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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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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停在“白白牙科诊所”门口时，白雪溯又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凉水滑过牙龈，激起一阵细密尖锐的刺痛。
“溯溯，二中也是重点，一样是好学校。”爸爸握着方向盘，声音温和，目光扫过她身上那件蓝白相间的校服，声音温和：“严格有助于学习进步，为了你好。”
见她不应声，白义刚拿出手机操作了几下，“给你转了钱。看完牙买点喜欢的。记得……跟妈妈道个歉，她为你操心，不容易。”
白雪溯低低“嗯”了一声，推门下车。牙髓深处的抽痛让她连点头的力气都吝啬。
诊所楼梯不长。负责接待的护士姐姐认得她，直接将她引进了里间诊疗室。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清冷气味。
主治的白医生——和爸爸是一个村里光屁股玩大的交情——正戴着口罩，专注地对付着诊疗椅上的另一个病人。
听见动静，白叔叔从口罩上方投来一个短暂的眼神：“溯溯又漂亮了，坐吧。”
白雪溯在另一张空着的诊疗椅上坐下，少女容颜冷淡清丽，一双丹凤眼不经意地扫过旁边。
那个男生的校服和自己一个样，正紧张地仰躺着，嘴被器械撑着，含混不清地叽叽喳喳：“医生……轻、轻点……能不能多打点麻药？我感觉我麻药不耐受啊……”
白雪溯漫不经心的想：“不耐受是指不能用，或者用了会出问题，应该把麻药停下。”
白叔叔手下动作没停，仿佛没听见。
当冰冷的器械探入自己口中，触及那颗坏死的牙神经时，白雪溯瞬间绷紧了身体，手指下意识地攥住了椅子的扶手。
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微微发白。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阵诡异的电子音：“好疼呀——牙好疼呀——好疼呀——”
是手机录音，还带着点搞怪的变声效果。
白叔叔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他利索地从那男生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也没看，手臂一扬，那部还在“哀嚎”的手机就划了道弧线，精准地落进了白雪溯的怀里。
“帮我拿着。”白叔叔的语气不容置疑，随即又低头继续工作。
旁边的男生发出“呜呜”的抗议声，手脚并用想表达不满，却被器械和无影灯固定在原地，只能滑稽地扭动身体。
白雪溯看着怀里那个烫手山芋，上面的录音带着一个有趣的猫咪头像，有点可爱。
然后在接下来的处理里，尖锐的器具碰到牙齿，她的手指下意识碰到屏幕，那句“好疼呀——”再次响彻诊疗室。
白叔叔猛地抬头，视线在两个年轻人之间扫了个来回，眉头皱得更深：“你也跟着闹？你们认识？”
一旁协助的另一个医生笑着打圆场，指了指他俩身上一样的蓝白校服：“老白，你看这校服。俩孩子一个学校的，估计真认识。
说实在的，这个理由很牵强，二中的校服相当传统，好几年变都不变，一样的校服根本说明不了什么，可能他们是两个年级，甚至可能一个已经毕业。
白雪溯想摇头解释自己是不小心的，可身体被固定着，一动就牵扯到痛处。她一紧张，手指不知怎地又按了上去。
“好疼呀——”
这次，旁边那男生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即使嘴被撑着，那双好看的下垂眼也完成了月牙，冲她使劲挤了挤，带着点“你够意思”的狡黠。
虽然她其实并没有任何配合的意思。
手机很快被护士姐姐拿走关掉了。诊疗室里只剩下器械细微的运作声，以及旁边男生实在忍不住时发出的，像是野兽一样的哀嚎。
白雪溯也疼得要命，牙钻的声音像是直接刮在骨头上。她闭上眼，莫名较量起来。
忍住了，绝对不能比旁边那个家伙叫得更惨。
“你看看人家小姑娘，”白叔叔一边操作，一边头也不抬地数落旁边的男生，“比你安静多了，你呀，就是自己吓自己。”
折磨终于结束。
白雪溯捂着半边麻木的脸，坐在诊所门口的休息区长椅上，呆滞的听到男生兴冲冲的讨价还价。
“叔！我都来了不止一次了，给我呗，这个带猫的创可贴真挺可爱的！给我一个！”
“拿走拿走。”白叔叔不耐烦。
白雪溯等待那阵眩晕和持续的钝痛过去。
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她呆滞的眨了眨眼。
是那个男生。他已经拿回了手机，正笑嘻嘻地看着她，新戴上的钢制牙套在诊所明亮的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大佬，”他声音带着刚经历过折磨的沙哑，语气却轻快飞扬，“你是真能忍！认识一下？我叫方显意。”
白雪溯看着他。脸还是麻的，心情也依旧灰扑扑的。她没什么结交新朋友的兴致，尤其是这种看起来就吵吵闹闹的类型。她摇了摇头，站起身。
男生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遗憾，但笑容没垮下去。
网约车已经到了，停在路边。白雪溯拉开车门，神情淡漠地准备坐进去。
身后传来他清亮、甚至带着点莫名笃定的声音：
“喂，大佬！你信不信，两个人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
她下意识回头，看见他站在诊所台阶上，用力地朝她挥着手，笑容灿烂得晃眼。
“就总会再相遇的！大佬再见啦——！”
车门关上，隔绝了窗外那个过于鲜活的身影，白雪溯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只觉得牙更疼了。
阳光其实很喧嚣。
这个词或许不太恰当，但当炽烈的光线直射进眼睛时，白雪溯的脑子里确实会响起一阵嗡嗡的杂音。
因此，她认为这么形容很正常。
方羽站在班级集合点，兴奋的朝自己挥手。
天气依旧闷热。或许是因为扎着低马尾，她的后颈已经沁出薄汗，白雪溯跑了起来。
方羽在班级里大声喊着自己的名字，语调很奇怪，十分引人注目：“白雪溯～。”
在班主任冰冷的死亡凝视下，同学们憋着哄堂大笑。只有一个男生例外，他用一套挤眉弄眼、扭来扭去的滑稽动作，大声跟着喊：“大佬～”
五官俊朗，鼻梁高挺，下垂眼，以及相当熟悉的钢牙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她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嗯，他是对的，两个人在世界上，总会遇见。”
只是没想到这么早。
