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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cp锁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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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号称“精英标配”的高级公寓,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露出了真容。
随手丢在玄关的领带,沙发上堆积的待洗衣物,茶几上吃剩的泡面桶旁边,还摆着他那杯用来“装点门面”的昂贵黑咖啡杯,里面残留的咖啡渍早已干涸。
几本摊开的卷宗散落在地毯上,与几本封面花哨的裸男杂志尴尬地挤在一起。
所谓的“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剥开这层光鲜亮丽的外壳,内里不过是个被业绩压力、人际倾轧和此刻莫名心慌折磨得疲惫不堪的普通社畜。
“啧,真乱啊。”他对自己嗤笑一声,连收拾的力气都欠奉。反正没人看见。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赵闻千眉头紧蹙。这个时间,会是谁?他趿拉着拖鞋,带着几分被打扰的不耐,透过猫眼向外望去。
只看了一眼,他整个人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僵住了。
门外站着的是安柏。
那个他费尽心机追逐,却始终对他冷若冰霜的安医生。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针织衫和浅色牛仔裤,比起医院里一丝不苟的白大褂,多了几分柔软的烟火气,但那张清俊的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疏离。
他怎么会来?!
时间倒退回几小时前,安柏结束了一台并不复杂的手术。
换下手术服时,他的目光落在了办公室角落里那个略显突兀的纸箱上。
里面是赵闻千这段时间以来,见缝插针送到他这里的各种东西——包装精美的领带(被他以“医院规定”拒收)、某限量版钢笔(原路退回)、甚至还有一套据说能舒缓神经的香薰蜡烛(他差点以为是某种可疑的助兴用品)。
而最上面,端放着那本至关重要的、封面是晦涩外语的《男科显微外科新进展》Ⅱ。
在那晚“Blue Breath”的迷离灯光下,正是这个男人,用一口流利而精准的发音念出了这本书的名字,穿透了他因无聊和酒精而构筑的孤寂屏障。
现在,它像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提醒着那晚的失控和之后无穷无尽的麻烦。
安柏抿了抿唇。
他原本的计划很简单,也很符合他“划清界限”的一贯作风:今天下班,就去朝阳律所,把这个箱子,连带着这本书,一次性、完整地“归还”给赵闻千。
他要明确地告诉对方,停止这些无意义的举动,他的生活不需要这些“华丽的干扰”。
提着箱子,他按照导航找到了那座气派的写字楼。前台坐着一位笑容甜美的小姑娘,正是刘佳佳。
“您好,我找赵闻千先生。”安柏的语气平静无波。
刘佳佳抬头,看清来人后眼睛亮了一下,是那位很好看的医生!她立刻想起赵律师对这位医生的特殊“关照”,但随即眼神又黯淡下去:“您找赵律啊,但……他今天请假了,没来上班。”
“请假?”安柏的眉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在他的认知里,赵闻千那种像永动机一样的“牛马”,除非天塌下来,否则绝不会轻易请假。
“嗯,”刘佳佳压低了声音,凑近带着点替赵闻千不平的委屈,“就是之前那个诬陷事件嘛,虽然澄清了,但肯定影响了心情呀。赵律也是人,也会难过的……”
诬陷事件……心情受影响……请假……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在安柏冷静的逻辑思维里勾勒出一个与他认知中截然不同的赵闻千形象。
那个总是在他面前孔雀开屏、仿佛无坚不摧的男人,原来也会因为某种不公的指控而退缩、而需要独自舔舐伤口吗?
他想起赵闻千在医闹时毫不犹豫挡在他身前的背影。
想起对方手臂上那道不算深但鲜明的红痕,想起这人虽然烦人,却从未真正越界,甚至在被他屡次冷言相对后,那双风流含情的眼睛里偶尔会闪过的一丝……类似于挫败的真实情绪。
“他……地址方便告知吗?”话出口的瞬间,安柏自己都愣了一下。这不在他计划之内。自己本该把箱子寄存在前台,然后转身离开。
刘佳佳却像是得到了什么重要指令,飞快地写下了地址塞给他,眼神里充满了“我的cp一定要锁死啊”的期盼。
于是,鬼使神差地,安柏提着那个本该被归还的箱子,站在了赵闻千的公寓门外。
他低头看了看纸箱里的东西,尤其是那本惹祸的书,内心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或许,他来这里,并不仅仅是为了“归还”本身。
他按响了门铃。
在等待开门的那几秒钟里,安柏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重新戴好了那张清冷自持的面具。
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那刻意维持的疏离下,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名为“关心”的裂痕。
这时的自己能站在这儿,就已经那个不是来推动人间剧情的NPC了,是一个会因为感知到他人脆弱而心软,会做出计划外决定的、活生生的人。
而门内的赵闻千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紧接着是兵荒马乱的恐慌。他下意识地低头审视自己——皱巴巴的家居服,乱糟糟的头发,还有这堪比垃圾场的客厅!
“完了!”内心发出一声哀嚎。自己苦心经营的精英形象,眼看就要在这扇门后彻底崩塌。
门铃又响了一次,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执着。
赵闻千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夺路而逃的冲动,手忙脚乱地试图把沙发上最显眼的几件衣服塞到角落,又飞快地捋了捋头发,这才硬着头皮打开了门。
“安、安医生?”他努力挤出一个惯常的、风流倜傥的笑容,可惜在眼下的情境里,显得格外底气不足,“……你怎么来了?真是……蓬荜生辉啊。”
安柏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似乎并未对他此刻的狼狈表现出任何惊讶。他的视线很快越过赵闻千,落在了他身后那片狼藉的“战场”上。
“佳佳……你们那个前台小姑娘,说你被诬陷,请假了?”安柏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刚好下班,顺路过来看看。”
顺路?赵闻千的公寓和医院根本就是两个方向。
内心又开始疯狂刷屏:“他关心我!他绝对是关心我!他是不是心疼我了?!哦莫!”
然而现实是,他只能侧身让开通道,干巴巴地说:“啊……谢谢关心,快请进。” 心里却在疯狂祈祷:“千万别注意那个泡面桶!还有那堆袜子!”
安柏走了进来,步伐从容。
他站在客厅中央,像一枚投入混沌世界的清凉薄荷糖,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赵闻千跟在他身后,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安柏内心:比想象中更乱,这就是所谓‘精英男’的私下统一面目?简直像被哈士奇拆迁过的废墟。)
“那个……有点乱,最近太忙了,没来得及收拾。”他试图挽回一点颜面。
安柏没接话,目光在堆满杂物的茶几和散落的卷宗上停留片刻,(此时内心:卷宗和……那种杂志?品味真是堪忧,怎么说也要看《DNA》,不过,至少工作资料没乱丢,还算有救。)
然后,他做了一件让赵闻千瞠目结舌的事。
他放下随身的帆布包,挽起了针织衫的袖子,走到茶几旁(安柏内心:看不下去,纯粹是职业本能对混乱环境的排斥,绝对不是因为同情。),动作自然地将那几个泡面桶叠在一起,又拿起那个残留着咖啡渍的杯子,走向厨房水槽。
“安医生?!”赵闻千惊呆了。
“坐着吧。”安柏头也没回,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水流的哗哗声,(其实纯属站着碍事,而且那副震惊的表情,竟然有点……可爱?打住,安柏,你在想什么。)
“你不是请假休息吗?”
赵闻千哪敢坐,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到厨房门口,看着安柏熟练地冲洗杯子(咦,咖啡渍沉淀成这样,是放了多久?生活习惯差评)随后又找出垃圾袋,开始清理茶几上的废弃物。
他的动作有条不紊,安静而专注,仿佛不是在收拾一团乱麻的陌生男人的公寓,而是在完成一件精密的手术。
(安柏内心:处理污染源,分类归位,逻辑清晰,步骤明确,不亚于现场真实体验解压小游戏,爽!)
阳光透过被他拉开的窗帘缝隙照射进来,在安柏低垂的眼睫和认真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
赵闻千看着看着,忽然忘了尴尬,忘了窘迫,心里某个坚硬又虚荣的角落,像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触碰,酸软得一塌糊涂。
没有人见过他这副样子。
他的父母只关心他够不够听话,他的同事只在意他够不够强大,他的情人们只迷恋他包装完美的外表。
只有安柏,见到了他脱下所有伪装后,最真实,也最不堪的一面。
而且,他没有嘲笑,没有鄙夷,甚至没有多问一句,只是默默地,动手帮他收拾。
这比任何昂贵的礼物、任何花哨的情话,都更具有冲击力。
“那个……我来吧,怎么能让你动手……”赵闻千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上前想要接过安柏手里的垃圾袋。
安柏侧身避开,抬眼看他:“你手臂的伤,沾水或者用力,容易感染。”(安柏内心:呵呵,谨遵医嘱,别抱有任何想法,别瞎自我感动,仅仅是出于医生的职业道德提醒)
原来他还记得。
赵闻千下意识地摸了摸之前被划伤的地方,那里贴着安柏亲手处理的纱布。
一股暖流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几乎让他鼻尖发酸。
他不再添乱,而是靠在厨房门框上,安静地欣赏安柏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