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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孕39周+1天清晨医院VIP套房)

      生物钟在早上七点将季焰唤醒,但身体却像被灌了铅。皮下埋植泵持续释放的药物让他头脑昏沉,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世界。他尝试挪动身体,腰骶处传来的酸胀和腹部的沉重感让他放弃了起身的念头。护士准时进来,记录生命体征,更换药泵的微型储药囊,动作熟练而沉默。

      床头平板电脑亮着,苏宸发来的日程安排精确到分钟:

      · 09:00-10:30: 《时代》周刊亚洲版线上专访 (主题:重新定义千禧一代的领袖力量)
      · 14:00-15:30: “Aura”品牌欧美市场预热宣传片拍摄 (病房内取景)
      · 19:00-20:00:与法国Vogue主编社交视频晚宴 (需营造轻松、智慧的交流氛围)

      每一项后面都附着注意事项,包括建议的谈话要点、表情管理和服装要求。季焰的目光在“领袖力量”和“社交晚宴”上停留片刻,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他现在连自己什么时候生孩子都控制不了,却要去谈论“领袖力量”。

      (上午9:15 线上专访)

      摄像头前的季焰穿着舒适的浅灰色羊绒开衫(品牌赞助),脸上化了淡妆遮盖疲惫,背景是病房里精心布置过的一角,摆放着绿植和艺术书籍,刻意弱化了医疗环境的痕迹。

      《时代》的记者问题犀利:“Blaze先生,您如何平衡作为公众人物、企业家和即将再次成为父亲这几重身份?尤其是在您身体状况特殊的当下?”

      季焰按照团队准备的提纲,流畅地回答着关于“勇气”、“边界突破”和“科技赋能”的套话,语调平稳,甚至偶尔露出恰到好处的思考表情。然而,就在访谈进行到一半时,一阵强烈而持久的宫缩毫无预兆地袭来,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凶猛,药物似乎也未能完全压制。

      他放在桌下的手瞬间攥紧了病号服的衣料,指节泛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脸上的笑容只是微微僵硬了一瞬,随即用更强的意志力控制住表情,甚至刻意放缓了语速,以掩盖声音里可能出现的颤抖。

      “平衡……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依旧平稳,仿佛那个正在经历剧烈宫缩的人不是他,“它关乎选择,更关乎……坚持。”

      采访一结束,摄像头关闭的瞬间,季焰整个人几乎虚脱地瘫软下去,急促地喘息。守在一旁的医生护士立刻上前检查。

      “宫缩强度很大,频率在加快!必须立刻准备……”

      “不行。”季焰喘息着打断,声音虚弱却斩钉截铁,“下午……还有拍摄……和Vogue的……晚宴……” 他看向苏宸,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持。

      苏宸与医生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点了点头。医生无奈,只能加大药泵的剂量。更强的眩晕和恶心感如同潮水般将季焰淹没。

      (下午 “Aura”宣传片拍摄)

      拍摄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氛下进行。季焰被迫服用了少量镇静剂以压制过强的宫缩痛,在镜头前强打精神,展示着“Aura”新系列产品,讲述着“于压力中寻回内在宁静”的品牌理念。他的动作比平时迟缓,眼神偶尔会因药物和疼痛而失焦,但这反而被摄影师捕捉为一种“脆弱与坚韧交织的深度”。

      韩墨躲在镜头之外,看着季焰苍白的脸和偶尔因宫缩而下意识蹙紧的眉头,眼眶通红,几次想冲过去都被韩东辰用眼神制止。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韩东辰低声道,语气听不出情绪,“也是我们共同的选择。”

      (晚上 社交视频晚宴)

      季焰换上了丝质睡袍,背景被布置成温馨的卧室模样。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餐点(他几乎没动)。他与屏幕那头优雅的法国主编谈笑风生,讨论着最新的时尚趋势、艺术展览,偶尔巧妙地提及“Aura”品牌理念与当代女性精神的契合。

      他表现得风趣、博学,仿佛只是一个在家悠闲待产的准父亲。只有他自己知道,宽大睡袍下,监护仪的探头依旧贴着皮肤,药泵在持续运转,宫缩像永不间断的背景音,提醒着他身体已达极限。

      当主编善意地问及预产期时,季焰笑容不变,轻松带过:“小家伙似乎很享受现在的‘豪宅’,还不舍得退租呢。” 引得对方一阵轻笑。

      通话结束,季焰脸上完美的笑容瞬间崩塌。他挥退了所有人,独自躺在黑暗中,感受着身体里翻江倒海的痛苦和药物带来的混沌。孩子在他腹中焦躁地扭动、踢踹,像是在抗议这无休止的拖延。

      他抚摸着自己坚硬如石的腹部,低声喃喃,不知道是在对孩子说,还是对自己说:
      “再等等……再坚持一下……”
      “就快了……等拿到Vogue的封面……等和那个好莱坞经纪合约签下……”
      “我们……再等等……”

      每一天,都在用更强的科技、更大的意志力,与自然规律抗衡。每一天,都像是在走钢丝,下面就是万丈深渊。季焰被困在这具由药物和欲望共同铸造的躯壳里,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光环,透支着生命最原始的力量。这被精密计算的“孕期”,如同一场没有尽头的酷刑,而他,是甘之如饴的受刑者,也是冷酷无情的行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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