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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他芒果过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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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停好车,还没想好以什么理由“偶遇”,(最好可以当面解释清楚之前的事),就已经看见“安医生”从医院大门走出来。
似乎是刚结束午休,或者轮班间隙,脱下了白大褂,只穿着简单的浅色针织衫和深色长裤,鼻梁上依旧架着那副封印颜值的黑框眼镜,手里拎着一个便利店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像是咖啡和面包。
光点透过老树的缝隙,在身上移动,那清瘦的身影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显得格外疏离和安静。
赵闻千的心,没来由地软了一下。
那些在律所里勾心斗角带来的烦躁,仿佛被这安静的景象悄然抚平。
他刚要下车“自证清白”,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快步走到了安柏面前——是钱律。
他那个“亦敌亦友”的死对头,“我去,什么鬼?”
钱律今天没穿他那身骚包的定制西装,倒是穿得挺休闲,手里还提着一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果篮。
“安医生!”钱律笑容可掬地拦住安柏,“好巧啊,我来看个朋友,正好遇到你。上次……呃,我家人来看病,多亏你帮忙介绍。”这话虽说得有点含糊,但热情不减,“一点心意,烦请您务必收下。”
安柏看着递到眼前的果篮,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脚步微微后移,拉开了些许距离。“不必了,谢谢。”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听不出情绪。
“要的要的!”钱律坚持着,几乎要把果篮塞到安柏怀里,“安医生年轻有为,医术高明,我……”
“他芒果过敏。”
一个声音突兀地插入,带着几分懒洋洋的,却不容置疑的意味。
赵闻千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姿态闲适地站到了安柏身侧,近乎是一种保护性的姿态。
他目光扫过钱律手里的果篮,里面黄澄澄的芒果格外显眼。
“而且,”赵闻千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向钱律,“你来看哪个朋友?住哪个科哪个病房?名字?说不定安医生还能帮忙关照一下。”
钱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哪里是来看什么朋友,不过是打听到安柏在这里工作,特意来制造“偶遇”的。
被赵闻千当场拆穿,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赵闻千!怎么哪儿都有你!”钱律恼羞成怒。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赵闻千挑眉,“围着我们安医生转什么?没看见人家嫌你碍事吗?”他特意加重了“我们”两个字,宣誓主权的意味明显。
安柏站在两个身高腿长、气场不俗的男人中间,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了。
反而有些不适应地推了推眼镜,目光在赵闻千带着几分挑衅的侧脸和钱律涨红的脸上转了一圈。
最后,默默地将手里的便利店袋子往身后藏了藏——那里面是他准备对付一下的廉价速溶咖啡和临期打折面包,与眼前这“精英对峙”的场景格格不入。
“你们聊,我还有事。”安柏最终只吐出这几个字,朝两人微微颔首,便绕过他们,径直朝医院里走去,步伐快得像是在逃离什么病毒传播现场。
钱律发现赵闻千的异常,并非一蹴而就,而是源于多年竞争对手的敏锐直觉,以及一些看似不起眼、却被他精准捕捉到的蛛丝马迹。
事情的开端,可以追溯到赵闻千在医院“悄摸看诊”事件后不久。
那段时间,朝阳律所的王牌律师赵闻千,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最先察觉的是前台小佳佳——在一次钱律来朝阳律所“友好交流”(实为打探虚实)时,听到佳佳和另一个小姑娘在茶水间小声嘀咕:
“赵律师最近好奇怪哦,以前下午茶都是婉拒,现在居然问我哪家奶茶好喝?”
“是啊是啊,还老是看手机,对着屏幕有时候傻笑有时候叹气,跟他打招呼都慢半拍……”
“该不会……真是恋爱了吧?”
“谈恋爱”三个字像一道闪电劈中了钱律。
赵闻千?那个换人堪比Ai换脸还快,演技精湛到能拿奥斯卡影帝的“精神分裂”,会露出这种毛头小子才有的怔忡模样?
钱律的第一反应是荒谬,但职业习惯让他留了心。
紧接着,是来自敌方阵营杨河的“助攻”。
杨河因嫉妒对赵闻千心怀不满,在一次行业酒会上,他故意凑到钱律身边,阴阳怪气地“透露”:“钱律,你说奇不奇怪,我们赵大律师最近下班准点得很,雷打不动就往市医院那个方向跑……不会是身体出了什么‘难言之隐’吧?哈哈。”
市医院?
钱律眉头微挑。
想起之前,似乎是隐约听过赵闻千去医院男科挂号的传闻,当时只当是笑话,如今串联起来,却显得有几分蹊跷。身体不适需要天天跑?这不符合赵闻千那种“小病靠扛,大病再说”的社畜作风。
真正让钱律确定赵闻千在“搞事情”的,是一次他亲眼所见。
那天傍晚,他因为一个客户约在市中心,恰好路过市医院。就在医院大门斜对面的咖啡馆里,他透过落地窗,看到了一个绝不可能安静坐在那种小资咖啡馆里的人——赵闻千。
赵闻千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似乎在工作。
但他的目光,却每隔几分钟,就有意无意地瞟向医院大门的方向,那姿态,不像是在等待客户,更像是在……蹲点守候什么人。
钱律停下脚步,饶有兴味地观察了十几分钟。他看到赵闻千几次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犹豫,最终又烦躁地放下;
他看到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进出,赵闻千的眼神会立刻追过去,确认不是目标后,又略带失望地收回。
那种专注、忐忑,甚至带着点卑微的期待,是钱律在过往十几年与赵闻千的明争暗斗中,从未见过的。
这绝不是赵闻千对待猎物或者玩伴的态度。
一个荒谬又极具诱惑力的念头在钱律心中成型:“赵闻千这次,好像是认真的?而且,追求过程似乎极其不顺利?”
这个发现让钱律感到一种混合着惊愕、幸灾乐祸以及强烈好奇的复杂情绪。
他和赵闻千从初中斗到大学,再到各自进入律政行业(虽然自己的“迁图”目前规模远不如“朝阳”),对彼此都太了解了。
以往的赵闻千就像一只“开了屏的孔雀”,无时无刻不展现着游刃有余的魅力,何曾有过如今这般吃瘪又小心翼翼的模样?
他为什么要去追?
其实动机并不单纯。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刺激赵闻千。”
能看到赵闻千吃瘪、跳脚、失控,对自己来说,简直是人生一大乐事。“桀桀桀桀桀”光是想想就已经很美妙了。
如果能把这个让“赵公子”都如此反常、甚至可能动了真心的人“抢”过来,哪怕只是制造一些障碍,都足以狠狠打击赵闻千那该死的、永远从容不迫的优越感。
一种源自竞争本能的恶趣味萦生。
来吧,试探与验证。
他无比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把对方变成这样?是倾国倾城?还是手段高超?这需要他本人去接触、去评估这个“猎物”的分量。
最后,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一丝微妙心理。
他和赵闻千斗了这么多年,某种程度上,算是最了解彼此的“敌人”。赵闻千看上的东西,无论是不是人,都会自动在钱律眼里镀上一层金。
下意识地想去碰一碰,掂量一下,这是否真的是一件“珍宝”,值得赵闻千如此对待?
这其中,或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扭曲的认同感。
于是,钱律动用了点“霸总”手段。他可没那么闲天天去蹲守,但还是有“人脉和资源”。
很快,通过了医院系统的熟人,查到了赵闻千频繁挂号的科室——男科,以及当时坐诊的、最年轻的那位医生——安柏。
照片上的人,戴着黑框眼镜,表情平淡,看起来……相当普通。
钱律更感兴趣了,就此碰上了这场在医院门口出演的“两男争一男”,借口家人看病需要帮忙,带着价值不菲的果篮,就是想亲眼看看这个“安柏”是何方神圣,顺便,给赵闻千添点堵。
他成功了。
当他看到赵闻千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冲过来,用那种幼稚又可笑的姿态宣示主权时,钱律知道,他这把火,点得正是时候。(内心开心也是不亚于“迁图”冲进红圈。)
钱律看着安柏毫不留恋的背影,随即瞪了赵闻千一眼,假装把手里的果篮往赵闻千怀里一塞:“行!赵闻千,你行!算你狠!”说完,也怒气冲冲地转身走了。
这场由竞争心、好奇心和些许阴暗心理驱动的搅局,才刚刚开始。
原地只剩下赵闻千,抱着那个昂贵的、但装着安柏过敏源的水果篮,看着安柏消失的方向,半晌,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赵闻千,你也有今天。”,钱律目的达成,此时内心已经飞到东京庆祝开了一百瓶香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