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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江让熟络从门口地毯下拿出备用钥匙,推开房门立马就累瘫在沙发上,坐了半天的车,整个人都像是被拆过一遍,晕晕沉沉的,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他瘫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似乎是想起什么,江让猛地睁开眼睛,抬手去摸不清楚进门后就扔哪里的手机,在他一番糊乱摸索下,终于在五分钟后右手边找到了。

      手机屏幕还显示在昨天和沈岁聿的聊天页面,江让垂眸看了一眼,似乎是聊天内容很令人开心,他盯着屏幕轻笑了一声。

      随后,江让撑起累瘫的身体,盘腿坐直身子。他盯着屏幕一会儿,噼里啪啦打字骚扰沈岁聿。

      江让:我已经到你家了。

      江让:小沈同志,你什么时候才下班啊!

      会议刚结束,隔壁的同事林嗪一脸苦命在沈岁聿旁边抱怨着今天组长不做人的行为。其实他大多数在听不会去回应,林嗪却满不在意乐在其中嘴里叨叨个不停。

      林嗪生无可恋地正对着电脑屏幕敲得手指发麻,幽幽道:“从早上开会到中午,这就是命苦打工人的下场吗?我说顾姐开这几个小时的会真的不会累嘛!这半天下来已耗尽了我的所有力气和手段了。本来期待好久这周天和女朋友的爬山约会,我都已经失去了一半的欲望……”

      林嗪正处于沉浸式emo中,身后突然传来另外个同事的声音,他笑着调侃问道:“是吗?公司楼下那条巷子里新开了家饭店,装修看着特雅致,听说主打本帮菜,味道超正宗,有欲望一起去尝尝不?命苦的打工人。”

      “必须去!”林嗪猛地转过身,强压下眼底的涩意,扯出一抹略显酸涩的笑,“犒劳下我这个每天加班命苦的打工人。沈岁聿,要一起去吃饭吗?”

      林嗪扭头热情地向外号“职场卷王工作痴”发起吃饭邀请,下一秒不出所料他冷不丁的被拒绝了。
      林嗪感叹了一句,挥手跟沈岁聿说了一声再见后两人就下楼了。

      午休时间办公室间的工位上人本来就是少之又少,他们俩人一走后,整个办公室间里只剩下沈岁聿一人,周身安静的诡异。

      沈岁聿关上了电脑,抬手揉了揉眼睛,随势拿过一旁的手机开了机,他习惯性的去看微信置顶联系人有没有发信息。
      果不其然江让那行显示一个小时前发来两条消息,他点开消息那行,打字回到。

      沈岁聿:下午六点。

      对面几乎秒回:为什么不回消息?

      沈岁聿:上班。

      江让:你们中午不休息吃饭的嘛?

      江让发消息的时候觉得很理所应当,发送后再看却觉得有些很别扭,似乎是觉得自己有些像在无理取闹。

      但是这不影响沈岁聿会惯着他。

      沈岁聿报备道:我从早上开始开会到现在,开会手机要求关机,所以我没看见你的消息。不是故意的。

      江让盯着消息两秒钟后,决定原谅他了,于是沈岁聿收到了一条语音。

      江让用着高兴时惯用的语调,尾音带着点笑意上扬,声音软乎乎落在他耳边:“好吧,我在家里面等你着你回来。小沈同志,那你好好工作,记得按时吃饭,不然胃又得疼了。”

      今天是沈岁聿的二十四岁生日,前十八年他并没有过过生日,他并不在意也没有人替他在意。
      倒是后面江让态度强硬坚持每年要给他过生日,今年也不例外,江让本是在外地出差特意连夜赶了回来给沈岁聿庆生。

      江让是个向来藏不住情绪的人,喜怒哀乐全部都写在脸上、浸在话语里,他从来学不会去刻意遮掩。
      就像现在,江让心情愉悦的时候,就会直接发一条语音过来,来表示他很高兴;江让不高兴的时候,他就会只丢来几句气愤愤的文字,字里行间都透着“我生气了”几个字。

      江让的情绪总是很容易被沈岁聿发现,他就会及时的去捕捉到江让的高兴与难过一瞬间。沈岁聿总能及时的停下脚步,在人潮汹涌的街头,回头等他跟上。

      江让打字又提醒一遍:[小沈同志,记得吃饭!]

      沈岁聿盯着屏幕上的提醒,他自己都没发觉地轻笑了一声,打字回复道“好”。

      随后对面果真没有再发过消息来。

      他指尖在语音条上悬了两秒,点下了收藏键。屏幕上跳出“收藏成功”的小字时,沈岁聿又将手机贴在耳畔,又听了一遍语音里重复着话语,连呼吸都放轻了。

      时间很快,到了下班时间。

      林嗪便见到了瞠目结舌、难以置信一幕。沈岁聿这位常年加班到最后的人、有着“工作痴”称号的卷王本王,今天一反常态到点准备下班了。

      整理好最后的文件,收拾好东西。

      沈岁聿站起身,下意识抓起桌角的手机想看消息,愣神间指尖一滑,手机“啪”的一声重重地砸在地上。
      他皱着眉弯腰捡起手机,屏幕一道细密的裂缝蜿蜒开,按了按电源键,机身毫无反应,手机彻底开不了机了。

      林嗪正还琢磨沈岁聿什么时候转性了,就见人已经走到自己桌前,语气算不上热络,却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急切:“林嗪,你手机能借我用用吗?”

      他愣了愣,脑子里的念头还没转完,嘴里已经先应了声“好”,手下意识地摸出手机递了过去。

      沈岁聿接过手机,打开通讯录熟络的输入一串手机号,一通接着一通电话,拨通后对面一直在占线中。
      他紧蹙起了眉头,心里没由来的发慌,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似的,有些闷得喘不过气。

      因为工作需要,平时江让手机并不会随意关机,今天却一反常态难免不让人多想。
      不安感像潮水般漫过心头,攥得呼吸都发紧。沈岁聿在心中反复安慰自己,没事的,马上回家见到江让就好了,可指尖还是控制不住地发凉。

      带着这仅存的念想,沈岁聿没再多等,把手机还给林嗪匆忙道了声谢后,快步下楼,抬手拦了辆出租车,报地址的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去哪里啊?”

      “南宁小区,师傅,麻烦你快一点……”

      司机从后视镜中无意间瞥了一眼后面的人。男人脸色阴沉晦暗,手中紧紧攥着部黑了屏的手机,可能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因太过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修长的手指都泛着白。

      半个小时的车程,竟感觉漫长如年。车辆疾驰而过,模糊了都市轮廓。

      “到了。”

      半个小时的车程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这一路上脑袋里都是空白的,直到车子快驶入小区,那双空洞无神的眸子才仿佛回过神来,车一路驶过。

      小区门外赫然停着几辆警车,蓝红警灯在暮色里无声闪烁,刺得人眼发疼。那份刚被压下去的不安感瞬间翻倍,像冰锥狠狠扎进心口。

      “谢谢。”

      沈岁聿付完钱匆忙道了句谢。

      他推开车门时,双腿突然发软,踉跄着差点摔倒,指尖攥得发白,过来会一会儿才稳住身形。

      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发凉,他强迫着自己挺直脊背,强装镇定地一步一步往小区里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海绵上,虚浮得厉害。

      刚走到他所住的那栋楼,远远就看见,小区楼下早已围得水泄不通,议论声清晰传进沈岁聿耳边。

      议论声像潮水般此起彼伏将空气搅得燥热又沉闷。

      “唉!我刚刚看小区外面停了好几辆警车,救护车也刚走没多久,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啊?”有人踮着脚往警戒线里张望,语气里满是好奇。

      旁边穿花衬衫的阿姨叹了口气,声音压得低却足够清晰:“还能啥事儿,死人了呗。”

      “可不是嘛!”另一位拎着菜篮的阿姨接话,眼角泛着红,“那小伙子我认识多好一个人啊,上次买的米沉,我一个老婆子也搬不动。还是他主动帮我搬上楼的,说话温温柔柔的。我问他好像才二十三岁啊,正是好年纪,怎么说没就没了……”

      二十三岁?
      江让今年也是二十三岁。

      这些话语清晰地传进耳里,竟变成一道道刺入的尖刀,猝不及防的扎得人鲜血淋漓。

      沈岁聿居然觉得这么不真实,他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不安与恐惧感将他全身包裹,仿佛要将他骨拆腹剥骨吃得个一干二净片甲不留。

      “谁?是谁?”

      他像疯了一样猛地冲上前,神情慌张得近乎扭曲,一把攥住那女人的胳膊,指节用力到泛白,几乎要嵌进对方的皮肉里。

      沈岁聿双眼布满血丝,红得吓人,像是要滴出血来,声音嘶哑得破碎:“是哪户?死人的那户……是哪户人家?”

      说到最后声音几乎哽咽到发不出声来,只剩下带着哭腔的喘息声。

      女人被他这副模样吓到了,伸手指了指五楼,小声哆哆嗦嗦道:“五零三……那户人家死了人,小伙子你别这样激动啊!吓死人哦……”

      “503?…503吗?”

      他重新着这个数字,那是沈岁聿家。

      “是啊!我就是楼上的,我看见了的就是503那户人家,”说出这话时,眼前的人便骤然红了眼,她有些迟疑道出后半句,“…死了人。”

      下一秒,她看见男人眼尾倏地泛红,没等任何预兆,豆大的泪珠就砸了下来。

      沈岁聿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打湿了前襟,眼泪好像永远也流不完一样。

      女人活了大半辈子,却也没有见过过谁哭得这样过。
      他每一滴泪都裹挟着蚀骨的悲伤,沉甸甸的,砸得人心里发紧。

      “这小伙子怎么回事啊?怎么不说话了呀?别吓我啊,怎么还哭了?

      女人慌张询问声模糊响起,可耳边嗡鸣声不断,已经听不清楚了。他眼前猛地蒙上一层水雾,模糊了远处警车的警灯,模糊了人群的轮廓。

      “你没事吧孩子?”

      “快叫救护车。”

      身旁的议论声、回应声都变得遥远而飘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越来越小,越来越淡。

      沈岁聿眼前的视线一点点沉下去,黑晕从眼角蔓延开来,耳边只剩下尖锐的嗡鸣,像无数只蜜蜂在疯狂振翅,最后彻底吞噬了所有声响。

      他直直地朝着地面倒了下去。

      “喂120吗?对,就是这里,有人晕倒了,突然间的,可能是受到了刺激。”

      再次醒来,入目是一片刺目的白,天花板泛着冷光,连空气里都飘着消毒水的味道,是医院。

      他浑身像被拆开重组过般酸痛,尤其是心口,一阵阵尖锐的抽痛钻得人喘不过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钝重的疼。

      模糊间,身旁传来低低的交谈声,一个男生的嗓音混着医生沉稳的语调,断断续续飘进耳里。

      “病人这是急性情绪激动引发的心脉受损,”医生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沉稳,“短期内不能再受强烈刺激,得好好静养,要是反复引发心悸,后续风险会更高。”

      “好,他现在谈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的,不要让病人受刺激就行,他现在情绪还暂时不稳定。”嘱咐了几句医生便匆匆离开了病房。

      随后,男人走近一些,一身警服衬得身形挺拔,他抬手亮出证件,声音沉稳无波:“沈先生你好,我叫魏晨是邻江市这次负责"南宁小区入室行凶"案件的警察,我这次来是做个笔录,关于你昨天在家里发生的案件相关情况。希望你配合调查。”

      沈岁聿靠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闻言只是缓缓点了点头,神情淡薄得像蒙了一层霜。
      心口的抽痛还在隐隐作祟,他连开口的力气都欠奉,只一双眼望着窗外的白墙,瞳孔中没什么焦距。

      “沈卫国也就是你的父亲,六年前因为故意聚众赌博营销罪被判了有期徒刑六年零七个月,一个月前刑满释放。也就是在昨天他醉酒拿着一把匕首埋伏在你家门口,敲门趁机入室杀害了在你家里面的受害人江先生。”

      魏晨:“请问您当时在哪里?”

      沈岁聿:“公司。”

      魏晨:“两人之前是否有过节?”

      沈岁聿:“有。”

      魏晨:“具体是什么原因?能方便说一下吗?”

      沈岁聿头埋得很低,哑声道:“因为我喜欢江让,沈卫国以为我们俩是在一起了,他知道后要去找江家要钱……他找到江家要了二十万,江让举报了他违法乱纪赌博营销,让沈卫国坐了牢。”

      “所以他记恨上了江让。”

      沈岁聿的声音越来越低。

      魏晨记着笔录的手顿了顿,继续问道:“根据我们调查到昨天江让的最后几通电话是打给你的,当时你为什么没有接通呢?”

      他听这话时明显愣住了,放在被单上的手指猛地蜷缩起来,指节泛白,空洞的眼神里骤然掀起一丝波澜,像被石子砸破的冰封湖面,带着难以置信的茫然。

      “我的手机关机了。”

      沈岁聿的声音带着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哭腔,他想说,他不知道江让打过电话给他,如果他知道肯定不会让手机关机。
      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说出来也没有用,别人只有认为这是为了给自己找补。

      沈岁聿没有接到江让的最后一个电话。

      魏晨见他脸色骤白、呼吸发颤,笔尖顿了顿,放缓语气:“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他喉结滚动,声音沙哑:“三个月前。”

      魏晨又问:“沈卫国,是否有表现过过激想要杀人这样的行为?或者他之前有来找过你吗?说过类似的话?”

      他闭了闭眼,睫毛沾着湿意,只吐出两个字:“没有。”

      魏晨敏锐地察觉到沈岁聿情绪变得不对。麻木的神情瞬间崩塌,他脸色白得像纸,呼吸骤然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着,眼里那点刚掀起的波澜瞬间化为惊涛骇浪,带着濒临崩溃的绝望。

      魏晨连忙停下问话,往前递了杯温水,语气放缓了些:“你先别激动,要是身体不舒服我们改天再谈吧。”

      沈岁聿却像没听见似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被喉咙里的哽咽堵得严严实实,心口的抽痛再次袭来,疼得他蜷缩起身子。

      空气寂静得恐怖,连窗外的风声都像被掐断了似的。只有急促又破碎的呼吸声在病房里回荡,混着心口抽痛时压抑的闷哼。

      为什么他偏偏今天手机坏了,偏偏今天那么不小心摔掉了手机?为什么死的那个人是江让?所以他才没有接到最后一通电话。

      江让才二十三岁啊。

      江让还那么年轻,还有很多事他都没有体验过,一个人最美好的年华。他怎么就死了?他怎么能死了呢?

      江让死了。都怪沈岁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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