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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北凉的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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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丫头家住何地?”明清凌看着眼前熟悉的桂花饴糖,只有她有这番巧思,温柔的哄不爱吃药的少年,
“隐阙城以南,还椿山庄。”洛嬴除了在那场大火中,还未见过情绪起伏如此大的明清凌,
“隐阙城,还椿山庄,是她,一定是她。”明清凌低声呢喃,看着在手心里乖乖躺着的桂花饴糖,一时竟不舍将它含入口中,
“师父,可是故人?”洛嬴没想到此番下山还能有这等机缘,
“嗯,很久未见的故人,真的很久了……”明清凌思绪,已经随着溪水缓缓流动到少年时,
红墙黄瓦,在日光的照耀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从雕工精美的楠木窗细缝处,偷偷的遛进了这辉煌的宫殿,屋脊上的瑞兽栩栩如生,屋顶尽是琉璃瓦,折射的流光溢彩无不在彰显宫殿主人出身的高贵,
“阿凌,听说你把药泼了,还发了好大的脾气。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明清悠坐在金丝楠木精致的床榻边,轻拍侧躺背对他的少年,
只见少年把被子猛然拉过头,整个人蜷在里面,明清悠轻掀被角,秀眉微拧,
“阿凌,会憋坏的。快出来,让我瞧瞧。我啊,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饴糖,我从你最钟意的那家老板处学了手艺,快起来尝尝。”
明清悠示意丫鬟将饴糖从紫檀食盒中拿出,已进七月,空气中本就燥热,明清悠纤指轻握玉柄,在掀开的被角处,扇动玉柄金丝扇,
只见少年从被子里探头,频频眨着双眸,扭捏发问,
“真的?”
“当然,每日都是云忌送他出宫,不信,你问云忌。”明清悠顺势把少年身上的被子拿开,拉住少年的手腕,让他起身,
“皇姐!有药味!”少年一副见鬼的样子,看向身旁端庄饮茶的皇姐,只见她目光低垂,轻放茶盏,双手交叠重置于膝处,坐姿端方,
少年认为他皇姐哪里都好,就是过于端庄温柔,将所有行动都圈在皇家礼仪,女子典范之中,例如此时此刻,他很想知道原因,但是要等他皇姐“做完”指定动作,
“这是我特意为你调配的。听说你试剑输了,被洛舜砚打伤,所以我在里面加了活血化瘀的药材,对你养伤有益处。”明清悠轻声细语的解释,对眼前的饴糖满是自豪,
云忌在旁一直咳嗽不止,明清悠转头看向身后的他,“云忌,你也不舒服吗?我回去也给你做一些止咳的饴糖。”
云忌叹气,云忌不语,云忌待战,
“是云忌和你说的我输了吗?我没输!我们只是打平。”少年磨咬着饴糖,发出低沉的嗓音,
“云忌才不会说谎呢!”明清悠嗔怪眼前这个“犟驴”弟弟,
“云忌!我要和你试剑!”
“臣可不会用剑!”
“我要割了你的舌头!”
“公主,救我!”
两人绕着明清悠打闹,殿内充斥着少年少女欢声笑语,明媚了很久的时光。
此时,一只黑色飞镖飞过洛嬴左耳处,洛嬴略歪头,两指将其钳制,摊开纸条
“燕云城,洗碧山庄,赵河川,赏金两千两。”
“去吧!”明清凌起身,轻抚洛嬴的发顶,缓步走向瀑布之下,右手紧攥桂花饴糖,背部绷直,仔细观察能看到略微的抖动,周遭的道符已撤,整个后山笼罩在清冷的月光之下,平日潇洒的背影,此时格外的落寞,
洛嬴知此时并不是安慰的最佳时机,以免惊扰了师父的回忆。
次日清晨,祁灵打开房门,便看到师徒二人站在院前上香,祁灵小步上前,在二人身后也行拜礼,
“皎皎,在观中休息的可好!”明清凌仔细端看祁灵的模样,想从她身上找些皇姐的影子,时间这个可怕的阎罗,好似腐蚀了他少年的记忆,皇姐的模样竟然已经开始模糊了,让他昨晚深陷愧疚,无法原谅当时不辞而别的自己,
“回道长,皎皎昨日睡得香甜,后院的竹林十分助眠!”
祁灵总觉得今日的道长格外的亲切,同时也有种不明言说的急切,
“皎皎,可否方便告知,令尊,令堂的名讳。”明清凌小心发问,昨日的桂花饴糖尚在手中,已被紧握的碎成糖渣,
“方便的!道长有仙人之姿,亦是洛嬴师父,我既想让洛嬴帮我查明真相,了却心结,理应告知一切,爹爹娘亲从小也教育我,唯有坦荡行事,不愧于自己来人间一遭。”祁灵睁着鹿眼,笑呵呵的讲自己的身世,
“家父姓云名忌,乃明徽幻术第一人;家母姓云名攸,原名明清悠,乃明徽的大长公主,娘亲厌倦皇宫的尔虞我诈,抛去皇姓,跟随夫姓,一心许给爹爹,遂将悠字心去掉,唤云攸。”
“那你为何不姓云?而姓齐?”洛嬴长指摩擦下巴,剑眉微蹙,实在不懂这儿不随父母姓的缘由,
“哈哈哈哈,因为我亲生父亲不姓云呀!我现在的爹爹娘亲是我的第二任父母。”祁灵笑的像清晨的黄鹂鸟,似乎这可怜的身世与她无关,
“抱歉。”洛嬴低头,抿住薄唇,他也无父无母,他知道当经年已久后,揭开那道伤疤时,虽然不会崩溃流涕,但心里也会酸涩委屈,毕竟在时间的洗礼下,上的第一节课就是减少哭泣,
“无妨,我当时只有三岁,再加上爹爹娘亲很疼我,我也算无忧无虑长大!”
“你姓哪个齐?”明清凌在旁从中理清了头绪,
“还能有哪个齐?就上面是文的那个呗!”洛嬴嫌弃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师父,不料眼神还没收回来,就被当头一爆栗,
“平时就让你多读点书!四肢发达的呆子一个!”
“道长,莫打了!我这个姓在明徽确实不常见,我姓的祁,是祈愿的祁,也是北凉的祁,我父亲是北凉王祁闻煦,母亲是开国将军张乾之女,嘉晴郡主张尧晴,此番是为报家仇。”
“报仇可能为易事,但沉冤昭雪绝非易事,小丫头,可曾想清楚?”
明清凌看着眼前约莫只有十六的少女,外表温婉可人,但眼神却像极了自己在沙场见过的那双眼睛,那是北凉王的眼睛,果敢坚毅,
“我知非易事,若为‘君想让臣死,臣不得不死’,那我则要揭开那耻辱的遮羞布,让天下人看看他们的君配不配为君?若非君之所为,我定让陷害之人血债血偿,为我父母沉冤昭雪!”
眼前的祁灵不再是平日里年幼可爱的少女,似是在战场身披铠甲的将军,洛嬴看见此刻的祁灵,心脏毫无预兆的剧烈跳动,那天初见时响彻在耳边的清脆铃声,又开始在他心间鸣泠不止,他想他应该重新认识眼前的女子,是以洛嬴的身份,
“不愧是将门后人!不愧是她教出来的孩子!此去你二人无需畏首畏尾,天大的事,我作陪!”
明清凌此时在祁灵身上,终于看见了皇姐的影子,虽生的柔弱,志从不逊色。
“多谢道长!”
祁灵感激的再行谢礼,眼底噙满了泪水,泪水是为感动,亦是为死去爹娘,当道长说出沉冤昭雪那一刻,查明是否为冤情,已经不再重要,祁灵再次笃定父亲是含冤而死,
洛嬴儿时听说过北凉王的故事,北凉虽国不大,但出了一位骁勇善战的北凉王世子,长期与明徽交战,边疆百姓已苦不堪言,世子不忍百姓生活在战乱之中,向北凉王请愿和亲停战,修两国之好,
明徽帝也愿达成和亲事宜,遂定嘉婉公主和亲,不料北凉王世子祁闻煦点名迎娶嘉晴郡主张尧晴,但她已有婚约,正在大殿僵持,公主与郡主齐来,请旨交换婚约,达成了这门亲事,
而后世子即位,与明徽帝签下盟约,将明徽资源流向北凉,北凉归顺明徽,自己为异姓王,实现两治。
洛嬴将从母亲口中的故事讲给祁灵听,祁灵深思,
“嘉婉公主。”是个值得记住的名字,
“路上聊,我们现在启程燕云城。”洛嬴示意祁灵拿包袱,
祁灵出了山门,只见明清凌在此等候,
“好皎皎,如若你向母亲传信,代我向她问好。”
“一定会的。”祁灵温婉含笑,又回到了淑女的模样,
二人骑马离去很远,洛嬴回头望向琴凌山,只余下一处白晕在山门,久久不散,
“洛嬴,以后只在外人面前喊你不休,可好!”祁灵想他的不休应也饱含故事,他应更喜别人唤他洛嬴,那应是父母赐名,
“随你心意!”
“洛嬴,我观道长好像得了相思病,他年轻时爱慕我娘亲?”
“哈哈哈!我师父叫明清凌,是你娘亲胞弟,他此生只爱慕过一人!”
洛嬴是在祁灵面前第一次这么开怀大笑,红色的发带在疾风中飞舞,墨发与之缠绕,颊边有个酒窝,双眸晶亮,此时他真的只是个快意恩仇,恣意爱笑的少年,
“谁啊?”
“我娘亲!”洛嬴故意将马骑的更快,在前面飞驰,
“哎!等等我呀,洛嬴,我的小马跟不上!”
夜荧一听这是在说它坏话,长吁一声,不再偷懒,四腿猛然发力,追向前方洛嬴,
“之后的故事呢?”
“之后的故事,当然是之后讲给你听了!”
洛嬴展臂,偷摸了一下夜荧的耳朵,被夜荧嫌弃躲开,
“夜荧,你该咬他,话说一半,最是恼人!”
祁灵娇嗔,去摸洛嬴的红色马驹,它格外温顺,主动贴过来,让她抚摸,
“它叫什么名字?”
“常胜!其实,我想取名长生,但它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