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受回头，他很上头（重生）》江上枕寒流

4、这是高手

　　在那个拾荒的大妈气势汹汹地冲顾惟初走过去的时候，李微因就直觉到不对，但他没想到的是，大妈直接骑到顾惟初身上，一边用手里的铁夹打向他，一边用无比粗俗的言语辱骂着。
　　我靠！
　　李微因拎着手边的水瓶，飞快地跑到两人身边，想也没想，冲着大妈的肩背就来了一下：“起来，不准打他！”
　　大妈挨了一下也懵了，她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看见是个毛头小子，嘴一张，一串尖利且恶毒的诅咒便飘了出来。
　　李微因哪里会怕她，想他当年大学沉迷于打游戏时，也曾在祖安区有过一席之地。
　　于是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以祖宗为中心，族谱为半径，生殖器官为增味剂开骂。
　　棋逢对手也不过如此了。
　　不一会，周围人都聚过来看热闹了。
　　李大庆闻讯赶来时，两人已经你来我往十余分钟了，他看着口出狂言的亲生儿子，先是眼前一黑，下一秒又看到这么多人围观，他心里狂喜。
　　这不商机来了嘛！
　　他跑到自己摊位前，喜气洋洋地将小推车推过来，边走边吆喝：“来来来，大热天的，喝点东西再看。”
　　大妈哪里吃过这种亏，她跳起来，拍着手又唱又骂，形式内容一样不缺。
　　李微因也不肯认输，他凭借着上辈子当非主流的肌肉记忆，跳起鬼步舞来。
　　高手对高手，一时沙土横飞，众人纷纷拍手叫好。
　　顾惟初跌跌撞撞地爬起身，没走两步，又虚弱地倒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喘着气。
　　李大庆拉着小车正喜滋滋地卖东西呢，车轱辘忽然碰到某个硬物，推了几下推不动，他便好奇地往车前面看。
　　只见顾惟初半死不活地躺在那，有进气没出气的。
　　他立马撇了小车，拧开瓶水，扶着那孩子的头，一点点地往他嘴里倒，另外拿了两袋冰块，放在男孩的脸侧。
　　顾惟初艰难地吞咽着水，对于生的渴求让他没有排斥李大庆的行为，脸两侧的冰袋稍稍让他的思绪清晰了些。
　　他将头微微偏了偏，视线停留在还在疯狂尬舞的李微因身上。
　　慢慢的，瞳孔被那个身影满满地占据。
　　顾惟初闭上眼睛，一滴清泪悄悄混合在汗水里掉了下来。
　　李微因跳的气喘吁吁，大妈也骂得精疲力尽，两人大喘着气各坐一边，恨不得用眼神宰了对方。
　　“你，你干嘛要打他。”李微因猛灌了一大口糖水，理顺了气继续发难。
　　大妈在李大庆手中获得一瓶两块钱的矿泉水，也补全了状态，继续骂道：“小杂种，抢我的瓶子。”
　　“那瓶子上又没写你的名字，谁捡到就是谁的。”李微因也不甘示弱，“你怎么这么霸道呢？”
　　大妈怒道：“我老婆子一天才能赚几个钱？他个大小伙子，有手有脚的，和我老婆子抢瓶子，太不要脸。”
　　李微因气结，正想继续理论，却被李大庆一把薅起：“去，上学去。”
　　他不情不愿，又不敢惹老爸生气，只得拎了东西，临走时撂下狠话：“今个先放过你，我们来日再战。”
　　左右一看顾惟初，已经找不到人影了，李微因失落地叹口气，走了。
　　人群渐渐散去，李大庆推着小车回到自己摊位前，他擦了把汗，转向靠在柱子上虚虚喘气的顾惟初：“小子，怎么回事？”
　　顾惟初惨白着一张脸，有气无力地摇摇头，他本就白皙，经太阳一晒，皮肤像是要透明一般，露出底下微微的红。
　　他咬着牙，徒劳地扭动了几下身体，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让李大庆摁了回去：“歇着吧，你中暑了知不知道。”
　　李大庆粗糙的手掌摁在他脑门的时候，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就是心头酸酸的。
　　“你这看起来也比我儿子大不了几岁。”李大庆打量着他，手不断摩挲着下巴，语气里全是骄傲，“我儿子就是刚在那吵架的那个。”
　　说着说着，他笑了起来：“臭小子，一中午干了我一个月的业绩。”
　　顾惟初愣愣看着他，低垂着脑袋，潮红的脸上有一分怅然。
　　“怎么不去上学？”李大庆从推车上抽了几张纸，给顾惟初擦着脑门上的汗，“你多大了？”
　　顾惟初挪动了几下嘴唇，最终轻声吐出一个数字：“十五。”
　　“呀，大三岁。”李大庆摇着扇子，现在还不是游客观光的时间段，他这小摊也没什么客源，索性摊开了折叠床，扶着顾惟初躺下，“怎么没去念书？”
　　顾惟初轻轻摇头，没有多说话，薄汗密布的脸上闪现出一丝痛苦，又很好地隐藏下去了。
　　李大庆没说什么，只是在扇扇子时，往顾惟初那边靠了靠。
　　顾惟初转过了脸，用力咬了咬嘴唇。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想哭。
　　下午的课堂上，李微因长叹一声，趴倒在坑坑洼洼的课桌面上。
　　雷小震八卦地靠了过来：“李哥，咋了。”
　　李微因斜他一眼，神情故作深沉：“鄙人只是被心魔所困扰，不足为道。”
　　“啥心魔？”
　　雷小震那张胖脸填满了他整个视线，李微因突然想起个事，他朝对方勾勾手：“过来，和你说话。”
　　“啥话？”
　　李微因用胳膊揽住雷小震的脖子，低声问：“你和顾惟初熟吗？”
　　雷小震老实地摇头：“不是特别熟。”
　　“那你怎么认识他的？”
　　雷小震瞪大了眼睛，虽然在那张胖脸上起不到放大眼睛的效果，但足以看得出他的震惊：“这里一半的人都知道他。”
　　“为什么啊？”李微因不解，他也没觉得顾惟初有什么特殊的啊。
　　除了特别穷。
　　“不是因为他，是因为他爸和他妈。”
　　“哦？”李微因免不了好奇，“什么事？”
　　雷小震此时却闭上嘴，他一扬脑袋，伸出胖乎乎的手讨价还价道：“两袋辣条。”
　　“啧，你小子！”李微因佯装要去打雷小震的头，却让他轻易躲过了。
　　讲台上的语文老师实在忍无可忍，她将手上的书重重砸在讲台上。
　　“李微因，雷小震，你俩给我出去！”
　　晚上放学路上，李微因心事重重，他的脑海里一会是前世病恹恹的顾惟初，一会又是现在这个倔强冷淡的顾惟初。
　　他真的开始好奇了，现在这个桀骜不驯的顾惟初究竟是怎样变成后来那个鬼样子的。
　　“老爸，我回来了。”
　　李大庆今买了半只鸡，剁碎了放在盘子里，他给李微因碗里夹了一只腿：“儿啊，快吃。”
　　李微因看着自己父亲黧黑的大脸盘子，心里有几份难过。
　　自打父亲拼命阻挠他和唐天麒的恋爱后，他们父子俩就产生了无法愈合的隔阂。
　　他不知道父亲为什么那么讨厌唐家，李大庆也死活不肯告诉他，从二十多岁出柜开始，他们进行了无数次的争吵与冲突，直到他最后无可奈何地妥协。
　　很久没有这样，坐下来温馨的吃上一顿饭了。
　　李大庆被自家儿子复杂的眼神盯出一身鸡皮疙瘩：“吃啊，望着我干什么。”
　　李微因瘪了瘪嘴，将翻涌上来的情绪压下去，把碗里的鸡腿夹回到李大庆碗里：“爸，你吃。”
　　“我不吃，你正长身体呢。”
　　阁楼的灯光并不算亮堂，但透露着无尽的温馨。
　　李微因借着擦汗的动作，飞快拭去了眼里的泪花。
　　他要弄清楚，究竟是怎样的隔阂，让父亲如此憎恶唐家人。
　　凌晨六点，大脑还在宕机状态的李微因就让李大庆薅了起来：“起来，上学去。”
　　李微因神情恍惚地背起书包，晃晃悠悠地往学校走，直到站在早点摊前，他的脑子还没完全清醒。
　　学习是不可能学习的，只能靠老爸的金钱来维持一下学历这样子。
　　他上辈子视学习为洪水猛兽，李大庆对此也不以为意，直接跳过高考送他去国外念书。
　　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要把他和唐天麒分开。
　　李微因恨恨的咬了一口炸饼子，眉头立刻舒展起来。
　　你别说，这地沟油炸得就是香。
　　四年大学加三年水硕，屎盆子镶金边也算是让他荣归故里了。
　　不过令李微因没想到的是，回来第一天，李大庆就领着顾惟初出现在他面前。
　　彼时的顾惟初二十七岁，却大学刚毕业，他戴着副眼镜，衬衣白净平整，和此相配的也是一张惹人注意的脸，活像一个来参加学术会议的斯文学者。
　　可惜两人相见的场所叫夜总会。
　　顾惟初低垂着眉眼，手指白皙瘦长，向他伸过来：“李先生，你好，我是你的相亲对象，顾惟初。”
　　当时李微因嘴里的啤酒就喷出了一半，面前那双掌骨分明的手也遭了殃，湿淋淋地往下滴酒液。
　　李大庆怒道：“你干嘛呢？”
　　李微因一把推开边上腻歪的小男孩，拿手胡乱擦着嘴边的啤酒沫，失声道：“爸，你干什么呀？”
　　“你不是说你喜欢男的吗？喏，人给你带来了。”李大庆看着顾惟初的眼神分外欣赏，转过来再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这不比唐家那个小子强？”
　　“你干嘛那么讨厌天麟，他好像没有得罪过您吧，您就这么容不下他吗？”
　　“不是他我容不下，整个唐家，哪怕是他家的一条狗我都容不下。”李大庆也动了几分怒，他重重一砸酒桌，警告道，“有他没我！”
　　李微因气得够呛，他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整个过程，顾惟初就站在一旁，安静的跟橱窗里的假人没什么区别。
　　“这不挺好？你好好和小顾聊，我还有事。”
　　门被重重关上，陪酒的小孩们也识趣地跑掉了，偌大的包厢就剩下他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