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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为了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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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茶几上的玻璃醒酒器,小心地把酒倒进空杯子里,生怕洒出来。
“新来的?”顾总开口了,声音有点沉。
阿屿低着头,“嗯”了一声,把酒杯推到他面前。
“抬头我看看。”
阿屿吸了口气,慢慢把脸抬起来。灯光下,他苍白的脸和那双带着点不安又强装镇定的眼睛,全落进了对方眼里。
顾总上下打量了他几秒,没说什么,转头朝斌子那边扬了扬下巴。
斌子立马心领神会:“哎!顾总您放心!阿屿,好好陪着顾总!”
说完赶紧把阿屿往那空位上一按,便退了出去。
阿屿僵着身子坐下,两手放在膝盖上。顾总没搭理他,自顾自喝了口酒。
过了会儿,才像是突然想起旁边还有个人,把自己那杯酒往阿屿这边推了推。
“喝了。”
阿屿看着那杯晃荡的液体,想起刚才灌下去那杯白酒,胃里还火烧火燎的。可他没吭声,拿起杯子,憋着气,一口就给闷了。
烈酒像刀子一样从喉咙刮到胃里,呛得他眼泪差点出来,脸立马红了,捂着嘴低低咳了两声。
顾总看着他这狼狈样,拿过酒瓶,又给他倒了小半杯。
“慢慢练。”他语气平淡,说完就转头看别人唱歌去了,好像刚才只是随手喂了路边小猫一口吃的。
阿屿盯着眼前那新倒的酒,喉咙和胃还灼得难受。他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呛出来的眼泪,心里明白,这苦头,才刚刚开始。
旁边一桌摇骰子的动静越来越大,有个喝红了脸的胖子输了拳,骂骂咧咧地抓起酒杯就要灌。手一挥,半杯冒着泡的啤酒直直朝阿屿这边泼来!
阿屿想往后缩,却撞进一个结实的臂弯里。顾总不知何时侧过身,用半边肩膀和胳膊替他挡了个严实。
冰凉的酒全洒在顾总那件看着就贵的衬衫上,衣服瞬间湿透,紧贴在肌肤上。
“我操!对不住啊哥们儿!”那胖子反应过来,胡乱喊着。
顾总没理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湿透的肩膀,又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阿屿,阿屿被他半圈在怀里。
“吓着了?”顾总几乎贴着阿屿的耳朵。
阿屿心脏咚咚直跳,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惊吓,还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靠近。他摇摇头,想挣脱出来。
顾总却没松手,反而就着这个姿势,把另一只干净的手伸到阿屿面前。袖口挽着,露出腕骨和那只价值不菲的表。
手背上也溅了几滴酒水。
“擦擦。”他命令。
阿屿呼吸一滞,旁边那桌人还在闹,没人注意他们这个角落。他的手微微发抖,从纸巾盒里抽了几张,迟疑地覆上那只手。
擦干净了,阿屿想收回手,却被顾总反手轻轻抓住了手腕。
“会摇骰子吗?”顾总问。
阿屿摇头。
“不会也好,”顾总松开他,拿起自己那杯没喝完的酒,递到阿屿唇边,“输了要喝酒,你这点量,撑不过三轮。”
阿屿看着那晃动的液体,又看看顾总的眼睛,知道这杯不喝不行。他就着对方的手,低头抿了一口,辛辣感直冲头顶。
顾总看着他被酒气熏得湿润的嘴唇,这才接过杯子,将剩下的半杯一饮而尽。
“跟着我,少喝点。”他放下空杯。
阿屿还没从刚才那句“跟着我”里品出味儿来,就见顾总突然倾身压近。带着酒气的阴影笼罩下来,他下意识往后缩,后脑勺却抵在了冰凉的皮质沙发靠背上。
顾总的手掌托住他半边脸颊,他浑身僵住,呼吸都停了,眼睁睁看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在眼前放大。
下一秒,温热的唇就堵住了他的嘴。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唇瓣被吮吸得发麻,他甚至能尝到对方口腔里酒液的辛辣。
顾总啃咬着他的下唇,不太温柔,直到他憋气憋得胸口发疼,开始细微地挣扎,顾总才稍稍退开一点。
“换气。”
阿屿赶紧喘了口气,嘴唇又肿又麻,顾总盯着他那副样子,眸光暗了暗,“这点阵仗就受不住了?以后怎么在这里立足?”
阿屿脑子里还乱糟糟的,顾总的手还搭在他颈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他僵硬的脖子。
“光在这儿干坐着陪酒,挣的都是零头。想不想出台?钱多。”
阿屿的后背瞬间绷直了。
眼前闪过十岁那年,冰冷的河水灌进鼻子嘴巴,父亲把他死死往上托的那股劲儿,还有母亲后来指着他鼻子骂“扫把星,咋不替你爹死了”时那双通红的眼。
从那以后,家里就像个填不满的窟窿。底下还有个上小学的弟,一个上初中的妹,他高中没念完就出来混,好像天生就欠着这个家,欠着他爹一条命。
顾总瞧着他瞬间煞白的脸,也不急,手指头卷着他额前那绺软毛玩。
他侧目盯着顾总衬衫上那块被啤酒泼湿后颜色变深的地方,声音有点抖:“出去……能给多少?”
顾总像是早就等着他问,从鼻子里哼笑一声,报了个数。那数目,够还上母亲天天挂在嘴边的欠账,够弟妹下学期的书本费,还能剩下些。
他想起出门前,母亲攥着那几张旧钞票,还在眼红隔壁新买的电视。想起妹妹那双快穿烂的鞋,弟弟眼巴巴瞅着小卖部玩具的样。
他抬起头,对上顾总那双看不透的眼睛,说:“好。”
顾总眯眼打量他几秒,像是确认他没反悔,这才松了手,靠回沙发喝了口酒。
“以后懂事点,跟着我,亏不了你。”
顾总起身拍了拍裤子,阿屿跟着站起来,腿还有点发软。
走出包间时,斌子正靠在走廊上抽烟,看见顾总带着阿屿出来,立刻掐了烟凑上来,脸上堆着笑:“顾总,这就走啊?”
眼睛却瞟向阿屿,带着询问。
顾总没停步,只从钱夹里抽出一打红票子塞给斌子:“人我带走了。跟龙哥说一声,以后他不用来了。”
斌子捏着钱,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笑开了花:“明白明白!顾总您放心!阿屿,好好跟着顾总!”
他冲阿屿使了个“你走运了”的眼色。
阿屿心里却沉甸甸的,不用来了?意思是……
直到坐进顾总那辆黑色的、看起来就很贵的车里,他才清醒了点,“顾总,我……跟您走,是算出台,还是……”
顾总发动车子,看着前方,“我身边不留短客。跟我,就不是按天算。以后你归我管,你的事,我处理。你需要做的,就是随叫随到,懂?”
阿屿怔住了,他像货物一样,被打上了某个人的标签。有点喘不过气,但另一方面,一种扭曲的安全感又压了下来。
至少,家里那个无底洞,暂时有人能填上了。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膝盖,轻轻“嗯”了一声。
车子开进一个阿屿只在电视里见过的高档小区,楼很高,门口保安站得笔直。电梯无声地往上爬,停在一个数字很大的楼层。
顾总打开门,阿屿跟着进去,脚下踩着软乎乎的地毯,差点不会走路。屋里灯自动亮了,大得吓人,家具看着都崭新锃亮,冷冰冰的,没什么人味儿。
“鞋换了。”顾总随手丢给他一双新拖鞋,自己弯腰脱皮鞋。
这时,里面走出个人,穿着深蓝色的睡衣,头发梳得整齐,看着三十五六岁,比顾总成熟些,眉眼间有几分相似,但气质更温润,像是……读了很多书的人。
他手里端着个玻璃杯,看到阿屿,脚步顿了一下,眼里掠过一丝诧异。
顾总直起身,随口介绍:“这我小叔,顾言深。”
他又转向那男人,“小叔,这是阿屿。”
被称为顾言深的男人微微颔首,“你好。”
顾总对阿屿说:“家里就我跟我小叔两人,没别的亲戚。你和我住。”
阿屿赶紧对着顾言深弯了弯腰,小声说:“小叔好。”
心里却更乱了。
他以为就是跟顾总一个人,没想到家里还有长辈。
顾言深没应声,只是又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向了里面的房间。
顾总把他带到主卧。
房间很大,带着浴室,床也大得离谱,铺着深灰色的床单,跟外面一样,干净整洁得让人不敢下脚。
“去洗澡。”顾总扯下领带,开始解衬衫扣子。
阿屿磨蹭着进了浴室,热水冲下来,他站在那儿发愣。出来时,他只穿了条内裤,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顾总已经靠在床头,只穿了睡裤,露出上身。
他扫过阿屿,说:“过来。”
阿屿僵硬地躺到床上,尽量贴着边。被子带着冷冽的香气,是顾总身上的味道。灯关了,黑暗放大了所有感官。
顾总的手探过来,阿屿咬紧牙关。
“忍着点。”顾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不耐烦。
就在这时,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起。
两人动作同时一顿。
门外传来顾言深的声音,隔着门板,“顾琛,声音小点,明天还要去公司。”
一瞬间,阿屿浑身血液都凉了,他咬住自己的手腕,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顾总冲着门口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门外脚步声渐远。
顾总似乎失去了兴致,草草结束,翻身躺到一边,点了支烟,猩红的光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阿屿蜷缩在床的另一边,背对着他,把自己裹进被子,连头都蒙住。脸上湿漉漉一片,分不清是汗水还是别的什么。
3.
这样的日子一晃就过了大半个月。
阿屿每晚都被折腾得不轻,身上总带着没消尽的红痕。
直到那天早上,顾总一边系着领带一边说要去外地宜州,临走前捏着他下巴警告:“老实待着,别乱跑。”
门“咔哒”一声关上,偌大的公寓突然安静得令人心慌。
头两天,阿屿像只在卧室活动,顾言深似乎很忙,大多时间待在书房,他便出了客厅,顾言深偶尔出来倒水,两人碰见了,也只是点点头。
第三天傍晚,阿屿正盯着窗外发呆,顾言深走了过来,递给他一杯温牛奶。
“晚上喝点,助眠。”
阿屿迟疑地接过,鼻子莫名一酸,他已经很久没被人这样关心过了。
牛奶里大概加了点蜂蜜,甜丝丝的。
他小口喝着,顾言深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安静地看着书。
过了会儿,顾言深放下书,目光落在他身上,“你和顾琛的事,我都知道。你不是他男朋友,是从会所来的。”
阿屿的手一颤,牛奶差点洒出来,他盯着杯子,不敢抬头。
“每晚……你在隔壁的动静,我都听得见。”
阿屿的脸烧了起来,顾言深起身,走到他面前,“我本不该说这些。但你每晚那么叫,我……确实是被你诱惑了。”
阿屿诧异地抬起头,对上那双沉静的眼睛。他从未想过,这个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给你多少?”顾言深问。
阿屿低低报了个数。
“我出双倍。”顾言深看着他,“以后他不在时,就跟我,好吗?”
阿屿看着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想起那些难堪的夜晚,想起母亲没完没了的责骂,想起弟妹渴望的眼神。
过了许久,他慢慢垂下眼,点点头:“好。”
顾总出差那几天,公寓成了另一个世界。顾言深话依旧不多,但看阿屿的目光里,多了些实实在在的温度。
第一次是在浴室。
阿屿刚洗完澡,穿着宽松的T恤,头发还滴着水,顾言深接过毛巾,帮他擦头发。
阿屿僵着身子不敢动,直到顾言深低下头,温热的唇贴在他后颈上,很轻地吻了一下。
浴室里水汽还没散,朦朦胧胧的,阿屿腿有点软,被转过来抵在冰凉的瓷砖上时,他没躲。
花洒不知怎么又被碰开了,温热的水流溅湿了两个人的衣服,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顾言深的吻很耐心,跟顾总那种啃咬不一样,但力道也不小,揽在他腰上的手箍得很紧。
阿屿仰着头喘气,视线里是天花板上凝结的水珠,一颗颗掉下来,砸碎在眼底。
后来就不止浴室了。
早上阿屿在厨房热牛奶,顾言深会从后面靠过来,下巴搁在他瘦削的肩窝,手臂环过他的腰,去拿他手里的勺子。
“我来。”声音就响在耳边,气息拂过,阿屿手一抖,牛奶噗出来一点,溅在灶台上。
顾言深也不恼,抽了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擦着擦着,就把阿屿转过来,抱上了料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