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只想当女帝》桑岸回

1、我，冯言夏

　　家人们看过来，屏幕前这位叫冯言夏的女子，是一位正苦恼于毕业论文的苦逼大学生。嗯，对，还是历史系的。
　　屏幕上，她那宝贵的毕业论文其实才起了个标题：《晟朝后期盐铁政策变迁及其影响》。正文是一个字没打，这位小姐就已经开始查找如何大水特水字数的方法了，可惜还没找到，她就没忍住点开短视频平台了。
　　“嘿嘿，浪费时间真爽啊hhh……”某女子发出奇怪的笑声，幸亏宿舍里头没人，不过有人也不会注意到她。
　　“时间……到了……该走了……”
　　“！啥？”冯言夏被这突然的声音吓得一颤，急忙暂停视频，左右环顾，可确实一个人也没有，室友…不可能会吓她。
　　“时间……到了……该走了……”仿佛带着铁锈和尘埃摩擦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不再是飘飘然如幻听，而是阴魂不散地，直接在耳蜗深处响起，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冰冷的催命气息。
　　“啥玩意？！”冯言夏揉搓着额角，喃喃自语，“我这难道是，短视频刷太多了幻听耳鸣了？？”
　　“那既然是动的整多了，搞点静的吧！”她关闭短视频平台，转手点开浏览器，输入那个可以倒背如流的小说平台网址。
　　满屏花花绿绿、饱和度刺眼的封面瀑布般滚落，那些大红大紫大金描边的“狂拽酷炫”标题扎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龙王赘婿：战神归来丈母娘跪舔》？呃，舔狗能有点新鲜的吗？”
　　“《虐恋99次：太子囚她入骨》？骨头渣都碎了还虐呢！”
　　冯言夏有些烦躁，她刷新，刷新，再刷新，但始终没找到感兴趣的作品。
　　她单手撑着下巴叹了口气，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砸在那原本当参考书从图书馆借来结果现在沦为鼠标垫的硬壳大部头《晟朝典章制度考》的封面上。
　　“怎么现在的小说查重率比我的作文还高，没有啥有新意点的吗？”
　　冯言夏瞥了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11:58。四周静得出奇，往常运行时老呼呼作响的老空调都不叫唤了。
　　“呃，貌似有个说法是，正午12点时阴气最重…？”她猛得拍了拍自己的脸，“咦！可不能自己吓自己！”
　　“可，如果世上真的有鬼，那我算什么？寄生鬼吗？呵。”
　　冯言夏的指尖带着一股没来由的戾气，再次重重砸向刷新。
　　啪！清脆的敲击声落下的刹那——
　　时间，精准无误地跳动：12:00:00。
　　一切仿佛凝固了。
　　窗外的风停了，树叶也不再颤动。桌前的女孩仍定格在指尖敲下的一瞬间。
　　“…锚点错乱高危…滋…滋…”
　　又是那个声音。
　　“找到你了……”
　　冰冷的声音敲定了她的命运。
　　下一刻，女孩凭空消失了，就连她在这个世间所有那些为了合理性而留下的微小印记也随之彻底消失……
　　………………………………………………
　　承顺元年九月十四日，冯府
　　冰冷。窒息。黑暗。
　　意识如同被粗暴塞进狭小脆弱的陌生容器，在混沌中沉浮。每一次挣扎“上浮”，都被躯壳本身的巨大疲惫和沉重感狠狠摁回深渊。
　　在冯言夏回过神来的第一刻，接受的却是感官的酷刑：
　　耳膜如同混沌被刺破。布料窸窣、脚步轻悄、窗外麻雀啄食的“笃笃”声，都被无限放大，刺得耳朵生疼。
　　鼻腔被汹涌的气味堵塞，那是以浓烈的血腥味为主，又糅合着清冽苦涩草药味，同时夹杂冰冷昂贵的香料气息。
　　怎么回事？！！
　　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让她措手不及，上一秒还在看小说，下一秒就直接五感尽失！身体…感受不到！
　　又不知过了多久，耳朵逐渐适应了声音，血腥味也以散去，换成了好闻的安神香。
　　冯言夏用尽力量，这回她终于撑开了眼皮。
　　一丝微弱光线如毒针般扎入她那模糊的感知。世界像是一团被水洗揉皱的布团，晃动的墨色和刺目的暗金充斥着整个视野，那颜色模糊、扭曲、眩晕。
　　“如何？”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语调带着一种刻意端着的、不自然的平稳。听声音，他离得不远，但似乎刻意站在某种距离的分界线上，维持着一种微妙的疏离感。
　　视野边缘的墨色动了动，一个略显疲惫却磐石般沉稳的女声回应：“皮实得很，哭喊声震得屋瓦都要摔下来。比贺君你当年吓得腿软时发不出声儿强多了。”
　　短暂静默。
　　“冯娘…”男子的声音软了下去，那刻意端着的平稳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底下难以掩饰的心焦，“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终归是头一遭经历这等事，心揪着放不下。”
　　一阵窸窣衣物摩擦声，像是他无意识地靠近了半步又顿住，“她…真的无碍？稳婆说血……”
　　“无碍。”女子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沙场的利落，“死不了。不过是生个孩子，贺君不必如临大敌。远不如你少时骑马摔断腿狼狈。”
　　男子明显被噎了一下，随即又是衣物摩擦的窸窣声，似乎有些局促地、试探性地靠近了床边：“冯娘…你好歹给我留点颜面。我这不是，心疼你么？”后面几个字变得极轻，几乎有些含糊不清，像是被风吹散的柳絮，但那股真挚的担忧却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几乎要溢满整个暖阁。
　　“心疼就替我多看看小宝。老盯着我作甚？”女子似乎轻轻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松弛和对丈夫笨拙关心的调侃，“喏，在那儿，费了老大力气来世上的，看看你闺女。”
　　冯言夏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发生啥了。
　　我k！老娘重生，呃不对，这是，胎穿了？！！
　　她努力转动眼球。
　　模糊视野里，贺由的脸靠近放大：轮廓清俊锐利，眼神却如蒙水汽琉璃——后怕、茫然、手足无措。
　　他踮脚凑近小床，小心得像是在靠近稀世珍宝。
　　一股浓重而复杂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充斥了冯言夏的感官。
　　熏香的冰冷、馥郁，带着不容置疑的尊贵感；还有像是刚从密封檀木箱中取出的极品锦缎的布料气息。这两种气味交织在一起，构筑了一道无形的、冰冷的隔离墙，让人感到一种强烈的排斥和疏离。
　　冯言夏能“感觉”到他在看自己。那目光里有探究，像是在审视一件新得的物品。那视线里有无措，面对这小小生命不知如何是好，也有那么一丝属于陌生人的、尚未建立任何情感连接的疏离感……
　　“她，”男人的声音迟带着一丝困惑，“怎么…不太动弹？”他伸出手指，带着点犹豫和试探地蹭了蹭女儿的脸颊。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和那昂贵冰冷的香料气息一脉相承。
　　冯言夏瞬间炸毛，她反感被人这么亲密地触碰，可婴儿躯壳却只条件反射般，极其微弱地蹙了下眉。
　　“噗嗤。”一声极轻微的低笑，“这才多大点儿？刚喝完奶，睡过去了罢？贺君以为她能即刻舞刀弄棒不成？”
　　“倒不是……”男人收回手，语气迅速恢复了些许惯常的、对外人时的从容平稳，“只是瞧着，总归要养精实些才好。明日让芳娥多加两钱上等血燕。我那里还有几支百年的参王，须得化开了……”
　　“行了，”女人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和一丝无奈的笑意，“刚出生的奶娃娃，用得着虎狼之药？照着章法养便是。贺君你那些东西，就留着补你自己的心罢！”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你操心过头，自己吓破了胆，该补的是你！
　　男人那精心维持的平稳终究是裂开了缝隙，流露出属于一个真实丈夫在妻子面前的些许狼狈和不服气：“冯娘，你……”
　　这时，冯言夏积攒了半天的力气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
　　哈哈！看老娘一鸣惊人！
　　“……唔嗝儿！”一个细小奶腥泡泡冒出，“噗”地破裂，溅在精致包被上。
　　死寂。
　　如果冯言夏如今不是个刚出生的婴儿，应当是羞红了脸的。
　　偏偏这时，一根带着薄茧、温热而干燥的手指伸了过来，精准地、轻柔地擦去了她唇边残留的奶沫。
　　“瞧，”女声带着纯粹的新奇和对初生女儿的观察兴趣，“还会吐泡泡呢。”
　　“……倒也算…别致。”
　　冯言夏，o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