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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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漫过窗棂时，金箔般的阳光正斜向切进阁楼。尘埃在光束里跳着细碎的舞，落在黑棘·墨斯鸦羽般的发梢上，镀出一层暖绒绒的边。他睫毛颤了颤，像被惊动的蝶翼，眼缝里先泄出半汪惺忪的墨色，随后才缓缓睁开——眼底还凝着未散的睡意，却在目光扫过床头的木偶时，骤然漾开柔波。
那木偶还穿着蕾丝白裙，指尖被精心刻出细小的纹路，正是傀客·墨骨昨夜熬夜为他修补的。黑棘·墨斯盯着木偶歪头的模样，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笑，唇角不自觉地向上弯起，连带着眼底的倦意都化作了细碎的星光，指尖轻轻拂过木偶的发丝，仿佛还能触到那人指尖残留的温度
门轴突然发出一声极轻的“吱呀”，爱酪·斯的身影带着室外的微凉探进来。他锁骨上的紫色蝴蝶纹身，是蝶族与生俱来的标记，此刻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指尖叩门的力道不轻不重，带着几分熟稔的随意：“老爷，该起了，今天要去监狱看犯人”
黑棘·墨斯坐在床上，带着刚醒的慵懒“知道了”
“快点，别像上次迟到。”爱酪·斯往前挪了两步，声音里添了点不容置喙的训斥。阳光透过雾霭落在他发梢，泛着一层柔和的金，全然没有面对黑棘·墨斯时旁人该有的畏缩——那双绿色的眸子里，有对主仆的忠诚，更有独一份的坦荡
谁都知道，这位蝶族仆人是府里唯一敢这样跟黑棘·墨斯犟嘴的，可每当深夜书房的烛火燃到天明，或是需要传递最隐秘的消息时，站在黑棘·墨斯身边的，永远是这个能将翅膀藏进光影里的身影
“嘶~”爱酪.斯若有所思地看着黑棘·墨斯，“你怕不是谈恋爱了吧”
黑棘·墨斯转头看向他，斩钉截铁但又心虚地说:“没有”
“不信”
“真没有”
“没有？那我给你找一个”
“不要”
“那就是有”
“我…”
“行了，赶紧起来”爱酪.斯说完就走，但在出门的时候小声说“切，情情爱爱的，我还看不出来”
蝶族的都有一个共同的能力，就是可以看见红线，如有一个格赫人有一个暗恋的人，或者已经在一起的人，食指上就会有一根红线;没有喜欢的就没有
爱酪.斯就是看见黑棘·墨斯食指上的红线了，心里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让这么一个傻…啊，不是，这么一个威武的魔族心动
黑棘·墨斯掀开丝绒被的动作缓得像慢镜头，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微凉的被面。他起身时肩胛骨微微耸动，换好衣服，洗漱，随后下楼吃早餐
下楼的脚步声沉稳而轻，每一步都踩在木质楼梯的榫卯衔接处，没有多余的声响。餐厅里，鎏金餐具正被爱酪·斯摆得整整齐齐，银质刀叉与骨瓷餐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瞥见他下来，刚到嘴边的“口是心非”硬生生拐了个弯，尾音还带着点没藏住的促狭：“老爷来了，吃吧，不想吃就直接走”
黑棘·墨斯拉开雕花餐椅坐下，椅腿与地板摩擦出一声低哑的声响。他拿起刀叉切了一小块抹了黄油的烤面包，吃了一口，才抬眼看向对面的人，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微哑：“你就不能对我客气一点”
“客气？”爱酪·斯挑了挑眉，绿色的眸子里闪着狡黠的光，指尖故意敲了敲餐盘边缘，“我对你还不客气？”
“你管这样叫客气？”黑棘·墨斯眉峰微蹙，语气里却没多少真的不满
“既然这样的话，我还是走吧”爱酪·斯说着就转身，肩胛骨处的蝶翼银纹似乎动了动，像是在配合他故作认真的姿态，抬脚就要往楼梯口去
“算了。”黑棘·墨斯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爱酪·斯脚步一顿，立刻折返回来，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伸手拍了拍桌面：“行，赶紧的，要迟到了，这么大年龄了不知道遵守时间。”阳光透过餐厅的落地窗落在他身上，发梢的金辉与眼底的笑意交织，衬得那份独有的坦荡愈发鲜明
监狱
不管是人类还是格赫人，都会犯罪，只要看强弱程度，格赫人的法律就很正义，在人类还无期徒刑地时候，格赫人已经将其弄死了，但最后也会将其埋掉或者做成木偶，再或者一半做成木偶，剩下的一半埋掉
监狱的环境很好，干净清新，石壁上的火把跳跃着橘红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典狱长走在前面，每经过一间牢房，就伸手指了指里面的身影，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这个，做黑心生意坑害了半城人，判了二十年”
牢房里的格赫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漫长的寿命让这二十年刑期显得像一场没有尽头的煎熬
走到下一间牢房时，典狱长的声音沉了沉：“这个是故意杀人，宰了自己的同族，按律要偿命，过几天就行刑了”
铁栏后的男人靠着墙坐着，玄色的囚服上沾着干涸的血迹，他抬起头，目光扫过黑棘·墨斯，那双属于格赫人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看透了漫长岁月的死寂——对他们近乎长生的种族而言，死亡从不是自然的归宿，而是一场被强行终止的永恒
黑棘·墨斯站在原地，玄色的衣摆垂在地上，与冰冷的石板融为一体。他已经活了一千五百岁，见过太多这样的场景，漫长的寿命让他的眼神沉淀得像深不见底的寒潭，看着那即将赴死的格赫人，眼底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看一段早已写好结局的旧时光。火把的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他冷硬的下颌线，也照亮了他眼底深处那抹被岁月磨出来的淡漠
杀害自己的同族，该死
典狱长的声音还在机械地重复着，像台老旧的报话机：“这个是盗窃成瘾，判了五十年……那个聚众闹事，十年”
说着说着，忽然说：“专门给死刑犯做木偶的格赫人，是个幽灵族的”
“幽灵族”三个字像一粒火星，让他立马来了精神，却依旧保持着惯有的冷硬：“谁？”
“我带你去看看吧”
火把的光映在黑棘·墨斯的脸上，照亮了他骤然紧绷的下颌线
典狱长带他来到了一门前，犹豫了一下，说:“不过，他有自闭症，可能不太想和你见面”
“没事，打开吧”
“好吧”典狱长打开房门
樟木椅的阴影里，傀客·墨骨的指尖正缠着银线。那线细得像蛛丝，一端系在未完工的木偶眼眶上，另一端绕在他骨节分明的指腹，随着手腕轻转，木偶的眼睑便簌簌颤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睁开眼。案台上散落着削得极薄的木片，沾着新鲜的木屑，混着松节油的微涩气息在空气里弥漫
“咔哒——”门锁转动的轻响像根针，猝然刺破了房间的静谧。傀客·墨骨的动作猛地僵住，银线从他指间滑落，木偶“咚”地砸在案上，空洞的眼窝对着门口。他猛地转头，鸦羽般的睫毛剧烈颤抖，原本专注于木偶的瞳孔骤然收缩。看清门口那道裹着冷意的身影时，他苍白的脸瞬间褪尽了血色，嘴唇抿成一条发颤的线，握着刻刀的手不住发抖，刀刃在木头上划出一道歪斜的刻痕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刮擦声。不等对方开口，他便像受惊的兔子般转身，单薄的衣摆扫过案台，带落几片木屑，踉跄着冲向另一间房，门板被他撞得“砰”地一声关上，留下满室未散的木屑与骤然凝固的寂静
“额，”典狱长对黑棘·墨斯说，“我说过，他可能，不想见你”
黑棘·墨斯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你先走吧”
典狱长轻声离开
黑棘·墨斯走到门前，敲了敲，难得温柔地说:“可以出来吗，我不是坏人”
傀客·墨骨正缩在角落，心想:哼，坏人都说自己不是坏人
“不开吗，那我自己开了”随后假装真的要开门
傀客·墨骨突然开始呼吸微急促，这是他害怕的表现
“好了，我不开门，你自己出来好不好”
犹豫再三，傀客·墨骨还是选择打开门，他慢慢地站起来，磨磨蹭蹭地走到门前，打开门就看见了黑棘·墨斯那英俊的脸
黑棘·墨斯微微俯身，嘴角微勾，调侃道:“这是谁家的小孩啊”
傀客·墨骨手握紧了衣摆，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不知道要不要回答
黑棘·墨斯直起身，伸手摸了摸傀客·墨骨的头，柔软的发丝让他有点流连忘返，“真可爱”
“谢谢”傀客·墨骨虽然害怕黑棘·墨斯，但还是礼貌地回答了一句。声音怯怯地
还挺有礼貌。黑棘·墨斯想，看着傀客·墨骨的摸样，玩心大起“要不要和我回家啊？”
傀客·墨骨摇了摇头。傀客·墨骨的肩膀绷紧成一条发颤的线，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布料被攥出深深的褶皱。听到那句问话，他的头埋得更低，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簌簌颤抖，耳尖泛起病态的红
果然是坏人。傀客·墨骨心想
黑棘·墨斯的轻笑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凉意，从头顶落下来。“小孩，没人告诉你，我会读心吗？”他的语气懒散得像午后晒着太阳的猫，尾音微微上挑，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戏谑
墨骨猛地一怔，绞着衣角的手指骤然停住，原本低垂的脑袋极轻微地抬了下，露出一双写满错愕的眼睛，银灰色的瞳仁里还凝着未散的恐慌
几秒钟后，他又缓缓摇了摇头，动作僵硬得像个被操控的木偶，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始终没发出半点声音
黑棘·墨斯是上位魔族，可以控制进100米的任何物体，读心是他特有的异能，因为在他出生是产生了微小的变异
格赫人的诞生有两种途径：一是由伴侣结合孕育而生，二是由天地灵气中自然化形，种族归属全凭随机。黑棘·墨斯与傀客·墨骨，便是从天地间的灵气中诞生的存在；而爱酪·斯，则是由他的伴侣共同孕育而来
与人类不同的是，两个同性格赫人也可以生孩子
“害怕了？”
傀客·墨骨有些生气，明明他知道自己害怕，也知道自己的症状，为什么还有问。但自己又没有胆量走
黑棘·墨斯轻轻拍了拍傀客·墨骨的背，哄道:“好了，别害怕，都说了，我不是坏人”
傀客·墨骨的身体竞不再颤抖了，甚至自己居然还有一种想往黑棘·墨斯那边靠着，但自己克制住了
黑棘·墨斯收回手，说:“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吗”
傀客·墨骨将的手指碰了碰嘴唇，像在思考
傀客·墨骨的每一处都长在了黑棘·墨斯的审美上，尤其是那唇，粉粉嫩嫩地，一看就好亲
“不想说话可以写下来”
傀客·墨骨将手放下，小声说:“傀…傀客·墨骨”
“很好听的名字，你自己取的吗”
傀客·墨骨点了点头
“真厉害”
傀客·墨骨的脸有点红晕，说:“谢谢”
爱酪.斯前来找自己那口是心非地老爷，大摇大摆地走着，转角就看见了黑棘·墨斯在面带笑意在和傀客·墨骨说话，那语气，老温柔了
“我滴妈”爱酪.斯没出声地说，转头就走，很识相的没打扰黑棘·墨斯的约会
爱酪.斯走出监狱门，靠在墙上，吐槽道:“还说了自己没有喜欢的人，哼，男人，你的名字叫‘口是心非’”
转回监狱里
黑棘·墨斯看着傀客·墨骨红晕的脸，觉得，这人怎么这么好看，侧面好看，正脸好看，哪都好看
“那~你想让我怎么称呼你”
“名字”
黑棘·墨斯装耳背:“哦~让我叫你墨骨啊”
“没有”坏人
“和我回家吧”
“不”
“为什么”
“坏人”
黑棘·墨斯再次强调了一遍:“我不是坏人”
“…”就是
“真的不想和我回家吗”
“嗯”
“好吧，”黑棘·墨斯拍了拍手，将手背在后面，俯身与傀客·墨骨平视，“那我明天再来看你”手还刮了一下傀客·墨骨那挺直的鼻梁，随后转头就走，就剩下傀客·墨骨一个人
傀客·墨骨被黑棘·墨斯那么一整，脸红地都快滴出血了
监狱外
黑棘·墨斯从大门走出来，天快黑了，落日余晖
“呦~舍得出来啦？”爱酪.斯依旧靠在墙上斜眼看着黑棘·墨斯
“你怎么来了”黑棘·墨斯感到有些意外
“我？你问我？”爱酪.斯直起身，抱胸说，“亲爱的老爷，您从早上呆到了下午，我在庄园里等了一天也没看见你回来，我以为你失踪了呢”
“结果我来这一看啊，某些说自己没有谈恋爱的魔族人，正在和一个男的举止亲密”
黑棘·墨斯反驳道:“我没…”被打断
“当然是你单方面调戏人家，所以这位老爷，请问你的名字只叫‘口是心非’吗？”
“…”黑棘·墨斯无法反驳，只能实话实说，“对”
爱酪.斯有点意外:“这是…承认了？难见”
“回家”黑棘·墨斯转身就走
“等等我”
回去的路上，爱酪·斯的八卦之心燃起来了。他眼睛亮晶晶的，语速快得像连珠炮：“喂喂，他长得怎么样啊？是那种一看就不好惹的类型吗？”话音刚落，不等对方回应，又立刻追问：“还有还有！他是什么种族的？格赫人里少见的那种吗？快说说快说说！”脸上满是按捺不住的好奇，连眉梢都扬着雀跃的笑意，喋喋不休的问话里全是藏不住的八卦欲
黑棘·墨斯只能要一个一个的回答
残阳把天际染成熔金，最后一抹霞光漫过云层，像打翻的蜜浆，温柔地裹住渐暗的世界
傀客·墨骨回到家，洗完澡躺在床上，脑子里不段出现和黑棘·墨斯的画面，脸颊又忍不住发红。良久，红晕才退去
我今天是不是被逗了。傀客·墨骨才明白过来自己被黑棘·墨斯逗了
主要是因为傀客·墨骨的自闭症使他的反应过于迟钝
偏头看向窗外，月亮已经挂在天上了
傀客·墨骨钻进被窝，缩成一团，抱着一个三角形的小鸡，闭上眼睛
夜色像浓稠的墨汁晕染开，星子稀疏地缀在天幕上，月光织成轻薄的银纱，轻轻覆在沉寂的万物上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