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遗忘的角落》风尘5

15、第 15 章

　　辘轱开，摇摆子……拾柴担水，赶鸭放鸡，已属她的常态，更有那般惬意悠闲，三提五统，交粮纳捐，修围坝、沟渠，也自是常见她的身影晃荡其中，几年下来，她有着某种蜕变，蜕化，似乎生活原本就该是这个样子，女人也别无例外的归复原生模样，孩子们间档脱离身边，也让她有了那般形单影只，男人们也是朝起幕归，这娘家门，这里，田间地垄三点一线，闲趣之中，再喂养了个年猪！砍肉吃荤……日子虽然依据清白沧黄，倒也安贫乐道，其乐融融……。
　　“秀姨，担水呢？玉林呢？”旁人总是无所顾忌的这样唤着，与她打着招呼，不为生疏长幼尊卑的，常来常往的却可见是一张张熟来生味的面孔、笑颜。
　　“嗯？他呀！又出去找活啦！”她马快相急的应语着，急意拢了拢鬓角发际，这又可是一张久熟待人觉味的俊颜靓表，暇不掩玉的昭示于人。
　　“真行哇！越干越起劲啦！玉林也真是好福气，这换在往前，可都是想都不敢想的，这人呐，时来运转，真是啥也挡不住了。”言中生味，一些人总是你来我往的拼言挤凑一番，不论褒贬，自是熟心熟味的让人欢颜笑却。
　　“嫂子，这里可赶不上草原吧！寒来暑往，呆不住，闲不着的，久了还适应吧？”
　　“也没啥，都习惯了……”她抬眼见着她们，几经觑闻的面脸，又不尽张望这房宅错拥的村落巷口，几时不曾有过的密集欢畅，确也让她时不时感到疏落寡欢，耐不得深思回味，只觉天地空阔浑茫，厚此薄彼。
　　满满的一担水压在肩头上，挑回家，也是一项不胜繁重的苦力活，好在身体壮实，不那么生畏，紧挪慢赶的也能担回家，吃用洗菜饮猪，积日往返，也成了她崭露头角的一道风景线，间隔间歇的让人生望。
　　念想之极，一时泄劲又泄了气，身子猛劲一蹲，如释重负的将那担水置在自家院角里，直身的空挡，也随之有那么一种畅性自溢出的崩漏，进而也从体内渗着，漫过……她心惊盲从，不知所意，掂量自己……只觉湿湿滑滑的，有趋于那种惯常惯例的例假不期来临，她慌不迭的奔向那里……。

　　“妈，你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一个甜美的声音从背后甜美的唤着她，她耸动着肩头，躬腰驼背的，有见于身子那般萎靡不振……还顿觉腰际打颤，乏力无余，也只是一瞬时才有的，恍若是太过敏感，神经了……
　　“是妮呀，回来这么早，有事吗？”
　　“没事，放假了，就想着早点赶回来，您没事吧！”
　　“没事，能有啥事，可能就是担水下蹲猛了些，身子有些不得劲，缓缓神，不碍事的。”
　　“那就好！妈您歇着，我去担水，喂猪……”那个见长见大的小女孩轻手利脚的跑向了那里……。
　　“他们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妈，你是说格日勒和我哥吧！你就别管他们了，他们说是去附近山上转悠转悠，还故意不带我去，骗鬼呀！还不是……”那个女孩歇言顿住了话语，瞟过来一记眼神，潜藏着多少谎意。
　　“不是什么，放学不早回来，成心让我们大人惦记不是，那山上有什么可溜达的……他们可真是胆大。”
　　“妈，放心吧！这里不是草原，没有那些洪水猛兽，不就是异想天开，寻别人下过的兔套，机笼，拣个现成的，拾漏，他们也是够天真的，哪有那么多现成的让他们拣呀，不下力就想唾手可得……想的好事。”
　　“也是，还是妮想得远，不与他们掺和搅和，这哥俩可是野性相投，不徒劳无功，他们是不灰心，不回头的。”她奋劲提腿，那一抹殷红还是赶巧逢时的浑没了视线，错拥不及，那种畅性贯穿始末的浸溢周身……有似泄去了多少束缚，牵绊，她不觉有些脸红心跳。他近日来，可是劳而不疲的有隙可钻，弄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拒绝，想也是彼此这般壮年纪，理所当然，日子渐兴，这事也兴盛起来，不似以往，忙里趋闲，不无忌讳，恩爱无常有加，倒似尽蛮荒之动力，也要尽享浮世独得余乐……
　　空来转去的身子骨，近乎糟蹋着，过来往去……
　　那个乖巧玲珑的小女孩，很合她的眸性，又那么甜美的随时随地喊着她妈妈，让她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酥酥痒痒……。
　　“妈，我爸没回来吗？”
　　“回来了吗？没见着哇！”她爽身爽气应语着，也是急意整理那一抹残破不堪的心悸。
　　“噢……算了。”那个小姑娘一扭身，转过了头，近旁那担水已被他分到了小桶里，担到了屋内，倒进了缸里，留有少许……奔向了猪槽。
　　“妮，你有事吧！”格日娜趋近一步问着，她不近往常的颜容，还是让人多少察觉得到，俏丽的脸上挂着失意，确隐郁不安的，即便有着往常的乖巧麻利，清静爽闻。
　　“没事，真的没事，可能是担心哥哥他们真的会空手而归，不无扫兴，回来时的样子，不知有多难堪，就多难堪，那可真就枉费心机逗死了，乘兴而去，败兴而归，格日勒还说，这次一定要逮些活物回来呢！平日在学校里见他不言不语，焉不拉叽的，这一放学回家，可就两样，换了一个人。”
　　“是吗？这孩子，真愁人……咱们也没亏他少他的，而今也不似往前，有什么不开心嘛！”
　　“也不是，我就觉得吧！怎么说呢！可能是因为他的名字，太乍耳了，格日勒，格日勒，满村全校就他一个人这般叫……，妈！他还有别的名字吗，要不然，别人还以为他是天生的蒙古草原来的，不伦不类的，总是惹一些人寻开心，找趣，我们并不是觉得这名字不好，确是有那么一点……怎么说呢！来到了这里，我们就是一家人，干脆给他更名算了，姓文也可以，那样更显亲近，何况我们已是胜过亲兄姐弟。”
　　“怎么，还有这码事，也不见他回来与我们言一声，这总不至于闷声闷气吧！他确是有过另外一个名字……这方面我想的还真不是太多，叫习惯了，只想他大了一点，再说，没想到这还真成了……负担，他不会是在学校受欺负吧！”
　　“没有，这倒也不会，有我和哥哥呢！他倒是好，左右逢源，尽力讨好那些大男孩，也看得出他有多少不情愿，但也不至于吃亏受骗。”
　　“噢，是这样，这也倒没什么，男孩子嘛，就得合群，掺大帮，总得让人看得过去吧！你们可得帮我看紧他点，他这个孩子没个准性体，时好时坏的。”
　　“放心吧，只要他跟我们一样，谁敢呀，我保证……，”那个小姑娘喜不自津的往来说着，筵着一抹赏心尽味的话语末梢。
　　“这……不好吧！我不是没有想过，只是碍于他……我真的不想……总之还是大了再说吧！”格日娜心事重重，往复不定，不得尽语说着，急意别过那张生觑可见的脸庞，隐匿着自己叠加而至的心绪。
　　“妈，那你还走吗？”那个小姑娘也是有所意会，闪躲其词又说道，那空空的眼眸是那般巴望生切。
　　“走，往哪走？你怎么想起问这个。”听她这么说，格日娜犹转身趋息问着，诧惊诧觉。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们，是我们想多了，那些人可真能胡编乱造的，见着我们好，就受不了。”
　　“哪些人，他们说什么啦！”
　　“也没说什么，都是瞎说的，成不了事实的，都怪爷爷总是克扣那个女人给我们的，要是有了这些，咱们日子就更好过了，干脆气死那些混账王八蛋，妈，你不会生爷爷的气，怨恨我爸爸吧！”
　　“哪的话，妮？你这些都是从哪听到的，学来的，我们现在过得不是挺好的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还想明年开春抓些小牛、小羊回来呢！庄稼地我侍弄不太好，这些总还顺心顺手吧！”
　　“小牛、小羊，要从草原那边运回来嘛！”
　　“傻丫头，这草原离咱这十万八千里，哪能呢！咱们这附近不就有吗！劳神劳力瞎折腾啥劲……昂，我明白了，你是想说，别人私下议论的，是吗？别当真，我也是随便说说，我这一时身体也不得劲，也就打消了那念头，不想回去了，回去干啥，还不是一个样，缺啥少啥，你达慕尔叔叔不是也时不时捎运过来一些吗！有他留守在那儿，我什么都放心得下，等你们长大了，我还想着，咱们一起回草原一趟，让你们也见识一下大草原的无限风光，那也是个让人留下就不想走的地方……”格日娜别有用心的说着，也可想见她私底下的一些想法，念头，被某些人议论传讹的，又妖言惑众的当成了去而不返的由头，这还真不至于……。
　　“噢！我想也是，那儿除了达慕尔叔叔，也就只有我们这里的几个最亲啦，妈妈怎会舍得抛下我们不管呢？我就说嘛，没有什么，能把我们隔离开，要是将来再有弟弟、妹妹，就更好了，不，我有弟弟格日勒了，就来一个妹妹吧！我喜欢……”
　　“来一个妹妹，怎么回事……又有谁对你说什么啦！你可不能……”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爸爸也私下里跟我和哥哥简单探讨过这个问题，别人也这么说，我们也认为没什么大不了，不可以的，不是吗？只要不要像那个女人抛下我们就可以了，我恨她，如果不是有了妈妈您……，只能让我更加恨她，不想见她。”
　　“妮，别说胡话，这都哪跟哪呀？更不要那么苦大仇深的，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也不能理解，况且我和你爸爸也说好了的，有过……”
　　“有过约定吗？”
　　“爸爸说过的，我和哥哥并不认为是那样，听人讲，再有了妹妹或弟弟，我们就可真的捆绑为真正的一家人啦，打死都分不开的，不是吗！我，哥哥，还有格日勒，都可以照顾他的，我们还可以下地干活，不让您劳累多少……就连爷爷，婶婶也这么说。”
　　“啥！他们也是这么想的，你们这是……”格日娜悚身听闻了，这次来的不该来的可都来了，她并非没有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才有了那么一番斟酌再三的夫妻事先君子约定，显然这是一些人想要推翻它，而不给自己留有多少喘息的机会，可能是自己想的过于严厉了些，即便他们的要求想法并非不合情入理，但这也仅限于他们半路夫妻俩的现实和想法，不谋而合才有的一番默契，彼此称心合意。
　　“你们就不怕……”格日娜心情大乱的应问着，脸色自是难看多少，又是在这么一个只有十三岁尚不经多少世事的小姑娘面前，还嫌苦遭的不够多吗！这里面的内情可不是想当然的那么简单事。
　　“不怕，我听那些人说，正是因为有一天怕你丢下我们……才要留住你，做我们永远的妈妈，只要你答应可以做我们的妈妈，我们是不在乎的，不就是不与他们争吃争用，我做得到的，我肯定能做得来，妈妈，请你相信我，好吗？”她仰起自由泛红的小脸不容置疑的说着，眼角涌动着一丝波澜磷光可见，仿佛她已是把小小年纪的自己置于一种绝处逢生的境地，很是让人见了凄心难懂。
　　“妮，别说了……”格日娜一把揽过她，拥在自己疲软渐消的怀里，挣扎着，怂勇着自己……
　　“就冲你喊我一声妈妈，我就……，也不曾想过，哪怕有那么一天，也是在你们这些孩子不再需要我的时候，甚或我已成为你们的负累包袱……”
　　“妈，妈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也是这么想的，对嘛！那就答应我们好吗？我也知道那些人的心思永远同我们不是一样的想法，他们是要我们向他们一样……”
　　“咱们现在不是挺好的嘛，不用担心，我既然这般说，也会这般做，女人也是要同男人一样讲信守诺的，不应该这样吗？不要猜忌，也不要忌恨别人，更要学会善待自己，我们大家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彼此能更好的融洽在一起，我从小……也愁恼过，但没什么，比与亲人们在一起更为重要，哪一样也不能丢弃，不能割舍，尤其是咱们做女人的……不是吗？”格日娜忘情所以的吃语道，也是忘了杵在面前的她已是绯红一片，灿成桃花……。
　　“昂，忘了，真是过头了，你还小，只能算半不拉子女人……
　　“那你是答应我们啦！……”
　　她不置可否，惭惭笑着，有见违心，又有见得那般会心会意，她并不会因为眼前这个痛爱有加的小姑娘，一番质朴感人的话语，就一味改变初衷，那是不负责任的，但也确是做好了为了这个家有所改变的决定，也更是为了自己的儿子，甚或还有将来不确定的，不可忤逆的……一些担当。

　　“妮，你做什么去。”
　　“我去接他们，他们不带我，我也能找到他们，兴许让我碰上了大便宜，气气他们……”
　　“还是不要去了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放心吧！妈，我找喜春姐去，他们见了喜春姐，可是跟兔子见了猫靠边站吧！”
　　“啥！兔子见了猫？”
　　“不说了，妈，我走啦！一会见……”
　　“这丫头，着三不着两的。”格日娜悲喜不由应着，确是感到阵阵酸涩乏力，抬脚抬步进了那屋里……室内空空，这一片小院，又祥和寂静下来。
　　天阴晦不明，有趋要下雪、下雨也不一定，深秋的斑斓已褪去大半，初冬尽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