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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劫后余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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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打开门,刚才在门口敲门的尸体就倒了进来,死不瞑目地砸在了地板上。
江郁表情微妙地变了一下。
沈之年立刻道:“我来处理。”
他不敢用手去扶,也不愿用脚踢开,只好用门后的扫帚小心地拨拉对方,让出一条小小的道。
刚踏入走廊,迎面而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血腥味,无孔不入地刺激着沈之年本就脆弱的胃。
沈之年硬生生打了个干呕。
走廊四周的灯随着走路声响一闪一闪的,两边墙壁上飞溅着大片的血迹,跟血浆片里所差无几的场景。
一路上的房间门,要么大敞着,要么紧锁着。
刚才在颠簸中渗进来的海水在地板上流动,浸泡着躺在地上的两三具新鲜尸体。
沈之年强忍着恶心,在昏暗的灯光下辨认着这些尸体的脸。
都是李进义的人。
地板上踩满了血脚印,一道道通向外间,两人顺着脚印出了船舱,在楼梯口,江郁忽然抬手挡住他,扬起下巴,示意他往前看。
沈之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甲板上、探照灯下的一群人,有刘文夺、包德发等,中间被绑着的,是船长李进义,大副付忠义、二副王海波和温家叔侄。
丁顺民一拳砸在了李进义脸上,他双眼通红,怒火中烧:“想死你他妈就跳海,别他妈连累我们。”
李进义青肿着一张脸,却还在不断冷笑:“妈的,小B崽子,老子怕你们?”
“你……”
丁顺民还想再冲上去,却被戴成光拦下:“等刘哥说话。”
刘文夺神情冷淡地站在那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看了过来。
今天下午,他本来只是想找李进义聊聊返航问题,却没想到李进义在偷偷向公司打去求救的电话,商量着来些援手,压制住船上这些躁动不安的船员。
刘文夺听了很久,结束之后,他去找了包德发。
包德发其实并不完全信服刘文夺,但两人现在拥有共同的利益,一旦公司派的援手过来,他们这一行人的下场就不好说了。
两伙人都意识到,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够真正掌握这艘船的主动权。
劫船。
包德发最后拍板:“兄弟,听你的,你说怎么搞我们就怎么搞。”
刘文夺一伙八人,包德发一伙六人,而李进义手下有十六个人,在人头数量上并不占优势,想要成功劫船,只有出奇制胜。
崔大勇将晕船药加进了饭菜里,但药的效果因人而异,有些人吃下去也没起到效果,才有了之前被砍杀的一幕。
屠杀开始后,李进义逃进了船长室,左右扭转船舵,试图制止这场暴乱。
他甚至扭曲地想,干脆同归于尽算了。
所以船体才会发生如此大的倾斜。
温家祥和温伟倒是滑跪的快,看到大势不好,马上背刺李进义,向刘文夺表忠心。
现在李进义这边,只剩下大副付忠义和二副王海波了,两人鼻青脸肿地靠在一块,在众人的审视中瑟瑟发抖。。
刘文夺不可能会留这么多李进义的人,他瞥了眼在身后瑟瑟发抖的马晓军:“你去,杀了他们。”
马晓军面色如土,他一个劲地摇着头,眼泪随着大幅度的摆动四处飞溅:“不要,我不要杀人,不要杀人......”
包德发皱着眉看他魔怔了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踹他一脚:“废物。”
他指了一下温家祥和温伟:“你俩去,把他俩杀了。”
温家祥挡在侄子面前,捡起了地上的刀,又害怕又忐忑地走过去。
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感受到如芒在背的目光,一狠心,手里的刀挥下。
当血喷涌而出的时候,皮肤下的脂肪层挤了出来,接下来是血管与骨头,跟随着刀一点点的转动,暴露在空气里面。
马晓军眼睁睁地看着,鲜血溅到了他的脸上,他大张着嘴,终于在精神崩溃前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
付忠义甚至都没来得及眨一下眼睛,就被活生生割下了脑袋。
沈之年胃里一阵翻涌,他还来不及消化这种感受,如法炮制般,温家祥又砍下了二副的头。
血还是热的,似乎还有热气飘起来。
这些人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解气的微笑。
在血光映照下,显得诡异又可怕。
沈之年忍受不住了,黑暗中,他抓住栏杆,终于吐了出来。
站在尸体旁的温伟都吓傻了,他瘫软下去,而叔叔温家祥满身是血,也在不停哆嗦,但还是撑着一口气站着。
包德发看得哈哈大笑,他顺手捡起把刀,直冲李进义而去。
刘文夺拦住了他,他面色冷静道:“你把他杀了谁来开船?”
包德发皱眉,有些不爽也只能压下来。
刘文夺慢慢走到李进义面前,李进义惨白着一张脸往后退了退。
他想吐,但又不肯在这些人面前失了面子,只好吞了口口水:“你想要我做什么?”
刘文夺摇摇头,面色极度平静,配合那双凶恶的眼睛,令人见之胆寒。
“我没有什么要让你做的了,听我的话认真开船就是了。”
说完,他看着一地尸体皱了皱眉:“把这都处理干净,一会还要吃饭呢。”
一具具尸体被抛下了海,元旦时候掉入海面的红绸此时竟然漂浮了起来,像是一抹倔强的红霞,又像是一块体面的裹尸布。
沈之年忽然无比后悔,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他什么都不想了,只求能够平安回去。
船上的第一场屠杀结束,李进义被关进了仓库里,由几个人轮流看管。
1月8日下午时分,刘文夺突然通知所有人去餐厅集合。
沈之年听着船上的广播,心如擂鼓,昨天他和江郁分开后就回到了宿舍,提心吊胆地熬了一晚上。
他原本是想待会去找江郁商量一下事情,可现在……
餐厅里坐满了人,黑压压一片却死一般寂静,仿佛这是谁的葬礼一样。
今日海上生大雾,虽然时间只是下午,但光线已经让人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刘文夺的人都虎视眈眈地站在餐厅四个角落,餐厅地板上的血都还没洗干净,一块一块的凝固在上面,跟血豆腐似的,看得人心里发毛。
大家都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有人偷眼看一下站在台上的刘文夺和包德发,又极快地低下头,生怕会被发现。
沈之年入座,对面坐着的,是泰然自若的江郁。
他看起来有些困倦,低着脑袋,睫毛下垂,偶尔的几次颤动宣告着他暂时还清醒的事实。
“各位,我只说一件事。”
刘文夺站在台上,他个子不高,表情平和,周身却是不容置疑的气场:“这艘船即刻返航。”
虽然大家多少都猜到了要返航的事,但得到确认后,还是忍不住小声交头接耳,可是碍于刚才发生的事情,没人赞成也没人反对。
刘文夺对台下的窃窃私语始终置若罔闻,他眼皮微垂着,一字一句清楚又镇定:“有什么话留在饭后再说吧。”
他都这样说了,又有谁敢再去问,这不就成了断头饭了吗?
“好了,动筷吧。”
大家沉默着,一言不发,面对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佳肴,始终没有人动一下筷子。
李进义的脸色并不好看,他一左一右被刘文夺和包德发的人控制着,虽然不服气,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这种道理他还是懂的。
马晓军似乎投靠了刘文夺,他紧张地站在这些人身后,无措地咬住了下唇。
看来现在船上的中立派只剩下了四个,杨超,冯善祥,沈之年,江郁。
刘文夺走了过来,他盯着这一桌的自由人,特别是沈之年和江郁,神色有些复杂。
其他人见他过来,都吓得抖如筛糠。
“小陈,最近身体还好吗?”
刘文夺径直坐在沈之年身边,语气熟稔,又是一副好大哥的样子。
沈之年抑制着自己的恐惧与紧张,僵硬地笑了一下:“还好,刘哥,你呢?”
他回答的小心翼翼,这桌子上的其他人都默契地低着头。
“是吗?”刘文夺取了双筷子,笑着给沈之年碗里夹了块肉,“多吃点。”
他装作不经意道:“吃完饭有时间吗?去我房间聊聊?”
沈之年表情一僵,还是来了,这要是答应刘文夺,自己岂不是上了贼船?
虽然自己现在已经在贼船上了。
刘文夺紧盯着他,在无形中逼迫他给出个回答。
沈之年没什么底气,悄悄瞟了江郁一眼,心中焦急到底该怎么表态能够不得罪刘文夺。
江郁这会倒是清醒了,他喝了一口汤,表情似笑非笑,跟看戏似的,观赏着沈之年的的表情。
“不用了,刘哥。”沈之年急中生智道,“我待会和段哥有事情。”
江郁挑了下眉,对沈之年拉他出来做挡箭牌这件事不置可否。
刘文夺笑容微滞,他看了眼江郁,又看了眼沈之年,脸上表情慢慢消失,回归到面无表情。
“你们现在关系这么好了?”他说。
沈之年生生打了个寒颤。
桌子上其他人闷头扒饭,大气都不敢出。
刘文夺将眼珠转向江郁,却发现对方的眼神耐人寻味。
江郁慢条斯理地用筷子夹了块菜咬在嘴里,眼睛却直视着他。
刘文夺脸色阴沉下来,心头有股无名火窜了起来。
这个段凌志,真是令人不爽。
好在丁顺民及时出现,叫走了刘文夺和包德发,他面色很是难看,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