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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隐藏在暗夜中的杀机 ...

  •   12月11日这天海上放晴,沈之年端着刚洗好的衣服来甲板上晾晒,段凌志还是雷打不动地站在那个地方抽烟。
      他还是那样单薄的穿着,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看向远方。
      刘文夺也洗了被套出来晾晒,他隔着老远就朝沈之年打招呼:“小陈,今天洗衣服?”
      “是啊,刘哥。”沈之年拉过自己的衣服,给对方腾出点空位,“你挂这吧。”
      话音未落,他感觉身后有道目光犹如冷雾一样包裹上来,身体禁不住就是一哆嗦。
      “呀,冷吗?衣服怎么不多穿点?”刘文夺走了过来,关心道,“这船上有没医生,要是冻感冒了就得自己抗了。”
      沈之年微笑着回应:“知道了。”
      刘文夺转脸看了眼段凌志,又看看身边的沈之年,总感觉两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于是压低了声音问:“你俩不对付?”
      “没有的事。”沈之年抖着衣服上的水渍,回答道,“我们都没有说过话。”
      身后有了响动,是皮鞋踩在甲板上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段凌志离开了。
      “说实话,我感觉他不像是干这个的。”刘文夺将被单挂在铁丝上,抓住两头使劲往下拧水,“你也不像。”
      沈之年笑笑没接话,他擦干手,看向段凌志刚站过的地方,心里起了些好奇:“刘哥,你说他每天站在这看什么呢?”
      “不知道。”刘文夺将脸盆里的水泼进海里,随口道,“你过去看看呗。”
      沈之年走过去站在段凌志日常发呆的地方,他一眼看过去,忽然发现,视线正对着的,不止是海面,还有位于船舱下方的储物室。
      那里存放的,是上船时大家带着的一些私人物品。
      刘文夺抬头看他真站了过去,笑着打趣道:“看到什么了宝贝?”
      沈之年若有所思地摇头:“没有。”
      他完全没有注意,船舱二楼窗户后面,有人在盯着这个方向。
      这几天里,沈之年也算如愿和几个海员搭上了话,可一涉及到关于劳务合同这种比较敏感的话题时,大部分人都会打哈哈。
      他想要再进一步,但又怕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调查的推进并不那么顺利。
      荣发渔业是江城的龙头公司,自它诞生起,一些流言就喧嚣尘上。
      沈之年第一次接触到这家公司是在今年的七月份,一些受害者家属举着字幅闹到了电视台门口,他被领导叫去参与了此次的调节工作。
      在示威人群中有一个小姑娘,由于年龄太小,就被暂时托付给了他。
      小姑娘叫小暖,她的爸爸同样受雇于荣发渔业,在三月份的出海途中不幸丧生。
      因为荣发渔业在签订合同时用了假章,再加上女孩的爸爸没有海员证,属于黑工,所以这对孤儿寡母不但没拿到应有的赔偿,反而被荣发渔业以敲诈勒索罪告上了法庭,背了巨额的赔款。
      尽管里面的门道大家都心知肚明,奈何在法律上并不占优势,就算是警察也对此爱莫能助。
      看着闹事人群被辣椒水冲散,小暖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切,突然抓住了沈之年的手指,那双懵懂的眼睛带着不解:“哥哥,我爸爸呢?”
      沈之年蹲下身回握着女孩稚嫩的小手,他喉头一哽,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在几个月内倍感煎熬,小姑娘那双童真的眼睛犹如诅咒般萦绕在他的梦乡。
      沈之年觉得,作为一名记者,他或许可以去做点什么。
      他查阅资料后发现,十年内,这家公司竟然发生了一百四十多起船员意外丧生或是失踪的案件,累计保险金额达到了30多亿之多。
      更蹊跷的是,这些保险金并没有落在受害人家属手中,而是被公司私吞掉了。
      在纠结了几个月之后,沈之年干脆心一横,打算在离职之前,干一票大的,也算是给自己的记者生涯一个交代。
      所以他化名“陈贵林”,登上了“致远2802”号远洋捕渔船。
      但现在看来,事情要比想象的更加艰难。
      人的天性就是报团,到现在为止,船上的人已经默契地分成了好几个小团体,沈之年独来独往惯了,即使身边经常有个马晓军,但绝大部分时间,他还是一个人。
      段凌志更甚,他基本上不和任何人交流,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站在甲板上发呆。
      “12月11日,今日无事,按段凌志的表现来看,储物室内或许藏着些什么,我应该去探查个清楚。”
      沈之年合上笔记本,视线看向手旁准备好的手电筒,暗暗下定了决心。
      等到午夜万籁俱寂之时,他拎着手电筒,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因为他是最后一个报道的,所以在这一排宿舍里,唯有他是单人间。
      沈之年小心翼翼地穿过走廊,来到船舷下面,他推开储藏室门,打开手电筒,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他不停转动着手电方向,利用微弱的光线观察着这个地方,这里存放着大大小小的麻袋,三三两两地累放在一起。
      上面都标注有名字,不多时,沈之年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单独塞着的箱子,箱角上有段凌志的名字。
      这箱子跟放小提琴的乐器箱差不多,他抬手敲了敲,感觉材质很特殊,不像是普通的不锈钢制品。
      是这个吗?
      沈之年将手电筒咬在嘴里,空出两只手,都还没有碰到箱子,身后一道大力就攥住了他的胳膊,以一种不容反抗的力道将他整个人摁在了箱子上。
      手电筒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他下意识想要惊叫,却在想起自己来这的意图时生生咽了下去:“谁?”
      耳后的气息忽然被放大数倍,顺着他的脖颈流了下来,沈之年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却又不敢过激反抗,他只觉得这气息很冷,不太像是人能发出来的。
      霎时间,他想起了王海波讲述的故事。
      不会真的遇鬼了吧?
      沈之年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颤抖着声音:“你要干什么?”
      身后的人没说话,忽然有个冰凉的东西贴在了脖颈处,这种陌生的感觉激得沈之年一哆嗦。
      他脑袋里霎时一片空白。
      是刀!
      就在此时,仓库的灯突然一下亮起。
      有人来了!
      沈之年扬起脖颈张嘴就要喊,脖颈却被一只大手狠狠掐住,将声音强行逼了回去,他下意识去抓对方的手,指甲狠狠划过对方的手背,指尖沾上了湿热的液体。
      下一秒,后脑勺传来钝痛,身后人松开了手,他眼前一黑,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迎着明晃晃的灯泡,夏奇石骂骂咧咧地下了仓库,人影在光线下扭曲变形,与某个潜伏在阴影中的东西擦肩而过。
      “狗日的李进义,真把老子当他家保姆了?大晚上吃他妈的宵夜。”
      他往前走了几步,却不防被什么东西摔了一跤,爬起来一看,有一只脚从箱子后伸了出来。
      一声惨叫惊破云霄:“啊!鬼啊!”
      二楼的各个宿舍随着这一声尖叫亮起了灯,大家纷纷凑在窗户前,向下看热闹。
      “怎么了?发生啥了?”
      越来越多的人披着衣服跑到了甲板上,刘文夺和几个大小伙把昏迷不醒的沈之年从储物室抬了出来,后面还跟着吓得不轻的夏奇石。
      李进义有些不耐烦,挥手驱赶着人群:“走,回去睡觉去。”
      段凌志站在人群外围,默不作声地将手插进了衣服口袋里。
      脚下的海潮打着深不见底的漩涡,状似一个小型的黑洞,天气阴沉沉的,除了右侧的海面上隐约能觑见一些货船,其余海面连个鸟影儿也不见。
      事后沈之年对自己为什么会在仓库里昏倒的事情缄口不言,只是一味推脱是低血糖,休息了两天后,他又照常出工。
      脖子上的掐痕还留有淤青,他一面不自在地摸着脖子,一面抱着补好的渔网上了甲板。
      同往常一样,段凌志正站在甲板上,当他看见沈之年走过来时,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
      渔网平铺在铁丝上,拉开有十来米长,与以往不同的是,沈之年并没有在铺完铁丝后立马走掉,而是走过来站在他身旁。
      一如当时相遇般并排而立。
      沈之年忽然转过头,盯着段凌志的侧脸问道:“那天你在哪?”
      段凌志取下唇边的烟,慢条斯理地吐了一口烟雾:“哪天?”
      “用不着明知故问。”沈之年有些恼火,“你到底是谁,到底要干什么?”
      段凌志跟他胡搅蛮缠,拔腿就要走。
      沈之年快步挡在他面前,在那双浅色瞳孔微微震惊的注视下,强硬地攥住段凌志的左手腕,一把将其从风衣口袋里抽了出来:
      “你一般抽烟都用左手,但今天你却用了右手。”
      他盯着对方手背上的新鲜抓痕,皮笑肉不笑道:“这是什么。”
      段凌志抿唇,将自己的手重新抽回来,他扬起下巴,吐掉了嘴里的烟:“一个教训。”
      他的瞳孔阴郁又冰冷:“没有经过别人允许就私自动别人的东西,你真是很没有教养。”
      沈之年哑了火,心虚之外又带着点愤恨:“我会还回来的。”
      段凌志不愿跟他纠缠下去,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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