睛叶跟着他移动，直到看到程颂今从桌子下面的箱子里拿出那个长滚的圆条，然后插上电，看他：“过来吹头发。”
　　阿寒老实过去，程颂今教他怎么开之后自己也进去洗澡去，等他洗好出来就看见阿寒坐在凳子上等着他，这样子看倒像小狗在等主人。

　　等程颂今翻找出些被子，在地上给他铺好。他有没有和别人睡的习惯，况且这位还是他刚捡回家，更是不可能了。
　　“好了，可以睡了。”

　　阿冬瞧着地下的被子一看就很暖和，他在外边的几天里顶着寒冷和饥饿，终于等到一位好人，对他来说程颂今给他的不管是什么，他都愿意，“谢……谢。”

　　说完他猛地钻进被子里，舒服得躺下，已然忘记自己的伤口，被他这么大的动静扯的有些撕裂。
　　“嘶。”
　　程颂今还没躺下就瞧见他那有些痛苦的表情，“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