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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太冷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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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闻千站在原地,夜风吹得人有些发冷。
目光追随安柏消失的方向,心里空落落的,刚才火锅带来的所有暖意和那点自以为是的“阶段性胜利”,都被“私事”这两个字击得粉碎。
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沉郁。
立刻点开那个几乎被消息塞爆的公司内部群。
屏幕上,杨河用极其酸腐的语气,暗示赵闻千与某位“背景深厚”的客户关系非同一般,并配了几张角度刁钻、看起来颇为亲密的借位照片。
虽然照片模糊,但熟悉赵闻千的人都能认出是他。群里早已炸开了锅,各种猜测、惊讶、看热闹的表情层出不穷。
【杨河:@赵闻千赵律真是“业务能力”出众啊,佩服佩服。】
【李明:不会吧……赵律不像这种人啊?(惊讶表情)】
【小王:这照片……有点东西啊。】
【小琪:等当事人回应吧,别瞎猜。】
【佳佳:@赵闻千挺你,赵律,您不是那样的人!】
赵闻千快速翻看着,脸色越来越沉。
直到看到佳佳的“自家人”支持稍缓了点脸色,这不仅仅是泼脏水,这是要彻底毁了他的职业声誉!
手指紧绷,正准备在群里回复,另一个电话又打了进来。
屏幕上跳跃的名字,让他瞳孔骤然收缩——盛夏。
这是前“鱼塘”里曾经最快速分手、也是最不死心的一个前任。
这个时候打来电话,绝非巧合。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盛夏带着哭腔和质问的声音,尖锐得刺耳:“闻千!那些照片是怎么回事?那个男的是谁?!你是因为她才那么快跟我分手的对不对?你说话啊!你当初追我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
赵闻千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声音带着压抑的不耐:“盛夏,咱俩的事早过了,那些照片是假的,有人故意搞我,我的事,现在跟你没关系。”
“没关系?!”对方的声音陡然拔高,“怎么没关系!赵闻千你有没有心?我们好歹好过一场,现在你惹上这种麻烦,我关心你还有错了?你是不是从来就没真心对过我?你是不是就跟圈内说的一样,只是为了……为了那个案子才接近我的?”
听着那头不依不饶的哭诉,看着微信律政圈内不断刷新的、来自各色人等的质疑和看戏。
再回想刚才安柏那句冰冷疏离的“这是你的私事”,赵闻千只觉得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和烦躁涌上心头。
他这边后院起火,烽烟四起,各路都在向他索取答案、情感和关注。
而那个唯一想要求得一丝理解、哪怕只是一个询问眼神的人,却只是冷静地划清了界限,漠然转身。
“夏夏,好吧”他打断电话那头的喋喋不休,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苍凉,“听着,我最后再说一次,照片是假的,咱俩以前也不过才三周,结束了,Over,就好聚好散,别弄得那么难堪,我还有事,挂了。”
不等对方回应,他直接挂断了电话,并且顺手将盛夏的号码拉入了黑名单。
世界,终于清静了一半。
他靠在冰凉的车身上,下意识地再次点开微信,手指滑到那个备注为「柏油路」的对话框。
最新的消息,依然停留在几个小时前。下方空空如也,安柏甚至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回复。
他以为对方多少会解释一句,或者,哪怕只是出于礼貌,问一句“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都没有。
“私事”。
这两个字像一道冰冷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
与此同时,地铁平稳地行驶在隧道中,窗外的广告灯箱连成一片模糊的光带。
安柏靠在车厢连接处的角落里,耳机里没有播放音乐。
而是低着头,手机屏幕亮着,界面同样停留在与赵闻千的对话框。
他的手指悬在输入框上方,久久没有落下。
“这是你的私事。”
这句话在脑海里回放。他觉得自己说得没错,基于逻辑和界限,这确实是最正确的回应。
但……为什么心里会有一丝奇怪的滞涩感涌来?
就在安柏对着手机屏幕兀自出神时,一条新的微信消息弹了出来,来自齐医生——那位与他关系尚可、妻子在知名律所从事行政工作的泌尿科同事。
「安医生,冒昧打扰,我太太刚在她们律所内部群看到了关于您朋友的那些照片和议论。」
齐医生的消息带着谨慎的关切,
「她知道你认识赵律师,特意让我转告一声,她们圈内人基本都看出问题了。」
下面跟着几张齐太太发来的、更为清晰的截图,以及附赠上专业分析:
「安医生,这几张所谓的‘亲密照’,背景是半年前‘启明集团’并购案成功后的庆功宴,怀宇酒店最大的宴会厅」
「而且照片里和赵先生举止‘暧昧’的这位,是对方公司的一位女性总裁,当时在场的至少有几十号人,我们所有好几个合伙人也在。」
「你看这张JPG.,角度刻意避开了旁边正在敬酒的侍应生;还有这张JPG.,借位造成的视觉误差,实际上两人之间至少有隔了半米,最重要的是」
齐太太一针见血地指出,
「这位李副总是圈内出了名的洁身自好,且家庭美满,根本不可能有照片暗示的那种关系,背后这手造谣,做得并不高明,稍微了解点内情的人都能看出破绽。」
他目光扫过这些清晰的证据和冷静的分析,齐太太从旁观者的角度,印证了自己从医学影像和逻辑判断出发得出的结论——一场无聊的诬陷。
但下意识地去做这些分析,去寻求“真相”,这种行为本身,就已经严重偏离了一贯奉行的“与我无关”准则。
别人发来嘲讽的,那些不堪猜测和照片(虽然后来还是点开仔细看了),下意识地用专业的眼光去分析,找到了角度和场景的破绽,心里明确知道那是构陷(但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总是控制不住做这些事)。
可当赵闻千带着显而易见的烦躁和一丝……可能是期待看向他时,又几乎是本能地竖起了屏障。
拒绝靠近,拒绝卷入,拒绝情感上的扰动。
这是他保护自己、维持内心秩序一贯的方式。
可这一次,屏障立起后,内里却并非一如既往的平静。
脑海不由自主想起火锅店里赵闻千被辣得吸气却强装镇定的样子,想起他因为一个夹菜动作就眼底发亮的样子,甚至想起鬼屋里他死死抓着自己胳膊、体温透过布料传来的瞬间……
这些画面,与刚才决定离去时那个略显僵硬且有些失落的背影重叠。
“是不是……太冷漠了?”安柏看着窗外飞逝的黑暗,第一次对自己墨守成规的行为模式产生了怀疑。
“像个精密仪器一样活着,规避一切可能的风险和情绪波动,这会是潜意识想要的吗?”
伸出手,指尖在冰冷的车窗上划过,留下一道短暂的痕迹。
也许,有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只是承认和接受这种改变,对现在而言,还需要跨越一道漫长又伴随着“习惯”和“恐惧”的鸿沟。
最终,也还是没能发出任何消息,只默默关掉了屏幕,任由地铁载着他,驶向那个习惯了孤独的住所。
杨河散布的照片事件,像一颗投入律所这潭看似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暗流涌动。
尽管赵闻千第一时间在群里做出了严正声明,指出照片系角度误导和恶意拼接,并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沈朝阳也出面呵斥了杨河,勒令其删除不实信息并等待处理,但流言的种子已经播下。
“精英律师靠脸上位”、“业务能力强是因为‘服务’到位”之类的抢占了各大律所内部的娱乐头条,如同病毒般在茶水间、洗手间的角落里悄然传播。
赵闻千表面依旧从容,该开会开会,该见客户见客户,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次感受到那些探究的、异样的目光时,内心是何等的膈应和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