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只想当女帝》桑岸回

7、定国公世子爷

　　“吉时莫误，冯卿，这抓周宴，该开始了。”
　　冯钰立刻躬身应道：“谨遵太后娘娘懿旨！”
　　厅内凝滞的气氛瞬间被打破，重新活络起来。芳娥立刻领命，指挥府内仆从迅速准备。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过后的松弛感。
　　方才长孙太后驾临的肃穆与威仪，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渐平，只留下水面下暗涌的余波。
　　在周围侍立的宫娥太监无声退下，只留几名心腹远远侍立后，一道身影才从容不迫地踱至长孙晏身侧，步履轻快，打破了方才刻意维持的庄重肃静。
　　“太后娘娘果真亲自来了呀。”
　　来人声音清朗，带着恰到好处的熟稔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懒，像午后穿过窗棂的阳光，带着暖意。
　　长孙晏抬眼看去，唇角笑意加深，带着几分长辈对顽皮晚辈的揶揄，目光落在那张已然褪去稚气、显出少年英气的脸庞上。
　　“哟，哀家只一段时间不见，小世子都蹿这么高了？快赶上你爹年轻时的个头了！”
　　“哀家要来的消息，旁人或许是捕风捉影，世子殿下定是早已知晓，不然怎会早早在此‘恭候’？连哀家那点小心思都瞒不过你。”
　　来人正是定国公世子薛弋。
　　他闻言也不尴尬，笑容明朗坦荡，如夏日晴空，坦然地迎着长孙晏的目光。
　　“哎呀，是小辈疏忽，近来俗务缠身，疏于入宫给太后娘娘请安解闷了。”
　　“不过，小辈近日倒是偶得一件新奇玩意儿，据说是海外舶来的稀罕物，改日定当送入宫中，给太后娘娘赏玩解乏，权当赔罪。”
　　薛弋目光流转，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灵动。
　　他不经意间扫过被贺由稳稳抱在怀里的冯言夏，那双总是带着三分戏谑笑意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发现有趣玩具般的兴味。
　　而此时的冯言夏，小小的身子被贺由坚实的臂膀环抱着，小脑袋里还在嗡嗡作响，努力消化着刚才那一幕幕带来的震撼。
　　定国公世子薛弋的出现，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荡开层层涟漪。
　　这位年仅十一岁却已名动京华的“未来第一纨绔”，身量远超同龄少年，挺拔如初生的白杨。
　　一身宽肩窄腰的骨架线条流畅，行走间步履沉稳，隐隐透出习武之人特有的坚韧与勃发的英气。
　　薛弋今日显然是自个儿溜出来看热闹的，未着那些标志性的花团锦簇、招摇过市的纨绔行头，只一身宝蓝色织金云纹箭袖蟒袍。
　　那蟒纹并非张扬的盘踞，而是以极其内敛的针法绣于袍身，在厅内摇曳的烛火下流转着低调而华贵的暗金光泽，低调中透着不容忽视的贵气。
　　尤其那箭袖的设计，干净利落地收束于腕间，隐约可见其下分明的腕骨轮廓，带着一种习武之人特有的、收放自如的力量感，与他那“纨绔”的名声形成微妙的反差。
　　京城之中，谁人不知薛弋天赋异禀，文武双全？小小年纪便已展露峥嵘。
　　可又有谁不晓他终日没个正形，嬉笑怒骂，率性而为，时常被暴脾气的定国公追着满府训斥？那中气十足的怒吼，有时甚至能穿透厚厚的府墙，成为京中勋贵圈子里心照不宣的“一景”。
　　而此刻，这位声名赫赫的纨绔世子，不仅大喇喇地出现在冯府，更是泰然自若地凑到了太后身边，那份熟稔与自在，仿佛只是在自己家祖母跟前闲话家常。
　　他底气十足，太后对他的偏爱，早已是深宫内外心照不宣的事实。
　　薛弋陪着太后，谈笑风生，他眉飞色舞地将宫外那些或新奇、或荒诞、或市井俚俗的见闻当作趣事讲给这位久居深宫的妇人听。
　　他言语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鲜活、不羁与一点恰到好处的夸张，逗得太后眉眼含笑，连手中捻动的那串温润的翡翠佛珠都轻快了几分，发出悦耳的碰撞声。
　　薛弋仿佛天生就有这种本事，能在最庄重肃穆的场合，搅动起一丝鲜活灵动的气息，让空气都变得轻松起来。
　　“吉—时—到——！”
　　一声洪亮悠长的唱喏声穿透大厅，瞬间压下了所有低语。
　　一位身着深青色道袍、须发皆白的老者在堂前站定，手持拂尘，目光沉静。
　　“恭请冯氏贵女冯言夏，试儿启慧，抓周纳福！福泽绵长，前程似锦！”
　　话音一落，堂内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只余下香炉中袅袅升起的青烟。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般，聚焦在贺由怀中那个一脸茫然、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小家伙身上。
　　早已在厅外等候的数名衣着整洁、神情恭敬的仆从此刻鱼贯而入，却步履轻盈，丝毫不显杂乱，如同训练有素的舞者。
　　她们手中捧着大大小小的紫檀托盘，上面覆盖着象征尊贵的明黄色绸布。
　　在老者的示意下，仆从们将托盘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早已铺好大红锦缎的条案中央。
　　绸布被依次揭开。
　　刹那间，琳琅满目、流光溢彩的物件映着厅内摇曳的烛火，折射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光芒。
　　有代表文策的青玉笔山、紫毫湖笔、线装古籍、玉柄戒尺……
　　有代表武略的鎏金弓弩模型、白玉令箭、未开刃的袖珍青铜宝剑、兵书……
　　还有象征富贵的金元宝、金算盘、象牙雕秤杆……
　　代表雅趣的古琴模型、围棋玉子、工笔仕女画册……
　　以及最边上的，明显是被刻意放远、以免抓到的物件：小巧的绣花绷子与彩线、描金胭脂盒、串着玛瑙的佛珠、一小把用红布包着的、象征农耕的泥土。
　　宾客们纷纷伸长了脖子，低声议论着物件的精致与象征，猜测着这位冯家掌上明珠可能的“选择”，空气中弥漫着期待与好奇。
　　老者再次高唱，声音洪亮。
　　“请贵女——试前程！”
　　贺由抱着冯言夏，在满堂宾客屏息的注视下，如同捧着稀世珍宝，缓缓走到条案前。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柔软的大红锦缎中央，让她独自面对眼前这五光十色、象征着无数可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