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山行》兔子星辰

23、冥府怨魂如无间

　　司旻喃喃道：“难道是忘川水失效了？”

　　钟缘忽然意识到什么，眼神凌厉地看向司旻，司旻被他注视得想逃避却逃避不了。

　　钟缘出口道：“是你？！”

　　“我？”司旻极力淡定地反问道：“我怎么了？”

　　“我并不是因为没有站稳而落水，是你推我落水的。”

　　“你落水的时候我离你几丈远，我如何推得了你？”

　　“在我落水前的一刻，一定有什么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东西缠在了我的腰上，然后就有一股力量推我下了水，根本不是我自己掉下去的！”

　　小怪也恍然回忆道：“对，当时如果是恩人自己落的水，怎会做往前扑的身态，我拉得很及时，都没有碰到他分毫。”说到这里，他踮起脚指着司旻的鼻子道：“就是你！一定就是你干的！”

　　晚萤听到此，当时在水里钟缘突然不自觉地往水面浮去的怪态也有了解释。

　　而司旻并没有急着为自己辩白，只是笑道：“我们身在冥界，说不定是哪个野鬼对你做的恶作剧呢！”

　　钟缘到此才确定了司旻答应带他们来冥界的目的，“就知道你带我们来这里没安好心。不过这下你也知道了，就算是我将这冥界的忘川水都喝干了，也无法让我忘掉萤儿，我不会离开她，更不会跟你回去，你彻底死了这条心吧。”

　　司旻没有反驳，只是长叹一口气：“你的命要不是关系重大，就你这么个倔脾气我早就不管你了。你既决意如此，那我还是……”他转身走去，无奈地摇头：“再想想办法吧。”

　　白狼呜咽了一声，在钟缘身边趴下，似乎也有万般无奈。

　　船又行了半个时辰，前方有一簇簇幽蓝色的鬼火隐现，火光来自一座窄瘦的弯桥上，此桥正是奈何桥。此时桥上并没有魂魄通行，桥的那头有一扇黑色的大门，门旁无人值守。

　　难道冥界也有休息日？

　　司旻指着前方：“冥府到了。”又喃喃道：“好奇怪。”

　　钟缘忍不住问：“怎么奇怪了？”

　　司旻道：“今日冥界静得出奇。”

　　钟缘道：“冥界是鬼魂住的地方，怎能跟妖域一般热闹。”

　　小怪道：“那可不一定，冥界的大鬼小鬼可比我们小妖能闹腾多了。”

　　如今他们到了冥界，却连个鬼影都没见到，晚萤疑惑道：“按理说人间每时每刻都有出生和死去的人，奈何桥上也应每时每刻有魂魄走过，现在这里确实安静得有些反常。”

　　此时船已经驶到奈何桥一头，一行人终于下了船，走上奈何桥。明明无风无鬼的奈何桥，他们走上去后却感觉到背后一阵发凉，连不是凡人的司旻也不免加快了脚步。

　　这样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奈何桥，就来到了冥府大门前。钟缘推小怪上去敲门，小怪立马退到一边：“我可不敢敲阎王的门，这门我看还是你来敲最好，连妖主都敬你三分，阎王说不定也能敬你一分半分的。”

　　钟缘虽然畅通无阻地活了这些年，可都是和人打交道，和鬼打交道不知还会不会那么幸运，也有些犹豫起来。
　　走过奈何桥后，大家心里都是胆怵的，可他们回头看看司旻，司旻一副“是你们要来冥界跟我无关”的架势，也只能硬着头皮靠自己了。

　　钟缘闭上眼睛口中默念着：“没做亏心事，不怕敲鬼门。”

　　等钟缘做好了心理建设，回过头准备敲门时，冥府的大门已经被推开了一条缝，推门之人是晚萤。

　　钟缘吃了惊，一是没想让晚萤做这些冒险之事，二是没想到这冥府的大门竟是轻轻一推便能开的。

　　小怪还对晚萤道：“你也太没有礼貌了吧？”

　　晚萤自知虽然倒霉，但她这辈子跟冥府和阎王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因为师叔曾说过她的命格会让她堕入无间，根本没有机会来到冥府。

　　再者他们是来取东西的，不是来做客的，先前在妖域如此小心都差点被困，这食魂草对冥界肯定也是至关重要，几人大张旗鼓地敲门，别被当作孤魂野鬼抓进去。既然这里无人把守，不如先进去探探。

　　只是没想到这门轻轻一推即开。

　　也是，谁没事会来敲冥府的大门啊……

　　大门推开后，立即有喧闹沸腾的声音涌入他们的耳朵，震得耳朵难受。

　　这门里门外完全是两个世界。外面一片死寂，里面却喧闹非常。

　　钟缘不禁道：“没想到这冥府的大门隔音竟是这么好。”

　　可是，里面的声音并不是热闹欢腾，而是一片混乱的哀嚎声……

　　他们听着这恐怖的声音头皮已经发麻，蓬蓬拽着晚萤的胳膊一直没有松开，恐惧道：“这就是地狱的声音吗？”

　　“不是。”司旻皱眉道，“这是怨魂。”说完就一脸严肃地第一个踏进了冥府的大门。

　　怨魂，本该是堕入无间的，这本该是无间的声音，此时却充满了冥府，可见冥府一定是出事了。

　　他们紧随司旻之后进了门，门内还有一个门，要进冥府果然不是那么简单。在第二道门外只能听到里面的声音，并不能看到里面的景象。

　　可就在他们踏进第一道门后，立时有一个浑厚骇人的声音压过嘈杂声传过来：何人来我冥府？

　　司旻依然如刚才一般严肃道：“是我，冥王。”

　　冥王道：“您老到我这有何贵干那？您也管起人间生死之事来了？”

　　司旻道：“这生死大事我又怎能替冥王管上一管呢？只是一帮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年轻人想来此寻一物，又见今日冥界有些不同寻常，遂来问询冥王。”

　　冥王的声音带了些焦灼：“近几日冥府确实出了事，事出突然而棘手，您老既然前来，不妨帮我管上一管。”

　　下一刻他们就从只闻声而不见人的门外来到了冥王殿。

　　虽处冥界地府，但殿内也是灯火通明，一袭黑袍的冥王带着凛凛森意朝他们走过来，虽然见了司旻后冥王也露出了笑容，但这笑容却着实有些骇人。

　　司旻询问冥府近日的状况：“是怨魂吧？”

　　“是。只是事出无因无由，真叫我心焦如焚啊。”

　　“妖域的怨气也是如此。”晚萤道。

　　冥王注意到晚萤，又打量了钟缘、小怪、蓬蓬几眼：“这几位来我冥府有何贵干那？”

　　钟缘刚在忘川的时候还精神百倍，此时来到了冥王殿话却少了许多，小怪和蓬蓬更是大气不敢出。

　　还是晚萤说道：“我们是来向冥王求一件东西，若是冥王需要，我们会尽力帮冥府解决困事。”

　　钟缘接着道：“妖域怨气的来源还是我们找出来的呢。”

　　“妖域也有怨气？”冥王问道。

　　司旻道：“是，但妖域的怨气是被散播到妖域的，具体是谁所为，还不得而知。”

　　冥王皱眉道：“原来如此，我一直困惑，如果他们在人间的最后一刻已经化为怨魂，应该入无间，不会入冥府，如此一来，难道是我冥界出问题了？”

　　司旻道：“冥王不妨查一查冥界的事物，看是否有被怨气附着的迹象。”

　　“食魂草”晚萤道，“妖域的怨气藏在盐生花中，冥府的怨气说不定也被注入到了食魂草中。”

　　冥王摇头：“食魂草本就是魂魄的化身，哪个魂魄中了怨气哪株食魂草也必然有了怨气，并不是食魂草使魂魄沾染上怨气，而清除了食魂草，不是怨气消失了，而是魂魄消逝了。”

　　听冥王这番话，他们意识到要得到一株食魂草应该比盐生花还要难。

　　冥王接着道：“如果消除不了怨魂身上的怨气就不能让他们投胎转世，不然人间也会大乱。”

　　司旻皱眉道：“这样人间岂不是无人生了吗？”

　　冥王无奈道：“不仅无人生，也无人死，今日我又将本该来冥府的魂魄都给延长了十二时辰的寿命。”

　　人间这几天来竟是无人生也无人死，这违背规律的事情这样下去可了得？

　　司旻道：“如今最紧要的便是找出冥界怨气的来源，尽快清除怨魂所中的怨气，才能让人间轮回归于正常。”

　　鉴于妖域里中了怨气的妖所具有的一些共同特征，他们询问冥王，想是冥府里的怨魂也会有一些共同特征。

　　然而冥王却道：“怨魂除了各有各的所怨所恨所痴所疯之外，还是随时发作，并没有一个固定的时间点，只有那么一时片刻会趋于平静。”又补充道：“我探查发现，他们仿佛是因为自己的意志、所思所忆而瞬间发作，如此看来，怨气能激发他们已经被孟婆汤抹掉的痛苦的记忆，我想如果我夺去他们痛苦的记忆，或许怨气就不会对他们起作用。”

　　司旻担忧道：“可是此法将要消耗你不少修为，这成千上万魂魄的意志一一夺去恐怕你会承受不住。”

　　冥王道：“只要验证了此法有效，我就会倾尽全力而为。”

　　但此法却只能解表而不能治根，与妖主将中了怨气的妖们囚禁起来一样，根本杜绝不了怨气再生，晚萤道：“冥王就算消耗修为夺去了他们的记忆，可是怨气来源找不到，也会有新的怨魂出现，而冥王的修为却是有限的。”

　　小怪的大脑袋突然自觉灵光了一下，道：“让他们再喝一遍孟婆汤不就好了？”

　　蓬蓬道：“那还不是一样吗？孟婆汤更是只治了个表面，其实跟我用莲子给你清心是一样的。”

　　但怨气悄无声息地传播，一定要有一个载体，晚萤问冥王道：“魂魄进入冥府之后会接触到什么？”

　　冥王摇头道：“魂魄自喝过孟婆汤进入冥府大门之后，就被按性别和年龄分到不同的区域，期间他们不必吃喝，直到投胎转世，所以根本接触不到任何东西，要想找到怨气的来源实属不易。”

　　钟缘听到此也犯了愁，“这怨气不会是通过空气传播的吧？”

　　小怪和蓬蓬赶紧捂住了口鼻。

　　司旻道：“请冥王带我们去看一看怨魂吧，或许还能找到一些不寻常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