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品》徐依偌

3、回家

　　走出酒吧大门，夜风扑面而来。言七因为衣着单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灵闫察觉到了，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了言七身上。外套上还残留着灵闫的体温和那股冷冽的香气，将言七整个人包裹起来。
　　这个举动让言七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灵闫，灰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受宠若惊。
　　灵闫却没有看他，只是拿出手机，简短地吩咐了一句：“把车开过来。”
　　黑色的电磁跑车无声地滑到他们面前。灵闫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将言七塞了进去，然后自己绕到驾驶座。
　　车内空间宽敞而奢华，气氛却有些凝滞。言七拘谨地坐着，双手紧紧抓着身上那件过于宽大的西装外套边缘，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低着头，不敢看正在开车的灵闫。
　　灵闫熟练地操控着方向盘，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前方的道路。城市的流光在他红色的瞳孔中飞速掠过，像是一场无声的电影。
　　“他们说你被领养了。”良久，灵闫才淡淡地开口，打破了沉默。
　　言七身体一颤，小声回答：“……嗯。”
　　“过得不好。”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从言七的状态，从他出现在酒吧还有身体的状态，轻易就能得出结论。
　　言七的鼻子一酸，眼泪又差点掉下来。他用力忍住，低低地“嗯”了一声。
　　“以后不会了。”灵闫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既然找到了，你就还是我的。”
　　这句话霸道，专横，却奇异地抚平了言七心中所有的不安。他悄悄抬起头，看向灵闫。灵闫专注开车时的侧脸线条冷硬，下颌绷紧，但左眼角下的那颗泪痣，却又给他平添了一丝诡异的柔和。
　　“哥哥……”言七忍不住又唤了一声，这次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试探，和更多的依赖。
　　灵闫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了一下，这是他心情不错的细微表现。
　　“嗯。”他应了一声，算是回应。
　　跑车驶离了喧嚣混乱的下城区，向着城市顶端、那片被高墙和安保系统隔离的富人区驶去。窗外的景色从光怪陆离变得整洁有序，最后没入一片静谧的黑暗。言七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他从未踏足过的区域，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茫然，但更多的，是一种找到了归属的踏实感。
　　他知道灵闫的性格阴郁古怪，知道他有着强烈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但在言七看来，这远比养父的暴力、养母的疯癫、以及酒吧里那些充满欲望和轻蔑的眼神要好得多。他愿意被灵闫占有，愿意成为他的“所有物”，只要灵闫的目光能停留在他身上，只要能在灵闫身边，能得到他那一点点的、带着掌控意味的“保护”。
　　这是他贫瘠人生中，唯一能抓住的，也是他心甘情愿沉溺的——“救赎”。
　　灵闫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重新安静下来的言七。白色的长发散落在他的西装外套上，形成鲜明的对比。他像一只终于被找回的、走失已久的宠物，乖巧地待在他的领地里。
　　灵闫的红色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满意的神色。
　　他的收藏室里，又多了一件独一无二的、活着的“宝贝”。
　　而他，绝不会再让他丢失。
　　跑车最终驶入一栋隐匿在森林深处的现代化庄园。巨大的铁门无声滑开，车道两旁是精心修剪的草坪和姿态诡异的景观树。庄园的主体建筑线条冷硬，大量使用玻璃和金属材质，在月光下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灵闫停好车，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言七看着眼前这栋庞大而冰冷的建筑，下意识地又瑟缩了一下。这里太安静，太整洁，与他之前生活的任何环境都截然不同，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下车。”灵闫伸出手。
　　言七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手放在了灵闫的掌心。灵闫的手很凉，但握着他的力道却很稳。他被他牵着，走进了这座如同堡垒般的“家”。
　　室内是极简的装修风格，黑白灰为主色调，干净得一尘不染，却也冷清得没有人气。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幽深的庭院，偶尔能看到一些被制作成标本的动物装饰，点缀在房间的角落，给这份冷清增添了几分诡异的美感。
　　灵闫带着言七直接上了二楼，走进一间卧室。卧室很大，同样延续了冷硬的风格，但比起楼下，多了一张看起来柔软许多的大床和一个衣柜。
　　“以后你住这里。”灵闫松开手，指了指连接卧室的浴室，“去洗干净。”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言七顺从地点点头，他知道，灵闫有轻微的洁癖。
　　言七走向浴室，但是走到门口他又忍不住回头，看向站在房间中央的灵闫。灯光下，灵闫的身影挺拔而孤寂，红色的眼眸正注视着他，里面是他看不懂的、深沉的情绪。
　　“哥哥……”言七轻声问，“我……我洗干净之后呢？”
　　灵闫看着他，嘴角那颗泪痣随着他微微扬起的唇角动了一下。
　　“然后，”他慢条斯理地说，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履行你作为‘宝贝’的职责。”
　　“让我好好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