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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酒吧速来领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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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杯烈酒下肚,安柏平日里严谨自持的形象开始“崩塌”。
酒精放大了他潜藏的情绪,那些被理性压抑的困惑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失落,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他……还说什么让我‘看他表现’……”安柏靠在椅背上,眼神有些迷离,对着空气,更像是对着自己抱怨,“……表现什么……玩消失吗?”
手推了推滑落的眼镜,逻辑开始混乱,“……扰民的是他,说不来就不来的也是他……凭什么……”
Vee看着他渐渐熟透的脸颊和不再清明的眼神,知道得差不多了。
他示意旁边的kenn照看一下,自己则走到一旁,拨通了某人的电话。
“喂?Vee?”
“酒吧速来,把你家医生领走。”
“安柏?他在你那儿?他怎么了?”赵闻千的声音瞬间紧张起来。
“喝醉了。”Vee言简意赅,“嘴里还念叨着某个说话不算话的混蛋。”
不到二十分钟,赵闻千就风风火火地赶到了。
当看到趴在吧台上,脸颊绯红、眼镜歪斜的安柏时,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这样的安柏,脆弱又毫无防备,是他从未见过的。
“怎么喝这么多?”他上前,小心翼翼地扶住安柏的肩膀。
安柏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眯着眼辨认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开口:“……赵……闻千?”
“是我。”赵闻千放柔声音。
安柏突然皱起眉,用带着醉意的、含混不清的语调控诉:“你……骗子……说好的……表现呢……”说完,脑袋一歪,靠在他身上几乎睡了过去。
赵闻千怔住了,心底一片柔软,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酸胀。小心地将安柏抱起来,对Vee点了点头:“谢了,兄弟。”
Vee摆摆手,看着赵闻千小心翼翼地将安柏安置在副驾驶,系好安全带,那专注又温柔的神情,让他确信自己这个电话打对了。
赵闻千把安柏送回了家。
他第一次进入这个充满消毒水味和书籍味道的、极其整洁却也极其冷清的空间。他将安柏安顿在床上,替他脱掉鞋袜和外衣,盖好被子。
整个过程,他都克制着,没有任何逾越的举动。
安柏在睡梦中似乎也不安稳,眉头微微蹙着。
赵闻千坐在床边,用指尖极轻地抚平他的眉心,低声叹了口气:“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只是……怕逼你太紧,把你吓跑了。”
随后去厨房倒了杯温水,找了张纸笔,写下:
「蜂蜜水在床头,记得喝,以后别一个人喝那么多酒,很——赵」
他将便签贴在床头柜显眼的位置,又凝视了安柏安静的睡颜片刻,才悄悄关门离开。
夜风吹动着未关严的窗户,轻轻掀动了那张便签。
纸张飘摇了几下,最终滑落,悄无声息地掉进了床底黑暗的角落里。
第二天安柏醒来时,头痛欲裂。
他对于自己如何回到家只有一些模糊的片段,只记得好像是Vee叫人送他回来的。
他揉了揉太阳穴,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外人留下的痕迹。那张写着关心与歉意的便签,静静地躺在床底,未曾被察觉。
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没有去问Vee,也没有去问赵闻千。
只是心里某个角落,那份因对方“失踪”而泛起的不适感,似乎悄然平复了一些。
而那份被深夜照料却无人邀功的温柔,如同那颗被掩藏的便签,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默默等待着被发现的那一天。
诬陷风波虽以赵闻千的果断自证告一段落,但空气中弥漫的那股无形的隔阂感,却像一层挥之不去的薄雾,笼罩在朝阳律所的每一个角落。
杨河被停职调查,可泼来的脏水留下的水渍,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擦干。
赵闻千坐在办公桌后,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法律条文似乎都变成了扭曲的符号,无法聚焦。
昨天会议上当众出柜,与其说是破釜沉舟的勇气,不如说是在特定情境下被逼到墙角的无奈反击。
他并不以性向为耻,但在这样一个尚且算不上足够开放包容的环境里,这无疑是将自己最柔软的部分暴露于人前。
“啧。”他轻轻咂了一下舌,端起手边的黑咖啡抿了一口,熟悉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却压不住心底那份难以言喻的烦闷。
这烦闷,一半来自职场这突如其来的“孤立感”——同事们探究、恍然乃至疏远的目光,像细小的针,扎得他并不舒服,即使他表面上依旧风度翩翩,无懈可击。
另一半,则来自安柏。
自从上次“鱼塘翻车”,那句“管理好你的社交关系”和对他“苦肉计”的精准拆穿,像一盆冰水,把他那点因征服欲而燃起的热情浇了个透心凉。
他第一次开始认真反思自己过去那些“无厘头”的行为。
更让他挫败的是,他发现自己那些无往不利的撩人技巧,在安柏面前不仅无效,甚至可能起了反作用。
“难道……我真的用错了方式?”他靠在椅背上,内心疯狂刷屏,“安柏那种人,是不是根本不吃‘浪子回头’这套?我越是凑上去,他是不是越觉得我跟以前那些‘烂桃花’没区别?……他根本不在乎,是不是已经把我忘了?!”
这种“上前怕惹烦,后退怕失去”的拉扯感,让他这位情场老手第一次尝到了“情场失意”的酸涩,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湿棉花,闷得慌。
午休时分,这种无形的压力达到了顶峰。
以往总是热热闹闹围在他身边商量去哪儿的同事们,今天似乎都格外“忙”。茶水间里,他刚进去,原本的谈笑声就戛然而止,留下几声尴尬的“赵律”和迅速逃离的背影。
赵闻千靠在料理台边,看着窗外,阳光有些刺眼。
他第一次在这个他如鱼得水的地方,感到了一丝格格不入的凉意。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不对,这比喻不太好。
“龙困浅滩?好像又太看得起自己了……”他正对着玻璃倒影自嘲,一个熟悉又带着点戏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哟,赵大公子,一个人在这儿扮忧郁王子呢?”
赵闻千回头,看到钱律倚在门口,手里端着个印着“迁图必胜”土味logo马克杯,脸上挂着那种熟悉的、让人有点手痒的调侃笑容。
“钱总,”赵闻千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没什么劲头跟他斗嘴,“怎么……是来看我笑话的?门票钱带够了吗?”
钱律走进来,自顾自接水,语气倒是比平时平和:“你的笑话我看得还少吗?从初中你靠脸抢我小主持大赛第一名开始……”
“靠的是实力和逻辑,谢谢。”赵闻千下意识反驳,但语气没什么力道。
“行行行,实力。”钱迁从善如流,然后话锋一转,带着点难得的正经,“不过这次,没什么好笑的。杨河那小子,手段太脏。”
他顿了顿,看向赵闻千,眼神里少了平日的针锋相对,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同情?或者说,是同为精英,对下作手段的不屑?“你……没事吧?”
这突如其来的、近乎关怀的询问,让赵闻千愣了一下。
他和钱迁斗了这么多年,还能有过这种“温情时刻”?
“我能有什么事?”赵闻千耸耸肩,试图用惯常的轻松掩盖真实情绪,“清者自清,倒是你,这么关心我,反倒是有点……害怕。”他故意做出一个夸张的警惕表情。
钱迁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戳穿:“少跟我来这套。看你那副德行,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是因为办公室里这些破事,还是因为……”他拖长了调子,带着点促狭,“……情场也失意了?”
赵闻千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还装?”钱律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就那天的小安,对吧?上次在医院门口,我就那么一刺激,你看人家那眼神,跟饿狼见了肉似的,怎么,这几天碰钉子了?也是终于有人不吃你‘赵大少’这一套了?”
被对方精准戳中痛处,赵闻千脸上有点挂不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是不关我事,”钱迁耸耸肩,语气带着点幸灾乐祸,但又奇异地混合着一丝理解,
“就是觉得挺爽的,你也有今天?诶呀,以前都是你把别人耍得团团转,现在这…遇到克星了?感觉如何?”
赵闻千被他气得没脾气,苦笑一下:“感觉……糟透了。”
他难得在钱律面前流露出一点真实情绪,“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上前,怕他烦;不上前,又……”他又灌了一口黑咖,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总不能跟面前的这人说“我又想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