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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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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阳光斜斜切进早餐铺,把红色布包投下的影子拉得很长。皎沏柠指尖划过相册封面的烫金花纹,突然轻笑出声:“其实这相册还有个秘密。”
她翻开第二页,里面贴着张泛黄的课程表,边角处画着只歪歪扭扭的小鹿,鹿角上还顶着朵蒲公英。鹿敛雾的耳朵瞬间红了,攥着衬衫衣角小声说:“是我画的……”
“你那时候总爱跟着黯黯,”皎沏柠戳了戳小鹿的耳朵,“画完还说要让它替你陪着她。”
瑞雪突然指着课程表背面:“这里有字!”
众人翻过来,只见背面用铅笔写着行稚嫩的字:“如果找不到姐姐,就去钟楼第三级台阶下藏好,我会留糖。”字迹和皎黯作业本上的涂鸦如出一辙。
“这是……”皎黯的记忆突然松动,“我小时候总怕你值夜班不回家,就写了这个藏在课程表里。”
“所以你每次找不到我,口袋里都会多颗水果糖。”皎沏柠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是鹿敛雾偷偷放的,他说你吃糖就不会哭了。”
男孩的脸埋得更低,金色短发几乎要蹭到桌面。单简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口琴在手里转了个圈:“够意思啊,比某些只会吹口琴的强。”
瑞雪立刻接话:“某些人还把‘想和瑞雪一起练琴’写在乐谱背面,结果被风吹到我琴盒里了。”
单简的耳朵红得能滴出血,抓起桌上的银色勺子就往瑞雪那边递:“喝你的豆浆!”
笑声里,相册突然轻微地震动起来。第三页的照片边缘,竟钻出了细小的绿芽,顺着纸页的纹路往上爬,眨眼间就开出朵指甲盖大的白色小花——是蒲公英。
“它在长!”瑞雪惊奇地睁大眼睛,指尖悬在花瓣上方不敢碰,“这是魔法吗?”
老爷爷端来刚炸好的油条,蓝布围裙上沾着面粉:“这相册用了菡萏花的花粉做纸,能吸收开心的情绪开花。你们小时候总在这写日记,它就长得特别好,后来……”他顿了顿,“后来你们不来了,它就慢慢枯了。”
皎黯看着那朵蒲公英,突然想起钟楼顶层的金色绒毛。她掏出钢笔,笔尖轻轻点在花瓣上,钢笔上的菡萏花纹亮起,相册里的绿芽立刻疯长起来,顺着每页纸蔓延,开出一路细碎的白花。
第四页贴着张皱巴巴的考试卷,数学成绩栏写着“61”,旁边画着个哭脸,却被人用红笔改成了笑脸,旁边批注:“比上次多5分啦!”是单简的字迹。绿芽爬上试卷时,哭脸的眼泪痕迹里,渗出了颗小小的水果糖,包装纸是橘子味的——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那种。
第五页是张画,四个小人手拉手站在早餐铺前,其中一个女孩的辫子特别长,单简指着那个小人:“这是皎沏柠姐姐,那时候你总说她辫子能当秋千。”画纸边缘的绿芽突然结出个小小的花苞,绽开时露出张纸条,上面写着:“明天去公园放风筝,我带了蝴蝶风筝。”是瑞雪的字。
开到最后一页时,绿芽突然停下了。空白的纸页中央,慢慢浮现出一行新的字迹,是用金色花粉写的:
下一朵花,要种在公园的秋千上。
“公园?”鹿敛雾突然抬头,湛蓝色的眸子里闪着光,“是城东那个有摩天轮的公园吗?我昨天看到那里在放风筝。”
皎沏柠合上相册,白色的花瓣透过纸页映出来,像撒了层碎雪:“看来它想让我们把没做完的事做完。”她看向窗外,“下午没课,去不去?”
单简第一个站起来,口琴往口袋里一塞:“走!谁怕谁!”却在转身时撞到了门框,引得瑞雪一阵笑。
路过柜台时,皎黯瞥见老爷爷正对着本旧账本写写画画,账本摊开的那页,记着“2019年6月15日,四碗豆浆,四根油条,记账人:皎沏柠”。她突然明白,姐姐这些年一直在这里替他们“续费”,像在等一群贪玩忘了回家的孩子。
公园门口的梧桐树枝繁叶茂,阳光透过叶隙洒在地上,像满地跳动的光斑。鹿敛雾跑得最快,纯白衬衫的喇叭袖在风里飞扬,指着不远处的秋千喊:“在那里!”
秋千是木质的,座椅边缘有些磨损,却被擦得干干净净。瑞雪刚坐上去,就发现座椅底下刻着个小小的“雪”字,旁边还有个模糊的“简”字,像是被人用指甲划上去的。
“是我们刻的!”她惊喜地回头,“三年级那次春游,你说要在这里做记号,证明我们来过。”
单简的耳朵又红了,却梗着脖子:“谁、谁记得那么清楚。”
皎黯把相册放在秋千旁边的草地上,绿芽立刻顺着秋千的铁链爬上去,在座椅的木板缝里开出花来。这次的花瓣是粉色的,像晚霞的颜色。
花瓣落下时,飘出一张透明的糖纸,上面印着只蝴蝶风筝,翅膀上写着行字:“蝴蝶风筝卡在摩天轮上了,需要有人帮忙拿下来。”
“摩天轮!”瑞雪指向公园中央的巨大转轮,“它在那边!”
四人往摩天轮跑去时,皎黯落在最后。她回头看了眼早餐铺的方向,阳光里,好像有个穿褐色短裙的身影站在门口,正对着她挥手,后腰的黄褐色丝带在风里轻轻摆动。
她揉了揉眼睛,再看去时,只有老爷爷在收铺子的遮阳伞,蓝布围裙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快走啊!”前面传来瑞雪的喊声。
皎黯握紧口袋里的钢笔,追上去时,正好撞上鹿敛雾。男孩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只风筝,是蓝色的鲸鱼形状,他把风筝线塞到她手里:“我们比赛谁放得高。”
风突然变大了,鲸鱼风筝一下子就窜上了天,拖着长长的尾巴在蓝天上游弋。远处的摩天轮缓缓转动,最高处的座舱里,好像真的卡着只彩色的蝴蝶风筝,翅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相册里的粉色花瓣突然全部飘起来,在空中组成一行字:
蝴蝶风筝里,藏着第五首歌谣的引子。
单简的口琴突然响了起来,这次吹的不是《蒲公英》,是首轻快的新调子,像风穿过摩天轮的钢架。瑞雪跟着哼唱,鹿敛雾的笑声混在风里,像串清脆的铃铛。
皎黯看着天上的鲸鱼风筝,突然觉得,所谓的歌谣,或许从来都不是固定的旋律。它可以是口琴声,可以是笑声,甚至可以是风筝线被风吹动的“嗡嗡”声——只要是和这些人在一起,每一种声音,都是最好的歌。
她的钢笔轻轻发烫,像是在回应这个念头。远处的摩天轮转到最高处时,那只蝴蝶风筝突然挣脱了束缚,乘着风飞了过来,翅膀上的颜色渐渐变得清晰,是由无数细小的音符组成的。
而相册里,新的绿芽正破土而出,向着摩天轮的方向,悄悄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