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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相逢何必曾相识 ...

  •   洛阳城设有三大核心市场:西市、东市与城南的四通市,三市并立,功能互补,共同支撑起这座人囗众多,八方来客的大型城市的繁荣。

      东市是小市,位于城东郭-青阳门外孝义里之东,距内城约三里(相当于现在1.5公里左右)。

      四通市位于南郭外过永桥的洛水南岸,故又称“永桥市”,规模比邻西市。

      西市是大市,位于西郭,出内城西阳门三里(约合现在1.5公里)的白马寺西面,周回八里(合现在约1平方公里),是洛阳城最大、最繁华的市场。

      去年腊月班师回朝后,花木兰回到老家与父母团圆,在家呆了几个月后,便来到洛阳城,刚刚在这位于西市同仁街东端的一栋店铺的二楼,开了这所“木兰侦探社”,楼下是“仁济”药铺。

      在西市东面、白马寺西侧的通商里买了一座宅子,安顿下来。每天忙着装潢房子、拜访旧日的火伴、熟悉洛阳这个大都市的方方面面。

      四月春深,天气舒适,花木兰躺在柔软的席子上,不禁陷入追今忆昔的遐思。忽然,街对面飘起悠扬的筝声,时而激越,时而婉约,时而明快。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

      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

      归来见天子,天子坐明堂。

      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

      可汗问所欲,木兰不用尚书郎,

      愿驰千里足,送儿还故乡……

      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

      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

      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花黄。

      出门看火伴,火伴皆惊忙:

      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

      这是前些时候非常流行的一首歌谣,那时花木兰刚从战场回来,女扮男装、替父从军的故事便传遍举国上下。

      花木兰不禁站起身来,径直走到窗边。

      街对面一楼是经营笔、墨、纸、砚、书籍、绘画、书法的名为“拙玉堂”的文房馆。

      二楼则是经营乐器销售和修理的“知音”乐器馆,乐声即是从馆内飘出。

      窗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下起雨来,往日明媚的春光被一扫而空。

      细雨霏霏的街道上仍有人来来往往,但已失去了往时的嘈杂。

      筝声突然停止,对面乐馆的窗边走来一个女人——正是昨天上午洛水岸边的那个女子。

      同是二楼,街道只有不到四丈的距离,花木兰感到对方一直凝视着自己的眼睛,与自己的目光相碰,也没有躲闪的意思。

      雨淅淅沥沥地飘落,竟然越来越急,对面若隐若现的脸庞,也由花瓣化成了水。

      不多时,侦探社的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在花木兰转头望向门边的时刻,那个女子已推开门、脱下鞋履,冲到自己身边,扬手便打,花木兰略微闪身避过几拳,心想:这是还在对上午的事不满,找自己算帐来了?

      对方从对面二楼跑下来,穿过街道,再冲上二楼,挥了几下拳头以后,已累得气喘吁吁。

      花木兰于是不再躲闪,让对方那已经软弱无力的手掌掴在自己脸颊。

      因为花木兰出乎意料地没有躲闪,对方打了耳光之后,竟一下吃惊地愣在当地。

      “够了吧,只不过就是摸了几下而已”,花木兰说。

      “只不过摸了几下?”,那女子声音尖厉又迷惑。

      “昨天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情急之下,哪里还顾得上这个……”,花木兰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势比划出一个抚摸臀部的动作。

      那女人先是一愣,然后忽然顿悟的样子,噗嗤一笑,戏谑地说道:

      “感觉怎样,是不是又翘又有弹性?”。

      显然,她也对刚才意想不到的耳掴,感到歉意,想用开玩笑来缓和一下气氛。

      紧张的局势瞬间缓解,花木兰也松驰下来,故意用一幅陷入回味的表情淡谈说道:

      “还有点滑”;

      “就像杀鱼的时候,鱼在你手上挣扎,几乎拿不住”。

      “行了,行了,将军都不当,倒杀起鱼来了,你不是被册封了将军吗?”,那女子嗔怪道。

      “那都是传言,不过你怎么知道是我?”,花木兰不解问道。

      “直觉,你看,刚才试了几拳,这身手定是花木兰无疑了”,那女子故做得意地说。

      “你一直在跟踪我?”,花木兰说。

      “正确”。

      “为什么?”。

      “人生太无趣,找点刺激”。

      “这世界这么太平么,不要不知死活地干这种事情”。

      “归来见天子,天子坐明堂,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那女子轻声吟诵起来。

      “那是文艺作品,太夸张了,怎么可能,我们这样的,也就是一个小头目”。

      “木兰不用尚书郎,愿驰千里足,送儿还故乡,你不是回家了么?”

      “在家里呆了一段时间,父母天天催婚,天天相亲,不胜其烦,所以就来了洛阳”。

      “怎么不在朝廷谋一份差事呢?”。

      “感觉不太适合我”。

      “所以就开了这个私人侦探社,倒也自在,帮我找个人吧”。

      “没这业务,本社的宗旨是除暴安良”。

      “你今年多大了”。

      “不知道”。

      “不知道?从军十二年,今年应该30多了吧,除暴安良?30多了还这么幼稚?”,苏小小对花木兰故意回避问题有点生气,也故意刺激花木兰。

      “我16岁不到就从军了好不好”。

      “那年纪也不小了,为什么不结婚,还连相亲也烦?”。

      “不为什么”。

      “这个年纪还不结婚的人,一般有两种”;

      “一种呢,是极度自恋,觉得别人都配不上自己,看这个不满意,那个也不满意”;

      花木兰没吭声,任由那女子继续说:

      “一种呢,不喜欢男人,却喜欢女人”;

      “你是哪一种,是不是不喜欢男人,只喜欢女人”;

      “你看我怎么样,莫…不是对我一见钟情了”。

      那女子盯着花木兰,嘻皮笑脸地说。

      花木兰瞪了她两眼,蓦地起身,一句话也不说,气乎乎地用一只手将那女子拦腰抱起,几乎是将那女子拎到门外。

      “又来了,非礼啊,流氓、无赖”,那女子大声叫嚷起来。

      花木兰一任那女子叫唤,不理不睬,独自锁门下楼。

      外面,雨仍在若有若无地下,雨雾朦朦,花木兰准备买点吃的回家。

      那个女子也紧追上来,冲入伞下,亲呢地挽起花木兰的一只胳膊,跟着花木兰在这温润如酥的雨中漫起步来。

      两人来到一个食铺,向店家买了一斤熟牛肉、一斤熟羊肉、4个奶酪、2瓶酒。

      花木兰的住处就在市场东面一路之隔的通商里,再往东就是白马寺。

      里被四面围墙封闭起来,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开一个门,里设有里正、里吏、门士,对里进行管理。居民主要为市场商户。

      花木兰的宅子有一个小庭院,种着几棵梅树、杏树、桃树、玉兰、辛夷、桂树,还有一个花圃和马厩,花圃里种满了兰草、蕙草、芍药、萱草、赤芹。

      还未到家就已经香气袭人,站在院中,还能望见白马寺高耸入云的齐云塔。

      这是幽香弥漫、空气甜润、沁人心脾的四月的春夜。

      花木兰推开轩窗,和苏小小坐在窗边,面对着花圃,喝起酒来。

      “你年纪也这么大了,怎么也不结婚?”;花木兰悠悠问道:“是极度自恋呢,还是不喜欢男人”。

      “你怎么知道我没结婚,或许我早结了呢”。

      “结婚了怎么会一个人大老远从钱唐跑到洛阳”。

      “那是因为和丈夫吵架,一时赌气,过不了多久,家里那位就会来低头认错,求着我回去”。

      “这说法太老套了吧,如果希望被找到,就不会离开太远,像这样离家出走,即使有人想找,恐怕也找不到啊”。

      “这可难说”。

      两个人边喝边聊,苏小小讲起浓妆淡抹、四季变幻的西湖美景,怡春馆各式各样的客人以及多才多艺的歌伎和舞女。

      花木兰讲起大漠孤烟,长河落日,长城内外激烈、残酷的争夺战,还有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敕勒川,以及敕勒川雨后绚丽的彩虹。

      “敕勒川也会有彩虹吗?塞外也会有暴雨吗?”。

      “当然,夏天下大雨的时候,好像全世界的雨都落在这一望无际的草原上”。

      “雨后,巨大无比的彩虹好像横跨整个草原的长桥,五彩缤纷,就在你眼前,好像一拍马就会冲到彩虹中去”。

      两瓶酒慢慢喝完、一斤牛肉,一斤羊肉,4个奶酪也丝毫不剩。好久没有这样的谈笑和畅饮,不胜酒力的花木兰瘫倒在席子上,酣然入睡。

      第二天,花木兰睡眼朦胧地醒来,窗户未关,房内已是一片敞亮,雨后的阳光也像被洗过一样的新鲜娇丽,各种鸟鸣声在窗外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叽叽喳喳、呼朋引伴。

      苏小小还睡在自己这边,一幅浑然不觉的样子。

      花木兰拍了拍她,说道:

      “昨天没回去吗,今天也没事可做?”。

      苏小小慢慢睁开眼,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蓦地坐起身,揉揉眼睛,说道:

      “我得去客栈拿行李,搬过来”。

      “搬过来?”,花木兰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昨天说,让我搬过来住”。

      “不可能,我不可能说这种话,绝无可能”。

      “昨天喝酒时说的,睡了一觉就不认了?你这翻脸可比翻书还快”。

      “你别唬我,即使喝了酒,我也是有底线的”。

      花木兰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小小,一帽不敢相信的样子。

      “你说你一直在物色一个奴婢,就让我过来伺候你”。

      “根本没有这回事,上次在桃花林这样说,只是为了给你解围”。

      “我还住在客栈里,在我找到房子以前,临时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好不好?”,苏小小撒起娇来。

      “不行,我不可惯跟一个陌生女人住在一起”,花木兰摆出一幅不吃这一套的样子。

      苏小小蓦地翻身,跪在花木兰身前,把头磕在席子上:

      “行行好吧,这段时间经过长途旅行、住客栈,钱都花光了,你也绝不会让一个女人流落街头吧?”。

      “那也与我无关,再说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跟一个对食住在一起,你不觉得危险吗?”。

      (《汉书》记载:“房与宫对食”,东汉应劭注曰:宫人自相与为夫妇名对食,甚相妒忌也。

      最早的“对食”指宫廷中宫女之间因寂寞、缺乏异性接触而发展出的情感与性关系,后泛指女同性恋关系;而男同性恋关系则有其它的称谓,中国古代对同性之爱相对宽容)。

      花木兰脱口而出,话未说完,就几乎惊掉了舌头,自己这是在说什么,完全不可思议。

      “如花似玉?对食?”,苏小小抬起头,眼睛俏皮地直视花木兰。

      “不是,是人老珠黄,赶紧搬出去,你是找不到伴的对食也不愿意上手的那种”。

      花木兰越来越震惊自己的说话,这是走火入魔了吗?

      “找不到伴的对食都不愿意上手?你可别小看人,你不知道我的手指、嘴唇有多厉害,就让我肉偿吧,让我怎么做都行,只要别让我出去,保证让你满意”,苏小小嘻皮笑脸地耍起赖来。

      “越说越离谱了,在钱唐就学会了这个是吧?”。

      “那应该挣了很多钱,怎么会流落街头呢?”。

      花木兰一出口就感到后悔——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尽胡言乱语。

      苏小小一听,猛地站起身,准备离开,心里又是恼怒又是委屈。

      花木兰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说到:

      “开个玩笑,你别见怪,你看我,昨天喝酒喝坏了脑子,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苏小小也不搭话,转身就往门口走。

      花木兰蓦地跪在地上,像刚才苏小小一样把头磕在地上,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尽胡言乱语,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说过话,真的请原谅,还是留下来吧,别走了”。

      苏小小仍未说话,但已经停下步子。

      花木兰赶紧膝行两步,上前用手抱住苏小小的腿,抬起头望着苏小小恳求道:

      “今天春光这么好,我带你去郊外踏青吧,到伊阙香积寺上香祈愿,怎么样?”。

      苏小小终于开口:

      “我想请你帮我去找一个人”。

      “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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