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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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月像枚蒙尘的银钩，斜嵌在墨蓝的天幕上，漏下的清辉被层层叠叠的乌云剪得支离破碎，洒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晕开一片朦胧的冷光。两侧的老建筑蜷缩在阴影里，安静惬意，只有风穿过巷口时，卷起几片枯叶，发出细碎的簌簌声，像是这座沉睡之城唯一的呼吸
黑棘·墨斯的身影在昏暗中被拉得很长，宛如一道凝固的墨痕。他身上的长袍以最深沉的鸦羽黑为底，领口、袖口和下摆处绣着暗金色的荆棘纹样，那些尖锐的棘刺在月光下偶尔闪过一丝冷冽的光泽，仿佛随时会刺破夜色。长袍的料子虽轻盈但温暖，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摆动，摩擦间发出低沉的沙沙声，与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在空寂的街道上格外清晰。黑色的上衣勾勒出他挺拔而略显单薄的身形，衣料贴着皮肤，仿佛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将所有的温度与情绪都包裹其中。黑色长裤束在高筒皮靴里，靴底碾过地上的碎石，发出沉闷的咯吱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寂静的心脏上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长袍上的荆棘刺绣，指尖的温度似乎也无法融化那冰冷的纹路。墨色的发丝垂落在额前，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只留下线条冷硬的下颌线，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白。他的周身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类似腐烂玫瑰的气息，混合着魔族特有的冷冽威压，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连风都不敢轻易靠近
走到一个公园门口，黑棘·墨斯停下脚步，白日里这里的喧闹——格赫孩子们的笑声会像碎银一样洒满草坪，秋千摇晃的吱呀声、滑梯上的欢叫声，是这座城市最鲜活的底色。可此刻，月光将公园笼罩在一片死寂的银灰色里，树木的影子张牙舞爪地铺在地上，像沉睡的巨兽，连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都带着几分萧瑟
犹豫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他本不该在这里停留，魔族的身份让他习惯了远离一切烟火气，可心底那股对安静的渴望，却像暗夜里的萤火，微弱却执拗。最终，他还是迈开了脚步，皮靴踩在落叶上，发出细碎的“咔嚓”声，在空寂的公园里格外清晰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一棵老槐树出现在眼前。树干粗壮，树皮粗糙得像老人的手掌，沟壑纵横间藏着岁月的痕迹。黑棘·墨斯抬起手，指尖轻轻抚上那冰凉的纹路，粗糙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开来，带来一丝莫名的安定。他微微阖眼，鼻尖萦绕着草木的清香，混杂着泥土的湿润气息，暂时驱散了周身那股冷冽的魔族威压
可能是因为无趣，黑棘·墨斯转身想走，可就在转头的那一刻，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纤细的身影。月光像一层薄纱，轻柔地覆在那人身上，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那是傀客·墨骨，他正低着头，手指灵巧地摆弄着怀里的木偶。木偶的轮廓在月光下隐约可见，似乎是个穿着小裙子的女孩，裙摆上的蕾丝被月光镀上一层银白。傀客·墨骨的手指白皙而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指尖划过木偶的发丝时，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黑棘·墨斯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呼吸骤然一滞。月光恰好照亮了他的眉眼，额前的碎发垂落，遮住了部分眉眼，却挡不住那双清澈得近乎透明的眼睛，像盛满了星光，带着一种与这黑暗格格不入的纯净。他的皮肤白皙得近乎苍白，嘴唇是淡淡的粉色，下颌线柔和，不像自己这般冷硬。他专注地看着木偶，可能是木偶的关节有点不太灵活，傀客·墨骨有点生气的跺了下脚，这一跺，猝不及防地跺进了黑棘·墨斯心底那片荒芜的黑暗里
周围的风似乎停了，树叶不再沙沙作响，连月光都变得温柔起来。黑棘·墨斯僵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树皮的粗糙触感，可目光却无法从那个坐在长椅上的身影上移开，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沉闷而酸涩，却又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悸动
月光在黑棘·墨斯的黑皮靴上流转，静静地看着傀客·墨骨——换做往常，他早就上前打招呼了，顺带调戏一下。可此刻，他的目光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牢牢锁在角落的身影上
傀客·墨骨正低头调试着手里的木偶，银灰色的头丝垂落在白皙的颈侧，指尖捏着细小的零件，动作轻得像在触碰易碎的月光。黑棘·墨斯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舌尖泛起一丝莫名的干涩。他曾对着无数张精致的脸说过蜜语，那些调情的话语像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张口就来，可此刻想迈出一步，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连一句简单的“你好”都卡在舌尖，烫得他心慌
周围静的出奇，他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像擂鼓般撞着胸腔。他看见傀客·墨骨调试完木偶，抬手揉了揉眉心，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那模样干净又脆弱，让他突然不敢上前——怕自己惯有的轻佻惊扰了这份安静，怕自己眼底藏不住的慌乱被对方看穿。他握紧长袍，指节泛白，最终只是自嘲地勾了勾唇，却怎么也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激动，只能站在原地，远远地、贪婪地看着那个让他连呼吸都乱了节奏的人
傀客·墨骨调试木偶的指尖猛地一顿。他像是被什么烫到似的抬起头，银灰色的眸子精准地撞上了黑棘·墨斯的视线。那一瞬间，傀客·墨骨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混着淡淡的无措，还有一抹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转瞬即逝的慌乱，像受惊的小鹿撞进了平静的湖面
黑棘·墨斯的心脏骤然缩紧，随即又疯狂地跳动起来，刚想上前打招呼，却见墨骨猛地站起身，像是被什么东西惊扰了一般，脸色微微发白，转身就往黑暗中跑去
他跑得那样急，银灰色的发丝在身后划出凌乱的弧线，连放在手边的那个穿着裙子的木偶都忘了带——那是他刚才反复调试的作品，裙摆上还沾着细碎的银粉，此刻孤零零地躺在深色的桌布上，蕾丝花边微微晃动，像个被遗弃的孩子，无声地看着黑棘·墨斯僵在原地的身影
黑棘·墨斯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眼底的激动瞬间被错愕取代，随即又漫上一层密密麻麻的涩意。他看着墨骨仓促离去的背影消失在方向，心里只剩下一片空茫。他缓缓收回手，目光落在那个被落下的白裙傀偶上，喉结滚动了一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像被打翻的墨汁，晕开一片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与茫然
傀客·墨骨踉跄着跑进树林。胸腔里的空气灼热得像要炸开，每一次喘息都带着颤抖的呜咽，额前汗湿的碎发黏在苍白的皮肤上，睫毛上凝着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砸在脚下的落叶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他缩在树后，脊背紧紧贴着冰凉的树干，仿佛这样就能融进这片沉默的阴影里。视线死死盯着来时的路，瞳孔因恐惧而缩成针尖，耳朵里灌满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却仍警惕地捕捉着林间每一丝异动——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远处不知名鸟雀的啼鸣，甚至自己指甲抠进树皮的细微声响，都让他浑身绷紧，像一只受惊的幼兽
他怕极了。怕那些探究的、好奇的、甚至带着怜悯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怕有人突然开口叫他的名字，不过也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怕那些陌生的声音像针一样扎进他封闭的世界。指尖微微蜷缩，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这疼痛却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些许——至少在这里，只有树影、风声和他自己，没有人会打破这份脆弱的宁静
因为，他有先天性自闭症
格赫人虽然有着人类没有的异能，但排除异能，他们和人类没什么区别，照样会生病，会有心理问题
他的社交沟通表现和感知表现都存在门题，听不懂反话，难以理解他人的表情，不会根据场景调整自己的沟通方式，即便是和别人对话，他也难以进行双向对话，别人问什么他答什么，而且每次回答的答案不会超过五个字，顶多就是“嗯，啊”或者点头摇头
槐树叶的阴影还没将傀客·墨骨的喘息抚平，眼角余光便瞥见了那抹熟悉的黑色身影。心脏骤然缩成一团，像被无形的手攥紧，他甚至没敢看清黑棘·墨斯的表情，只凭着本能踉跄着转身，跌跌撞撞地往树林深处跑。粗糙的树枝刮过他的胳膊，留下几道红痕，脚下的落叶被踩得沙沙作响，混着他急促的呼吸，成了此刻最刺耳的声响。他怕极了，怕对方会开口叫住自己，怕那双深邃的眼睛里藏着他读不懂的情绪，更怕自己这副狼狈又怪异的模样，会被牢牢记住，然后去嘲笑
黑棘·墨斯再次看着傀客·墨骨抛开，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不知道傀客·墨骨为什么要跑，是因为自己太可怕了吗？
黑棘·墨斯蹲下身来，手放在傀客·墨骨刚刚靠着的树干上，闭上眼睛，感受着灵气
一秒过后，黑棘·墨斯站起身来，“幽灵族”
幽灵族，是在格赫人里数一数二地神秘种族。他们会控制灵魂，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用在审讯犯人很管用;控制灵魂让别人为自己做任何事情，包括死;而且都心思敏感，所以极个别幽灵族的人会有先天性自闭症，傀客·墨骨就是极个别中的其中一个
没事，我会让你理我的。黑棘·墨斯在心里默默说
但，真的可以让自闭症那么严重的傀客·墨骨主动或者被动理黑棘·墨斯吗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相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