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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作妖与沉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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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回廊下的对峙之后,我们之间陷入了一种微妙而脆弱的平静。
我刻意维持着疏离,他也未曾再如那日般咄咄逼人。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他练剑,我打坐;他做饭,我翻阅典籍。只是空气中,总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张力,仿佛一根绷紧的弦,不知何时会骤然断裂。
我天真地以为,我那日的恼怒至少让他有所收敛,知晓了界限所在。
然而,我终究是低估了他骨子里的执拗,以及……他那份日益膨胀的、将我视为私有物的妄念。
平静不过维持了寥寥数日。
这日午后,窗外细雨霏霏,我正坐在临窗的矮榻上,对着一局残棋凝神推演。棋盘上山河纵横,黑白子厮杀正酣,是我难得的沉浸时刻。
萧翊宸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悄无声息地坐在我身侧。我并未在意,只当他是如往常般在一旁观摩。
直到一片阴影笼罩下来。
他忽然伸出手,不是落子,而是探向我的腰际和膝弯,在我全然未曾反应过来时,手臂一个用力,竟轻而易举地将我从矮榻上捞了起来!
天旋地转间,我已被他打横抱起,下一刻,便落入一个坚实温热的怀抱——他坐在了我方才的位置,而我,则被迫侧坐在了他的腿上!
这……成何体统!
我惊得魂飞魄散,手中的棋子“啪嗒”一声掉落在棋盘上,砸乱了一局好不容易布下的杀阵。反应过来后,是滔天的羞愤,双手抵住他胸膛,用力想要挣脱。
可他的手臂如同铁箍般环在我的腰间,将我牢牢禁锢在他怀中,那点微末的力气,于他而言,不过是徒劳的挣扎,甚至……可能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撩拨。
“师尊别动,”他低沉的嗓音在我头顶响起,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这样暖和。”
暖和?这算什么借口!
我气得浑身发抖,抬头怒视他,想用手语斥责他这大逆不道的行为。可就在我抬头的瞬间,他却趁机俯下了脸。
温软的、带着他独特气息的触感,极其迅速地、轻轻地印在了我的唇上。
一触即分。
快得如同错觉,却又真实得让我浑身僵直,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随即又轰然沸腾,直冲头顶。
他……他竟敢?!
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却像是偷尝了蜜糖的孩子,眼底漾开得逞的、餍足的笑意,舌尖甚至无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唇角,仿佛在回味那短暂的触碰。
“很甜。”他哑声说,目光灼热地锁住我因震惊和羞愤而微微张开的唇瓣。
巨大的冲击让我脑中一片空白,所有斥责的手势都忘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唇上那残留的、陌生而滚烫的触感,一遍遍提醒我刚才发生了什么。
孽障!逆徒!
无尽的羞耻感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我再次用力推他,指甲甚至无意识地在他胸前的衣料上抓挠,可换来的,只是他更紧的拥抱,和喉间溢出的、低沉而愉悦的轻笑。
他似乎极其享受我这般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自那日后,他的“作妖”便愈发频繁,且愈发……得寸进尺。
夜里,他不再满足于睡在外间的榻上。入夜时分,他会抱着枕头,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站在我的床榻边,用那双在黑暗中依旧亮得惊人的眸子望着我。
“师尊,冷。”或者,“师尊,做噩梦了。”
理由千篇一律,拙劣至极。
我若不肯,他便一直站着,如同儿时那般,用沉默和那固执的眼神与我抗衡。有时,他甚至会不管不顾地直接挤上来,仗着力气远胜于我,将我连人带被子圈进怀里,然后心满意足地喟叹一声,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推搡是徒劳的,反而会引来他更紧密的缠绕。斥责的手语在黑暗中他也未必看得清,即便看清了,他也只会用那种带着委屈和执念的眼神望着我,仿佛我才是那个冷酷无情的人。
我仿佛陷入了一张由他亲手编织的、柔软而坚韧的网中,所有的挣扎都只是让他收网收得更紧。
白日里,他依旧是我那个看似恭敬的徒弟,会为我布菜,会为我斟茶,会完成我布置的所有课业。
可一旦周遭无人,或是夜色笼罩,他便撕去了那层伪装,变本加厉地侵占我的空间,触碰我的身体,挑战我所能承受的底线。
我恼怒,我无奈,我甚至感到一丝恐惧。
可在这孤山之上,除了他,我无人可诉,无处可逃。
而更让我感到恐慌的是,在他日复一日的紧密缠绕与触碰下,我那颗沉寂了二十年的心,似乎也开始在某些不经意的瞬间,脱离了掌控,跳漏半拍。
这认知,比他的任何冒犯,都更让我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