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她靠躺赢卷死三界》荔訫

10、堕影霜襟共劫生

　　池夙的视线在江浸月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即若无其事地转开，率先朝废墟更深处走去。

　　那里曾有几处相对完整的石室，是她当年“试炼”时短暂藏身过的地方。如今岁月侵蚀，不知还剩几分旧貌。

　　碎石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只有魔界特有的暗紫色微光从断裂的石缝中渗入，勉强勾勒出扭曲的甬道轮廓。

　　空气里那股铁锈混合腐朽的气味愈发浓重，夹杂着若有若无的低语，像是亡者未散的怨念在风中呜咽。

　　江浸月跟在身后，步履轻盈，霜华剑已归鞘，但她周身隐隐流转着一层极淡的冰寒灵光，驱散着试图靠近的污秽气息。她怀中那枚星辉草叶隔着衣料，透出温润的暖意，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池夙能感觉到，随着星辉草气息的散发，附近那些蠢蠢欲动的、蛰伏在阴影里的恶意，似乎稍稍退却了些。

　　这灵草，在此地确有奇效。只是……系统那句“对恢复记忆或有微妙影响”，像根细刺，扎在了她心底某个角落。

　　七拐八绕，避开几处明显残留着危险波动的塌陷区域，池夙在一堵半塌的石墙后，找到了记忆中的入口。

　　石门早已破损，斜斜地倒在一旁，露出里面黑黢黢的空间。

　　她停在门口，指尖弹出一小簇魔火。

　　幽暗的火光跃入室内，照亮了大约丈许见方的空间。

　　石壁斑驳，地面积着厚厚的灰尘，角落里有几具散落的枯骨，看形态不属于魔族，更像是某种兽类。一张歪斜的石台，一张石床，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和她记忆中一样简陋，甚至更加破败。

　　“暂时在这里歇脚。”池夙迈步进去，魔火分成几簇，悬浮在室内角落，驱散黑暗与潮湿。她挥袖扫开石床上的积灰，动作不算温柔，却也没让尘土飞扬得太厉害。

　　江浸月跟了进来，目光平静地扫过四周，并未对环境的恶劣表现出任何情绪。

　　她走到石台边，指尖拂过台面，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此地煞气侵蚀虽重，但格局未破，稍作布置，可暂阻外界窥探。”

　　她说着，并指如剑，虚空中勾勒出几个简单的清心凝神符文，淡蓝色的灵光没入石壁。虽不能完全净化此地的魔煞，但足以让方寸之内气息澄明少许，尤其能抵御那些无孔不入的怨念低语。

　　池夙看着她的动作，没说话，在石床一角坐下，开始调息。方才与石像魔物交手，她消耗不大，但穿梭迷雾、应对追兵、回到这故地，心神实则一直紧绷。

　　此地魔气对她而言如同水之于鱼，恢复起来极快，只是那沉甸甸的往事与眼前人带来的纷乱心绪，却难以平息。

　　江浸月布置完结界，也在石床另一侧坐下，距离池夙约莫三尺。

　　她取出那枚星辉草叶，莹白的光芒在昏暗石室中静静流转，映亮她低垂的眉眼。她看了片刻，并未将其佩戴，而是小心地置于两人之间的石床上。

　　“此物气息纯净，可助稳定心神，抵御外邪。”她解释道，声音清冷如常。

　　池夙睁开眼，目光落在那片叶子上。

　　星辉草的光晕柔和，驱散了石室中最后一缕令人不适的阴暗。

　　她当然知道这是好东西，也知道江浸月此举是好意。可正是这种纯粹的好意，让她胸口发闷。

　　“你自己用便是。”池夙硬邦邦地说，重新闭上眼睛，“我不需要。”

　　江浸月沉默了一下，没再坚持，却也没有将叶子收回，任由它放在原处，光芒静静笼罩着两人之间那小小的区域。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逝。石室外偶尔传来遥远的、不知名物体的碰撞声，或是风穿过断壁的凄厉呜咽，都被薄弱的结界和星辉草的光晕过滤得模糊不清。

　　池夙的呼吸渐渐均匀，魔元在体内循环周天，修复着细微的损耗。但她一半心神，始终留意着身侧之人的动静。

　　江浸月似乎也进入了调息状态，气息平稳悠长，只是比平日更轻浅些。

　　过了一阵，池夙察觉到她的气息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并非紊乱，而是像平静湖面投入了一颗小石子，荡开浅浅的涟漪。

　　池夙眼睫微动，没有立刻睁眼。

　　紧接着，她听到江浸月极轻地吸了一口气，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池夙倏然睁眼看去。

　　只见江浸月依旧闭目端坐，面色却比方才苍白了几分，眉心微微蹙起，长睫轻轻颤动。

　　她放在膝上的手，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怀中的霜华剑，发出低不可闻的嗡鸣。

　　是旧伤？还是此地的魔煞之气，终究对她这灵胎净体产生了影响？星辉草叶就在旁边，她为何不用？

　　池夙的指尖动了动，几乎要起身。但下一刻，她又强迫自己稳住。

　　看着她难受？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让她离魔界远远的，离你也远远的，对她才是最好。等她恢复记忆……

　　恢复记忆。

　　这四个字此刻重若千钧。

　　恢复记忆的江浸月，会是怎样的？是那个清冷绝尘、恪守天道、与她势不两立的宿敌？

　　还是……会记得这片魔域废墟中的并肩而行，记得这昏暗石室里无声分享的一叶星辉？

　　池夙不知道。她只觉得心口那根刺，越扎越深，隐隐作痛。

　　而就在这时，江浸月忽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总是清澈见底、映照着霜雪明月的眸子里，此刻却氤氲着一层罕见的迷茫与……一丝极力压抑的惊悸。

　　她的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前方斑驳的石壁上，仿佛穿透了它们，看到了某些遥远而破碎的景象。

　　她猛地抬手，按住了自己的额角，指尖用力到发白。

　　“……血……”一个极轻的字眼，从她苍白的唇间逸出。

　　池夙心脏骤然一缩。

　　“很多血……厮杀……黑色的……火焰……”江浸月的声音断续而模糊，像是梦呓，又像是被迫读取着灵魂深处某些被封印的碎片。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周身那层冰寒的灵光开始不稳地闪烁。

　　是星辉草！是它在这里，在这充满过去气息的魔战场，开始触动那些被天道、或许也被她自己深埋的记忆了吗？

　　“江浸月！”池夙再也坐不住，霍然起身，一步跨到她面前，扣住了她的手腕。入手一片冰凉，甚至微微颤抖。

　　江浸月被她触碰，浑身一僵，涣散的目光慢慢凝聚，落在池夙脸上。那眼神里带着未褪的惊惶与陌生，仿佛第一次看清眼前的人。

　　“池……夙？”她喃喃道，名字唤出口，却带着不确定的疑惑。

　　“是我。”池夙的声音比她想象得更干涩。她握着江浸月手腕的力道不由得加重，仿佛这样就能将人从那些可怕的记忆碎片里拉回来。“凝神静气，别去看那些东西！”

　　她另一只手抬起，想要做点什么，却又僵在半空。

　　魔族的功法霸道，贸然输入魔元，只怕会与江浸月体内的仙灵之气冲突，加重她的痛苦。

　　而仙家的清心咒法，她不会。

　　情急之下，池夙的目光猛地投向石床上那片星辉草叶。

　　她一把抓过叶子，不由分说，直接按在江浸月的心口位置——那里是灵胎本源所在，也是最容易接纳纯净灵气的地方。

　　莹白的光芒瞬间大盛，如同温暖的潮水，将江浸月包裹。

　　她剧烈波动的气息在这股纯净温和的力量抚慰下，渐渐平复下来，眼中的惊悸与迷茫也缓缓退去，重新恢复了清明，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得厉害。

　　她低下头，看着按在自己心口的那只手，以及那只手中散发着光华的草叶。然后，视线慢慢上移，看向近在咫尺的池夙。

　　池夙这才意识到两人的姿势过于亲密，她能清晰看到对方纤长睫毛上未散的细微水汽，能感受到掌心下隔着衣料传来的、逐渐恢复正常的心跳。

　　她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抽回手，后退了半步，别开脸。

　　“……星辉草能定神。”她生硬地解释，耳朵尖却有些发热，“下次不舒服，记得用。”

　　江浸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嗯”了一声，抬手，自己接住了那片从心口滑落的星辉草叶，握在掌心。

　　石室内再次陷入寂静，却有什么东西，在方才那短暂的接触与混乱中，悄然改变了。

　　池夙背对着江浸月，望着石壁上跳动的魔火阴影，心中一片纷乱。

　　记忆的闸门，已经开始松动了么？

　　而当那扇门彻底打开，涌出的会是洪流，还是……其他？

　　她不知道。

　　她只听见自己心底，那个冰冷的声音在说：看，你又在做多余的事了。

　　可另一个更微弱的声音却在问：如果记忆恢复是必然，那么在这之前，这短暂的同路，又算什么？

　　【叮！察觉仙君记忆碎片松动，紧急干预，消耗星辉草部分本源之力，羁绊产生微妙变化，咸鱼点+2500。警告：记忆复苏进程可能因外界刺激（如强烈情感波动、特定场景重现、特殊灵力共鸣）而加速或产生不可预知变向。请宿主谨慎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