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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又又又见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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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流年不利还是怎么的,家里这帮亲戚像是约好了似的,接二连三地奔赴黄泉。
池竞扬看着手机里传来的最新讣告,眉头紧锁,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闪过一个白色的身影,那个在葬礼上哭得惊天动地的男孩。
一个荒唐的念头随之冒了出来:这次,该不会又遇上他吧?
这念头刚冒头记忆被他果断掐灭。
人怎么可能像他这样,走哪儿都能碰上葬礼?
这也太不现实了。
然而,当他真正站在那位远方亲戚的灵堂前时,才发现,这世上的事,还真就他妈这么巧!
只见街对面的人家,也正在办着白事。
而最为惊人的是,那个熟悉的白衣男孩,此时此刻正趴在灵堂前,哭得那叫一个地动山摇!
“……”
不知是震惊于那具清瘦身体里竟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还是对他接连失去两位至亲的遭遇产生了一丝同情,池竞扬心情复杂地盯着白孝灵的脸看了半天,心里竟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他从对方那悲痛欲绝的表现中,品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专业感?
这个念头刚浮现,他就立刻在心里唾弃自己。
死者为大,对方已经如此伤心,自己竟产生了这种亵渎的想法,实在不该。
因为公司还有事需要处理,池竞扬交代几句后便准备离开。
当他走到停车位时,却瞥见一个背对着他的熟悉身影。
可不就是刚才那个男孩吗?
想起前两次未果的搭讪,池竞扬不再犹豫,径直走上前。
或许是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白孝灵下意识地回过头,脸上那还来不及收起的、轻松自在的笑容,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出现在了池竞扬的视线里。
“你……”
他刚吐出一个字,对方却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抓起身边的纸袋,连地上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清汤面都顾不上了,头也不回地飞速逃离现场。
只留下池竞扬独自站在原地,对着地上那碗清澈见底,连一点油花都没有的面条,在冷风中陷入沉思。
“什么毛病……”他嫌弃地皱了皱眉。
连续两次搭讪失败,是池竞扬二十七年人生中从未有过的滑铁卢。
顶着这张无往不利的脸,他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对待过?
这小子,是第一个。
池少爷面不改色地抬脚转身,只当无事发生,随即利落地发动引擎,绝尘而去。
直到汽车的尾灯彻底消失在街角,躲在远处树丛后的白孝灵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记得那个人,之前就见过,有印象。
虽然长得很帅,但气场太强大,一看就不好惹……
再加上最近附近帮派斗争的风声正紧,白孝灵下意识地捏紧了怀里装着今天劳务费的纸袋。
随即他立刻灵光一闪,恍然大悟。
不对!那人三番两次出现,怕不是早就盯上他这点血汗钱了?
难怪呢!原来早有预谋!竟然都跟踪到这儿来了!
好在自己足够警惕,才没有被他得逞,真是万幸……
这工作消耗极大,中午那碗面又因为那个人没吃上,结束今天的工作后,白孝灵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于是回到家后就马不停蹄地开始做饭。
正颠锅呢,手机铃声响了。
“喂,刘老板?”白孝灵停下手里的动作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的刘老板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大致意思是哪里又有一单生意,就是距离有点远,问他接不接。
“接啊!当然接,没事儿,嗯嗯,您放心吧我肯定准时到!”
刘老板又交代了几句主家提出来的注意事项就挂了电话。
又接了一单生意,白孝灵美滋滋吃完饭,然后心满意足地洗洗睡了。
……
反观另一边,池竞扬靠在奢华的沙发背上,眉头紧锁,看着眼前这几个被他叫来,却早已喝得东倒西歪的年轻男孩,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
没一个像的。
他仰起头,闭上眼,脑海里试图勾勒出那张其实算不上惊为天人的脸。
清瘦、苍白,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倔强。明明没什么特别的,怎么找来的这些人,连半分神似都没有?
思绪飘到这里,池竞扬猛地坐直身体,瞬间被自己的想法惊醒了。
自己在干什么?
不过是个萍水相逢,连话都没说上的陌生小子,怎么还跟中了邪似的在这里找“替身”呢?
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肯定是最近葬礼跑得太多,沾染了一身晦气,连带脑子都不清醒了。
正当他试图将这荒谬的念头从脑海里驱逐出去时,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张写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俊脸探了进来,嘴角挂着一抹池竞扬看了二十几年,却依旧觉得十分欠揍的笑意。
“哟,池少爷。”孔泽野人还没完全进来,戏谑的声音先到了。
“这是干嘛呢?啧啧……怎么一脸刚吃了屎的表情?”
池竞扬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早知道这家伙在附近,打死也不会告诉他自己在这里!
凭借孔泽野的眼色,自然也看出来池竞扬心里肯定有事。
“怎么了,什么事这么烦啊?连这么多年轻漂亮的孩子都没法解心宽?”
瞥了一眼想要充当知心大哥哥的孔泽野,池竞扬虽然不情愿,但起码眼前也能有个人能说上话,更何况还是孔泽野这种流连花丛的情场老手。
“我最近……遇到一个人。”
一听他开口,孔泽野瞬间来了兴趣,两眼放光地问道:“谁啊?我认识吗?”
八卦的语气和表情让池竞扬立刻又后悔起来,便威胁道:“你要是敢说出去,之前谈的合作想都别想!”
孔泽野闻言举起一只手,“我发誓!如果说出去,就让我这辈子赚不到钱!行了吧,快跟哥哥说说!是谁这么大能耐,让你如此牵肠挂肚的?”
就这样,池竞扬把这段时间遇到白孝灵的事给孔泽野说了。
果然不出所料,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池竞扬面无表情地看着笑抽在沙发上的孔泽野,恨不得直接把人就这样扔到大街上。
然而孔泽野就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他的怨念一样,还在继续嘲笑他:“哈哈哈哈哈哈!你竟然,连话都没说上!哈哈哈哈……”
池竞扬踢了踢孔泽野的脚,示意他差不多得了。
“哈哈哈哈哈,两次遇到人家都在葬礼上,你们这缘分也是天底下不会找着第二对了!”
孔泽野还躺在沙发上,池竞扬忍不住提醒:“合同还没签呢。”
话音刚落,孔泽野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蹦起来,正经道:“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提!”
池竞扬漫不经心地轻轻晃动手中的酒杯,灯影交错,琥珀色的酒液在晶莹的杯中旋成惑人漩涡,就像他近日来有些理不清的纷乱心绪。
“算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想到孔泽野却不打算放弃,直言道:“虽然你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但依我来看……下次哪里有葬礼你留意一下,说不定又能见着他呢?”
这话一听就听扯淡的,那天之后谁也没再提起。
可令池竞扬没想到的是,竟然真就让孔泽野说中了。
自从他爸将公司股份全数转到他名下后,池竞扬的生活就再没消停过。
集团内部事务频繁需要他过问决策不说,更有不少想他大伯那样虎视眈眈的亲戚,明里暗里地提防着他,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这边还没理顺,他自己为方便行事而成立的安保公司也接连不断地出状况。
不是被投诉员工服务态度像□□收取保护费,就是他们派出去的贴身保镖下手没轻没重,直接把雇主对家打进医院,反而给雇主惹上新的纠纷。
好不容易处理完这一堆烂摊子,池竞扬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焦头烂额地开车往回赶。
就在等红灯的间隙,他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街边……
视线却冷不丁穿过熙熙攘攘的行人,看到了一个清瘦的身影。
又是那小子!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猛打方向盘,车身利落地转向对面车道,稳稳停在了那户挂满白幡的人家门前。
几步开外,那个熟悉的身影正按照标准作业流程,沉浸在悲痛中。
池竞扬望着对方那与上次如出一辙的动作、分毫不差的表情,甚至音量起伏的节奏都完美复刻,一股寒意混着荒谬感慢慢浮现在心头。
怎么每次见到他,都在同样的场景,做着同一件事?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难道……只有我能看见他?!
这么想着,对方像是感觉到了他探究的目光,也转头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交汇的瞬间,白孝灵先是猛地一愣,随即双眼圆睁,脸上瞬间褪去血色,露出一副像是见到鬼似的惊恐。
紧接着,他身体又猛地一颤,配上那满脸未干的泪痕,活脱脱一副悲伤过度,快要哭抽过去的模样。
见他反应如此剧烈,池竞扬心中的疑云愈发浓重。他面色严肃地扭过头,不再逗留,只是缓缓驱车,带着满腹的狐疑离开了现场。
而在白孝灵的眼里,此刻内心已是惊涛骇浪:
这人怎么又出现了?他们帮派间的斗争还没结束吗?他难道就这么缺钱?这尼玛已经跟踪自己长达一个月了啊!
苍天啊,他到底要不要换个城市避避风头啊……
……
在第三次撞见葬礼上哭得稀里哗啦的白孝灵后,池竞扬彻底坐不住了。
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不对,但他笃定,这里面绝对有事儿!
于是,当他开车经过一条老街,看到路边那个支着布幡的算命摊时,这位坚定的无神论者竟破天荒地踩了刹车。
扫了眼摊子前手写的价目表,随手丢下几张钞票。
那瞎子摸索着拿起钱,指腹在纸币上捻了捻,随即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池竞扬沉声开口,将自己连续三次在不同逝者的葬礼上遇见同一个人的诡异经历简要说了一遍。
戴着圆墨镜的瞎子闻言,猛地仰起头,嘴唇快速翕动,口中念念有词,枯瘦的手指还不停地掐算着。
半晌,他忽然一拍桌子,声音颤抖地说道:“这位老板!您、您这是被‘丧鬼’缠上了啊!它这是在找替身呢!”
池竞扬沉默地听完,站起身,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走出几步,才冷冷丢下两个字:“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