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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命要先保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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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日清晨，秘境的雾薄得厉害。
光线透进林子里，落在树叶上不再那么昏沉，反而多了几分“将散未散”的感觉。
“要结束了。”陆平仰头看了看天，“按往年记载，第七日就会被强制送出去，再晚也晚不了多少。”
“那也得先挨到第七日。”周万梁把柴刀往背后一背，“这两天只要不出乱子，我们就算赚大了。”
何墩墩认真点头：“赚大发了，我回去让吴管事骂我一年我都乐意。”
顾长岁没说话，只是看了眼不远处的山势。
系统在他脑海里悄悄丢下一句提示：这两天，地脉会不稳。尤其是今天下午之后，“断层、塌陷、裂缝”一类的危险概率，会比妖兽还高。
他侧头道：“今天路线往高点绕，不要走低洼。”
陆平“嗯”了一声：“听你的。”
四人沿着熟悉的山脊线再往前探一探，打算确认几条可能的退路，然后下午就缩回凹地，死守两天。
路不算难走，却有种诡异的“松动感”。
落脚的地方，看着是硬石，一踩下去，总觉得里面空了一层。
“顾兄弟，这石头怎么像踩在脆饼上？”何墩墩小声嘀咕。
“说明下面有缝。”顾长岁淡淡，“记住有缝的地方，回程别走。”
何墩墩默默在心里画了好几条大叉。
一路过去，稀稀拉拉能看到几只妖兽的尸体，有的是被人杀的，有的干脆就是被掉下来的石头砸得脑浆迸裂。
“你看。”周万梁指着不远处一个被巨石砸扁的妖狼，“我们不杀它，它也会死；只是死在别处。”
“这就是命。”陆平道。
“那我们就当是借了命。”顾长岁说。
话音刚落，一阵低沉的“嗡——”从地底传来，细得像蚊子叫，又像远方的鼓声。
四人同时停住。
“听到了？”顾长岁问。
“听到了。”陆平脸色一沉。
“地在抖。”系统在他脑海里轻轻一提，“不是普通地震，是灵脉扭动。余波可能会在你们脚下找到一处裂点。”
“换路。”顾长岁道，“不要再往前，回头，从刚才那块突出的石坡绕上去。”
话刚说完，前方二十多丈外的一块山石忽然裂开。
“咔——”
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缝，以极快的速度往左右扩散，像有人拿刀在山体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细碎的石屑不断从缝隙里滑落。
“退！”陆平喝道。
四人迅速后撤。
但地底那股“嗡嗡”的震动没有停，反而越来越密，看不见的力量像在把整座山翻过来洗一遍。
“这条山脊不能待了！”周万梁咒骂，“再待下去，我们要一块块掉下去。”
“右侧有一块凸起的石台。”顾长岁指了指前方偏右，“先上去再说。”
那块石台像是山腰里伸出来的一截“舌头”，虽然窄，但顶上平整，暂时看不出裂痕。
四人一边躲飞石，一边朝那边冲去。
“左边——！”系统突然提醒。
顾长岁眼角一跳，一把抓住何墩墩的后领，把他往右一拽。
与此同时，左侧半人高的一块石头从斜上方砸下来，“轰”的一声在刚才他们站的位置砸出一个凹坑，碎石四溅。
何墩墩吓得腿软：“我刚才差点没了……”
“别停。”陆平一把推他一把，“上去再说！”
好不容易几人一前一后扑到那块石台上。
脚刚踏实，背后就传来山体断裂的巨响。
他们站的那条山脊，整段塌了下去，连带两边的灌木和石块一起滚进不知多深的黑暗中。
尘土滚滚，呛得人喉咙发疼。
“咳——咳——”
何墩墩一屁股坐在石台边，整个人都在抖：“刚才那一下，要是慢半息，我们直接去见祖师爷了……”
“先别高兴得太早。”周万梁扶着一块岩石喘气，“这台子要是也塌了，我们还是得下去。”
“不会这么巧吧……”何墩墩声音都在打颤。
顾长岁没回答，他指尖按在石台边缘，感受下面传来的震感。
还在晃，但比刚才山脊那边轻得多。
系统在脑海里给出一行字：这块石台下面有一段完整岩骨，短时间内不会断。但——向上的那一截山道，有新的风险在酝酿。
“这地方撑得住一阵。”顾长岁道，“我们先往上看一眼，找下一段安全的。”
陆平点头：“你在前。”
“周兄断后，盯着下面裂缝。”
“墩墩——别乱看脚下，看我脚下。”顾长岁补了一句。
“哦。”何墩墩老实跟着。
石台斜上是一段坡道，不算陡，但上面布满碎石，一踩就往下滑。
“一个一个走。”顾长岁道，“不要踩同一块石头。”
他们刚走出几步，右侧天空突然闪过一道细细的红光。
“那边——又有东西在打。”周万梁抬头。
那团光比昨天秦昭烈突破时小得多，却足够刺眼，隐隐能感觉到火焰与剑意交织的味道。
“不是秦昭烈。”陆平判断，“火光没那么纯。”
“不是谁不重要。”顾长岁道，“重要的是——”
他话还没说完，脚下忽然一空。
他踩着的一小块岩石突然整块碎开，连带着下面一片石皮全部剥落。
人往前一栽。
“顾兄弟——！”何墩墩伸手去拉。
陆平也反手一抓，只抓到他衣角。
眼看整个人就要连同碎石一起跌落。
顾长岁眉头一皱，来不及多想，整个人顺势往旁边一滚，左手在石台边缘一把扣住凸起的石角。
同时，一股极其细微的凉意从胸口贴身处升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迅速燃烧又破碎。
衣服里面，那张薄得几乎感觉不到存在的符纸，悄无声息地裂开、崩散，变成肉眼看不见的灰烬。
替死符，触发了。
就在那一瞬间，一块拳头大的尖石从上方某处被震落，原本应当直直砸在他后脑位置。
现在却像撞上了一层无形薄膜，被偏了半寸，擦着他的肩头滑过去，带出一片血。
“——嘶。”
顾长岁只觉得肩头一麻，热流从布下涌出。
若不是这半寸的偏移，这块石头会直接把他脑袋敲开。
“顾兄弟！！”周万梁终于冲上前，一把抓住他手腕，把他从石台边缘硬生生拽上来。
陆平眼睛一冷，手里灵力已经将那块刚落下的碎石震成渣：“那一下是致命的。”
何墩墩整个人扑过来：“顾兄弟你头——”
“没事。”顾长岁喘了一口气，抬手按在自己肩上。
指尖触到的是湿热血迹。
系统在他脑海里略带庆幸地飘出一行小字：按致命判定，这块石头原本会砸偏你脊椎，你的头也不保。替死符已经帮你吃了那一击，现在只是皮肉伤。
“说得轻松。”他在心里回了一句。
表面上，他只是皱了皱眉：“运气好。”
“这叫运气？！”何墩墩几乎要哭出来，“你刚才差一点被砸死啊！”
“但没死。”周万梁狠狠拍了拍他，“顾兄弟福大命大。”
陆平目光沉了沉：“先简单包扎，别失血太多。”
他从怀里掏出一条干净布带，让顾长岁把外衣扯开一截，帮他把肩口缠住。
伤口不深，但长，像被刀从斜上削了一道。
缠好后，陆平看着他：“还能动？”
“能。”顾长岁道，“走慢一点就是。”
肩膀那股钝痛提醒着他——替死符是真的不白给的，救的是命，不是皮。
“算你还知道疼。”系统小声嘀咕，“下次别站那么靠边。”
“我站中间也不代表不会掉下来。”他心里反驳，“这山今天就是跟我过不去。”
疼痛让他的意识反而更清醒。
刚才那一下，如果他没有提前抽到替死符，现在已经成一具滚下去的尸体了。
“欧皇抽奖，回本了。”他在心里淡淡下一句结论。
外头三人都不知道刚才有一张符挡了一劫，只当他是“擦着死线过去”。
“顾兄弟，以后能不走第一就不走了。”何墩墩红眼，“你走第二第三第四都行。”
“你走第一。”周万梁补刀，“你地板都踩不塌。”
“那不行。”何墩墩立刻怂，“我怕死。”
顾长岁被他们吵得头有点疼：“先出去再争谁走第几。”
几人继续往上，速度比刚才慢了许多。每一脚落下前，都会轻轻试探一下石面是不是空的。
“顾兄弟。”陆平边走边道，“刚才那一瞬，你有没有觉得——”
“什么？”顾长岁问。
陆平想了想，摇头：“算了。可能是我多心。”
他刚才确实有一瞬间感觉到什么东西在顾长岁身上闪了一下，像是极细微的一点光，但那光转瞬即逝，又可能只是错觉。
“就当是错觉。”顾长岁心里道，“我也希望别人都这么想。”
又过了小半炷香，他们终于从这段最危险的山体翻出去，站上了一块视野开阔的高处。
风大得多，带走了土尘里的窒闷气味，反而让人有种晕晕乎乎的轻松感。
“呼——终于出了这块鬼地方。”周万梁长出一口气，“我刚才真觉得老天爷是专门要收我们。”
何墩墩还在抖：“我现在走路腿都是软的。”
“这地方以后记住，别再来了。”陆平道，“记在脑子里。”
他们站的高处，刚好可以俯瞰不远处的一片低谷。
那边，此刻正有两股灵力在疯狂碰撞。
火光、剑芒、雷电纠缠在一起，像一团乱舞的光球。
“那边……又有人打得你死我活了。”周万梁看得牙疼，“秘境马上都要结束了，还这样拼命。”
“那是他们的路。”陆平道，“不走那条，就得走我们的路。”
“我还是觉得我们的路比较香。”何墩墩严肃总结。
顾长岁看了几眼，目光停在其中一道很熟悉的金光上。
那道金光嗡然一震，竟隐隐压过另一股灵压半筹。
“秦昭烈。”他在心里认出。
系统顺手给了个旁白：天命之子，境界已稳在练气六层，同时借战斗磨合新得火系传承。那边打得越凶，秘境地脉被撕扯得越厉害，你们这边的山就越会“掉块”。
“所以我们要尽快回凹地。”顾长岁道，“那里至少四面中有三面有遮挡，不会整片塌。”
“现在就回？”陆平问。
“现在。”顾长岁毫不犹豫，“多待一刻，就多一成掉下去的可能。”
周万梁二话不说：“走。”
何墩墩：“我完全赞成，强烈赞成，疯狂赞成。”
他们没有再往那边战场多看一眼，转身顺着另一条相对完整的山道，朝自己的小凹地撤回去。
路上，地还在微微抖，却没有刚才那种要断开的感觉。偶尔有碎石滚落，他们绕一下就过去了。
一行人几乎是带着一点“逃回家”的鸡贼，钻回了那块熟得不能再熟的凹地。
“我从没觉得这个破地方这么好看。”周万梁躺在草地上，“真香。”
何墩墩扑在地上：“亲爱的凹地，我爱你。”
陆平看向顾长岁：“你肩伤怎么样？”
“没事。”顾长岁活动了一下，“疼一点，比没命好。”
他坐到自己常坐的那块石头旁，靠着石壁，慢慢把呼吸调匀。
系统在脑海里把今天的“存活数据”列了一遍：天塌一回、山断一段、致命攻击一次，替死符已用；当前伤势轻中度，适当休息可恢复，不影响继续苟。
——同时，积分因为“成功躲避地脉大断层＋在高危环境存活”多加了几点，悄悄跳到了三十出头。
“你现在离《碎影步》只差十来点。”系统提示，“再活两三天，就够了。”
“听你这话，好像我一定能活两三天似的。”顾长岁心里道。
“你已经把最危险的今天硬苟过去了。”系统认真回答，“按概率……当然不能乱立Flag，但你确实比大部分人都稳。”
他看着火堆，默默地想了一会儿。
刚才那一下，让他第一次很切实地感觉到——
不是每一回，他都能算到前头。
有些东西，连苟道修士也躲不过。
比如从天上砸下来的那块石头。
“所以要多准备几张替死符。”他在心里总结。
系统沉默了一下：“那得看你以后抽奖运气。”
“那就多攒积分。”顾长岁淡淡，“多活着，多攒。”
他抬头，看着已经有些明亮的天空。
秦昭烈和那些天才们，还在那边搅动山河。
而他，只是在一块小小凹地里，默默把一条残命守得牢一点、再牢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