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凤戏龙》黄三山

21、第 21 章

　　“多谢卫楼主为此事奔波。今夜之情，郑某定当谨记。”

　　“好！这玉佩我便收下了。可别忘了今日是我天杀楼为您挡过一道杀劫！”卫霜晚仰天大笑，转身离去。她看着步履从容，不过眨眼间，身影竟已在数里之外。

　　月色空茫，白衣似凌空踏雪。

　　随着卫霜晚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月色中，只剩下郑钊与游凤仍立在土坡上。郑钊重新取出那卷薄绢，借着月光又细细从头看了一遍。

　　只见上面用工整的蝇头小楷，明明白白写着血手老魔之子何时何地接受寒蚕卵，如何饲养，又等到何时如何下在赵宇妻儿吃食中，简直是一份周密的计划书。绢布质地细腻，一看可知并非俗物，只是布角参差，似乎是匆匆撕下导致的。

　　他反复读了几遍，直到再也发掘不出什么有效信息，才将那薄绢仔细叠好收进里衣中，偏头看向游凤。她正望着卫霜晚离去的方向，眉头微蹙，似有千头万绪萦绕心头。

　　“如何？”郑钊问道，“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游凤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少见的凝重：“我只是在想，或许当年祖师立下‘盛世不出’的规矩，本意是好的。可江湖也是人，庙堂也是人，百年来，人对权势功名的贪婪何曾变过？江湖与朝廷当真能彻底分开么？”

　　夜风拂过坡上荒草，发出细碎的声响。

　　游凤随手拨开被风吹起的碎发，继续道：“就拿今日来说，赵宇若真亲眼见到这封密信，他会怎么想、怎么做？最乐观的情形，怕也是要与你分道扬镳。再者，卫霜晚会让百花姐弟将那封赏金百两的追杀令带在身上，又为何不撤去针对我与赵宇的追杀令？无非是因为如果百花姐弟真的将我二人杀了，今夜她定不会这么客气地与咱们商量。也正因如此，她刚才才会频频关注与这件事没什么关系的我，而我也才有知晓此事的资格。”

　　郑钊微微挑眉：“你确实敏锐，这么快便想透了其中关节。这样的话，我倒是与那位卫楼主另有一处看法相同了。”

　　游凤抬起头，杏眼中流露出些许不解。

　　郑钊注视着她，玩笑道：“若你当年去的不是雾灵观，如今朝堂之上，怕是要多一位女宰辅了。”

　　游凤也没客气，直接在对方腰上拧了一把，拧得郑钊哎哟一声：“少拿我寻开心，朝廷何时开过女科？东西藏好，回去。明早进城后，当心对方来者不善。”

　　的确，虽得卫霜晚代表天杀楼表态，却仍然拿不准真正的幕后势力还有什么样的后手。此刻敌暗我明，凡事皆需谨慎。

　　回到客栈时，小二已经回来了，此时正缩着脖子躲在柜台后面打盹。听见开门声，他忙擦擦嘴角流出的口水，恰与二人目光撞个正着，又急忙埋下脸去装鹌鹑。

　　只听柜台上一声闷响，竟是那冷面女侠随手抛了块银锭子落在台面。小二愣了一瞬，忙不迭拢进袖中，双手合十，连声道：“多谢女侠！女侠心善！”

　　游凤并未在意，不过是给店家的补偿罢了，随后跟着郑钊进了里间。进门时，见赵宇与郑铮二人虽已合眼躺在通铺上，但一听开门动静，四目瞬间睁开，目光炯炯地投了过来。

　　想办法搪塞二人的活儿自然落到了郑钊头上。又折腾了一天，游凤只觉得疲惫不堪，和衣躺下，草草入睡。

　　她感觉才合眼不久，便被人轻轻推醒。再睁眼时，窗外已是晨光熹微。

　　“醒醒，该动身了。”

　　她接过郑钊递来的驴肉夹饼，就着凉水咽下去后，与众人一道收拾行囊继续赶路。紧赶慢赶，总算在城门关闭前踏入了随州城。

　　随州城地处锦州以南，白日城里暑气蒸腾，百姓多在日落后才出门活动，因而夜市更热闹。几人先寻了间还算干净的客栈，放下东西，又将两头劳苦功高的驴托付给店家照料。用餐时略作商议，一致同意今夜天色已晚，先在城中随处逛逛，明日一早再去府衙拜会知州。

　　想到百花杀的饰物还带在身上，恐夜长梦多，郑钊于是先给了赵宇一些银子，让他带着郑铮在城里好生逛逛。自己则与游凤寻了家当铺，想看看那些首饰能换多少钱。

　　偌大的随州城，当铺自然不难寻，在市井当中打听打听就知道在哪里。二人存了死当，拿着新到手的热乎银子走出当铺，正商量着要去哪里，便看见有老百姓都往一个方向赶过去，虽然心中有些纳闷，但还是更想看看这随州城的夜市。

　　游凤耳尖，这时听得旁边有几人正抱着孩子，议论方才那些人要赶去哪里看热闹，就听见一个上了岁数的婆子讲起，是最近城里新来的杂耍班子要开场了。那班子别看只有兄弟三人，却个个力大无穷、武艺高强，尤其里面还有个傻大个儿，能用脑门顶起石狮子，面不改色，小孩子们都爱看，可火热了。

　　郑钊留意到游凤明显将这话听了进去，便问道：“是对杂耍有兴趣？今夜横竖无事，不如去看看。”

　　却见游凤摇了摇头：“不，只是觉得这配置听着有些耳熟，但愿不是我认识的那几人。”

　　不过如此一来，倒是有必要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