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清明“劫”与喇叭起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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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实验 1 班的教室就被一股低气压笼罩。黑板上，班长陈露露娟秀的字迹写下的通知如同冰冷的判决书：
【紧急通知：接学校通知，因学业进度紧张，高二年级实验班（1 班、2 班）清明节期间（4 月 4 日、5 日）照常上课，请同学们按时到校。】
“不是吧？！”
“清明都不放假？！”
“偌大的学校就我们两个班？跟鬼校似的！”
通知刚念完，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哀嚎声、抱怨声、拍桌子声此起彼伏，连窗外的阳光都显得有气无力。昨天还沉浸在池屿风精准制图和夏星野差一分满分的“学霸光环”中的氛围荡然无存。
“安静！安静！”陈露露敲了敲讲台，试图维持秩序，但她的声音很快被更大的不满淹没。她自己也皱着眉，显然对这个安排颇有微词。
孙振趴在桌子上，脸埋进胳膊里，发出沉闷的哀鸣：“我的红烧肉……我的懒觉……我的踏青计划……全泡汤了！学校这是要榨干我们最后一滴油水啊！”
夏星野抱着手臂，眉头紧锁，看着黑板上的通知，眼神却不像其他人那样充满绝望，反而闪烁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光芒？他忽然转过头，看向旁边的池屿风。
池屿风依旧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样子，正在预习下午的化学课内容，似乎外界的喧嚣与他无关。但夏星野敏锐地捕捉到他翻书页的指尖，比平时略显用力，停顿的时间也稍微长了那么零点几秒。
“池屿风……”夏星野凑过去，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兴奋，“想不想……干票大的？”
池屿风翻页的动作一顿，终于抬眼看向他，漆黑的眸子里带着一丝询问。
夏星野嘿嘿一笑，露出小虎牙，用气声说道：“让这‘鬼校’……热闹热闹？”
池屿风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像在评估一个风险极高的实验方案。
午饭后，四人小分队（夏星野、池屿风、孙振、陈露露）没有像往常一样回教室午休，而是鬼鬼祟祟地溜到了学校废弃的器材室后面。这里堆满了蒙尘的旧垫子、生锈的铅球框，平时鲜有人至。
孙振紧张地东张西望：“星野，你到底要干嘛？神神秘秘的。”
“看！”夏星野变戏法似的从一个破旧的体操垫后面拖出一个东西——那是一个老式的、带着长长天线的银色手提扩音喇叭！喇叭上还沾着灰，但看起来还能用。
“我去！星野！你从哪儿搞来的这古董？”孙振眼睛都瞪圆了。
“嘿嘿，去后勤仓库‘借’的，”夏星野得意地拍了拍喇叭，“上学期运动会用剩下的，一直丢在那儿吃灰，我昨天灵机一动想起来了！”
陈露露也惊讶地看着喇叭：“你想用它……广播？”
“没错！”夏星野打了个响指，眼睛亮得惊人，“既然学校让咱们清明‘沐浴知识的阳光’，那咱们也得让领导们听听咱们‘沐浴’后的心声啊！”
他清了清嗓子，打开喇叭开关，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响起：“喂？喂？测试测试！咳嗯！”他对着话筒，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用一种极其悲愤、极其夸张的语调喊道：“我们要放假——！我们要回家——！还我清明假期——！”
“噗！”孙振和陈露露没忍住，直接笑喷了。夏星野这语调，活脱脱像被压榨的长工在喊冤。
“严肃点！”夏星野瞪了他们一眼，把喇叭递给孙振，“胖子，你来！用你最饱满的感情！”
孙振接过喇叭，深吸一口气，胖脸憋得通红，使出吃奶的劲儿，声音洪亮又带着点滑稽的哭腔：“清明时节雨纷纷——！实验班学生欲断魂——！学校领导行行好——！放我们回家祭祖坟——！”
“哈哈哈！孙胖子你太有才了！”陈露露笑得直不起腰。
夏星野又把喇叭递给陈露露：“露露，你来点正经的！班长范儿！”
陈露露忍着笑，调整了一下表情，对着喇叭字正腔圆，但语气充满了控诉：“尊敬的校领导！清明节是中华民族传统节日，祭奠先祖，寄托哀思，是传统也是美德！实验班学生也是人，也需要休息和情感寄托！我们强烈要求放假！请尊重我们的权利！”
“好！铿锵有力！”夏星野鼓掌，然后目光转向一直沉默旁观的池屿风，带着点挑衅和期待，“池总，到你了！冰山也得发声啊！”
池屿风看着递到面前的、带着点油渍的喇叭话筒，再看看面前三个眼神灼灼、充满“造反”激情的同伴，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骨子里的规整和对规则的遵从让他本能地抗拒这种“胡闹”。但……看着夏星野那双亮得仿佛能点燃一切的眼睛，听着孙振和陈露露那带着傻气却又无比真实的抗议，心底那点被压抑的、对不公安排的不满，似乎被悄悄点燃了。
他沉默了几秒，在三人期待的目光中，最终伸出手，接过了那个与他气质格格不入的扩音喇叭。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大喊大叫，只是对着话筒，用他那惯有的、清冷平静的语调，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放——假——。”
声音透过扩音器传开，没有波澜，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噗！”夏星野笑出声，“池总！你这‘放假’两个字，杀伤力顶别人喊十句！言简意赅，直击灵魂！”
“牛逼！”孙振竖起大拇指，“冰山融化，一鸣惊人！”
陈露露也笑着点头：“池屿风，你这句是精华！”
四人分工合作，把刚才各自喊的话录了下来，夏星野还即兴加了一段模仿教导主任训话的鬼畜循环：“上课！上课！统统上课！不许放假！知识就是力量！力量！力量！”录完，他设置成循环播放模式，音量调到最大。
“行动！”夏星野一声令下。
趁着午休快结束、老师们陆续回办公室的时机，四人如同特工队，分工明确：
·夏星野：身手最灵活，负责潜入空旷的教学楼高层（四楼）。
·池屿风：负责把风和接应，他个子高，视野好，站在三楼楼梯拐角，观察楼下动静。
·孙振：力气大，负责护送喇叭到指定地点。
·陈露露：心思细，负责在二楼制造点小动静（比如“不小心”掉本书）吸引可能的注意。
孙振抱着沉甸甸的喇叭，跟在夏星野后面，紧张得手心冒汗。池屿风站在三楼拐角，像一尊沉默的冰雕，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楼下。陈露露则故意在二楼走廊拖拖拉拉地捡着“掉落”的笔记本。
夏星野顺利抵达四楼，找到一处正对下面教师办公楼和年级主任办公室窗户的空旷楼道尽头。这里位置绝佳，声音能完美扩散。
“快！胖子！”夏星野招手。
孙振气喘吁吁地把喇叭递过去。夏星野麻利地打开开关，将喇叭口对准窗外，按下了播放键！
“我们要放假——！我们要回家——！还我清明假期——！”（夏星野悲愤版）
“清明时节雨纷纷——！实验班学生欲断魂——！学校领导行行好——！放我们回家祭祖坟——！”（孙振哭腔版）
“尊敬的校领导！清明节是中华民族传统节日……我们强烈要求放假！请尊重我们的权利！”（陈露露控诉版）
“放——假——。”（池屿风精华版）
“上课！上课！统统上课！不许放假！知识就是力量！力量！力量！”（夏星野鬼畜版）
巨大的、带着电流杂音的声浪，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响在空旷寂静的校园上空！声音在空旷的教学楼之间疯狂回荡、叠加，产生了极其震撼（且刺耳）的扩音效果！
这声音是如此突兀，如此响亮，如此充满“民意”，瞬间打破了校园死水般的宁静！连树上的麻雀都被惊得扑棱棱飞起！
楼下教师办公楼里，正在午休或备课的老师纷纷被惊动，错愕地探出头来张望。高二年级主任严宽（“煤气罐”）的办公室窗户猛地被推开！
只见严主任那颗光溜溜的脑袋探了出来，脸色铁青，平日里就容易鼓起的肚子此刻更是气得像个充满了气的皮球，几乎要撑破他那件紧绷的灰色西装！他眯着小眼睛，努力寻找声音源头，当看到四楼尽头那个拿着喇叭的身影时（夏星野还故意挥了挥手），他瞬间认出了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学生！
“夏——星——野——！！！”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如同被点燃的煤气罐爆炸，瞬间压过了喇叭的回音，“又是你！给我滚下来！！！”
这声怒吼穿透力极强，连四楼的夏星野都听得清清楚楚。他非但不怕，反而对着楼下做了个鬼脸，然后迅速关掉喇叭，对小伙伴们一挥手：“风紧！扯呼！”
四人如同受惊的兔子，撒丫子就跑！孙振跑得最快，圆滚滚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陈露露紧随其后；夏星野边跑边回头对三楼的池屿风喊：“池总！快闪！”
池屿风反应极快，在楼下严主任的怒吼声传来时，已经迅速撤离了观察点，长腿迈开，几步就追上了前面的孙振和陈露露。
四人一路狂奔，从另一侧的楼梯冲下，在严主任带着几个老师气势汹汹地冲到四楼之前，成功混入了陆续回教室的人流中，溜进了实验 1 班的教室，各自回到座位，假装无事发生，只是剧烈起伏的胸口和涨红的脸颊出卖了他们。
“呼……呼……刺激！”夏星野趴在桌上，喘着粗气，脸上却带着恶作剧成功的兴奋笑容。
孙振也累得像条狗，但眼睛亮亮的：“星野！咱们这算不算……起义成功？”
陈露露整理着头发，心有余悸又忍不住笑：“严主任那嗓子……我隔那么远都感觉耳膜疼！”
池屿风坐在旁边，呼吸也有些急促，他抬手推了推眼镜，遮住了眼底那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惊险刺激感？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看着夏星野那副得意又后怕的样子，只觉得这人真是……又莽又傻，却又让人无法讨厌。
没过多久，广播里响起了刺耳的电流声，紧接着，严主任那压抑着滔天怒火的声音传遍了全校（虽然现在全校就两个班）：
“高二实验 1 班、2 班全体同学注意！高二实验 1 班、2 班全体同学注意！刚才在教学楼制造巨大噪音、扰乱教学秩序、公然对抗学校安排的同学，立刻！马上！到年级主任办公室来！主动承认错误！否则，后果自负！”
广播重复了两遍。
教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刚才参与“起义”的四个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夏星野咽了口唾沫，看向池屿风、孙振和陈露露。三人也看向他。眼神交汇，无声地交流着：怎么办？
最终，夏星野深吸一口气，豁然站起身，脸上带着点“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一人做事一人当！喇叭是我搞来的，主意是我出的，我去！”
“星野！”孙振急了。
“不行！”陈露露也站了起来，“主意虽然是你的，但我们参与了！要去一起去！”
池屿风没说话，也默默站了起来。他的行动就是最好的表态。
夏星野看着他们，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咧嘴一笑：“行！要死一起死！走！”
四人“慷慨赴义”，走向位于一楼的年级主任办公室。还没到门口，就感觉到一股肃杀的低气压从门缝里透出来。
推开门，只见严主任挺着那标志性的“煤气罐”肚子，背着手，脸色阴沉得像锅底，在狭小的办公室里踱步。看到他们四个进来，他猛地停下脚步，小眼睛射出凌厉的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他们。
“好！很好！都来了！”严主任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夏星野！孙振！陈露露！池屿风！你们四个！胆子不小啊！敢在校园里用高音喇叭聚众闹事？！还录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校规校纪？！还有没有我这个年级主任？！”
他的声音越说越高，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最前面的夏星野脸上。
夏星野梗着脖子，硬着头皮解释：“严主任，我们不是闹事，我们是……表达诉求！清明节上课，不合理！”
“不合理？！”严主任气笑了，“实验班进度紧任务重！学校是为了你们的前途考虑！是害你们吗？！”
“那也不能不让我们回家祭祖啊！”孙振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严主任耳朵尖得很，猛地瞪向孙振。
孙振吓得缩了缩脖子。
陈露露鼓起勇气：“严主任，我们承认用喇叭方式不对，但我们的诉求是正当的。清明节……”
“正当？！方式不对就是不对！”严主任粗暴地打断她，目光最后落在一直沉默、气质格外清冷的池屿风身上，“池屿风！你也跟着他们胡闹？！你看起来是最懂规矩的！怎么也……”
池屿风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严主任的怒火，声音清冽，清晰地吐出两个字：“想家。”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严主任一部分熊熊燃烧的怒火。他愣了一下，看着池屿风那张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异常干净的脸，再看看旁边夏星野梗着脖子不服输、孙振一脸怂样、陈露露努力讲理的样子，再看看窗外空荡荡的校园……
一股莫名的疲惫和无奈涌上心头。他何尝不知道这安排不近人情？但上面压下来的任务……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肚子似乎都消下去一点。
“行了行了！”他烦躁地摆摆手，“不管你们什么理由！用高音喇叭在校园制造噪音，严重违反校纪！影响极其恶劣！”
他目光扫过四人，最终定格在夏星野身上：“夏星野！你是主谋！孙振！陈露露！你们是积极参与者！池屿风……”他顿了一下，“你也脱不了干系！”
“处罚决定！”严主任提高了音量，“每人，写一份深刻检讨！不少于 2000 字！要真诚反省错误！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周一升旗仪式后，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念出来！”严主任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最后几个字。
四人：“……”
夏星野傻眼了：“念……念检讨？全校？”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几千双眼睛盯着他的恐怖画面。
孙振眼前一黑：“完了完了，我的一世英名……”
陈露露也苦了脸，这太社死了！
池屿风眉头微蹙，显然对这个“公开处刑”也有点难以接受。
“怎么？嫌不够？”严主任冷哼一声，“不念？那就再加……”
“念！我们念！”夏星野赶紧打断他，生怕再加什么惩罚。
严主任看着四人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的气总算顺了点，但看着空荡荡的校园，再看看日历上“清明节”那三个字，又觉得有点不是滋味。他烦躁地挥挥手：“滚吧滚吧！回去好好反省！另外……学校决定，考虑到实际情况，清明两天课……改为自习！老师不讲课！你们自己在教室复习！这总行了吧？！”
四人猛地抬起头，眼睛瞬间亮了！自习？那不就等于变相放假？虽然还要来学校，但至少自由多了！不用像坐牢一样听老师讲新课了！
“真的？！”夏星野惊喜地问。
“怎么？还想上课？”严主任没好气地瞪他。
“不不不！自习好！自习好！”夏星野立刻狗腿地点头。
“谢谢严主任！”陈露露赶紧道谢。
孙振和池屿风也跟着点头。
“哼！”严主任背过身去，“滚蛋！记得写检讨！周一要是念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四人如蒙大赦，赶紧溜出了办公室。门一关上，孙振就激动地跳了起来：“自习！哈哈！我们成功了！虽然要念检讨……但不用上课了！”
“严主任还是有点人性的嘛！”陈露露也松了口气。
夏星野揉着鼻子，嘿嘿傻笑：“代价有点大，但结果……好像还不错？”他看向池屿风，“池总，你那句‘想家’神补刀啊！直接给‘煤气罐’干熄火了！”
池屿风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还不是被你拖下水的。
不过，在回教室的路上，夏星野还是忍不住小声哀嚎：“2000 字检讨啊……还要当着全校面念……这社死程度堪比公开处刑啊……池屿风，你检讨写得快，到时候借我‘参考参考’呗？”
池屿风脚步未停，清冷的声音飘过来：“自己写。”
夏星野：“……” 完了，冰山同桌关键时刻靠不住啊！
然而，就在四人离开后不久，广播里再次响起严主任的声音，这次带着一种强撑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
“通知：高二实验 1 班、2 班同学注意，接学校临时调整通知，原定于清明节（4 月 4 日、5 日）的课程，临时调整为学生自主复习！请各班班长维持好自习纪律！重复一遍……”
广播声在空旷的校园里回荡。实验 1 班的教室里，在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的、却充满胜利喜悦的欢呼声。
虽然代价是四份 2000 字检讨和一场即将到来的“全校社死”，但这场由夏星野策划、池屿风点睛、孙振陈露露助阵的“喇叭起义”，在清明节的“鬼校”里，成功地……撬开了一道名为“自由自习”的缝隙。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清明“劫”与喇叭起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